12、菊花电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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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p>

在上辈子漫长而久远的记忆里，陈美兰住过很多地方，但盐关村一直是她最喜欢的地方。</p>

周围有好几个大厂，比如东方集团，西美集团，都是搞轻工业的，污染小，也没噪音，也有些癞皮疮，比如阎西山的煤厂，好在都离盐关村有些距离，所以虽说就在城市周边，却安安静静，闹中取静。</p>

现在再看，马路清扫的干干净净，墙壁也都粉刷的干净白亮，依然是她记忆中那个清明自在的小村子。</p>

在村口遇上村支书阎雄的爱人，毛嫂子，多年不见的故人，陈美兰有点激动，小跑着朝她奔了过去，毛嫂子比她还激动，夜色中也朝她奔过来了。</p>

“这是美兰呀，哎哟喂，你可算回来了。”</p>

“毛嫂子看着可真年青。”上辈子再见，彼此都老的不成样子了，这辈子还年青，陈美兰当然要感慨一下。</p>

毛嫂子看陈美兰身后跟了一个个头高高大大的男人，因为看起来比阎西山要结实得多，犹豫了会儿才试着问：“这不像是西山啦，我记得西山比这瘦，还是长发。”</p>

“我新找的对象，也姓阎，叫……”</p>

“哎呀，你看我这猪脑子，你和暴发户……呸呸呸，不提了。”毛嫂子自悔失言，恨不得自打几个嘴巴子。</p>

她也是个八卦人儿，听说是美兰新找的对象，当然好奇，想要好好打量一下。</p>

但还没看清楚对方长个啥样子，只觉得又高又大，一身寒气，对方已经去推美兰家的门了。</p>

这人难道原来来过盐关村，他居然不用指，就认得美兰家的门。</p>

“毛嫂子，明天再聊，我先回家了。”陈美兰掏出钥匙说。</p>

陈美兰的大四合院在村子最中间，是整个村子里最豪华，最气派，也最干净的院子。</p>

不过一把推开门，陈美兰顿时愣住了，因为月光下放眼望去，院子怎么像是被人开膛剖肚了，还稀稀啦啦的种着些菜。</p>

“妈妈，谁在咱们家院子里种菜啦？”招娣一声惊呼。</p>

打开院灯，陈美兰倒有点欣喜，院子被人翻掘过，种着芹菜、油菜，茄子豆角，黄瓜和西红柿，芹菜和小油菜都已经能吃了。</p>

阎西山是个孤儿，老爹老娘早死了，村里的堂房也都出了三服，不会来干这种事。</p>

这菜应该是胡小眉种的。</p>

她有个弟弟就在阎西山的煤厂上班，阎西山在家对面搞了个售煤点，他们兄妹经常在这块儿走动。</p>

城郊的人地少，收入又不高，见缝插针都要找点地方种菜，胡小眉肯定是以为她回不来，这院子属于自己了，这才种的菜。</p>

“挑着走，别踩坏了菜，这菜咱们以后还得要吃。”陈美兰说着，打开了自己常住的那间房的灯。</p>

她知道胡小眉和阎西山在自己的炕上滚过，怕他们要糟蹋自己的床单被褥。</p>

那些东西虽不值什么钱，但置办起来不容易，丢了也可惜。</p>

不过还好，打开板箱，一床床被子叠的整整齐齐，闻起来一股淡淡的樟脑味儿，摸上去也是松松软软的。</p>

打开放在屋角的黑白电视机，立刻跳出电视剧《雪城》的片头来，电视也还能看。</p>

不过这屋子是真脏，炕上地下扔满了烟蒂，弹满了烟灰。</p>

一把拉开床上的被子，居然从中飞出一只内裤来，那是一条正红色的内裤，红的鲜艳欲滴，这可不是陈美兰的，她从来没穿过红色的内裤。</p>

二哥当时说过，他是把胡小眉和阎西山捉奸在床的。</p>

这内裤估计是那时候落下的吧。</p>

真是够恶心的，两只手指挑起内裤，陈美兰本欲扔掉，但走到院门口，想了想又折回来，放进厕所了。</p>

横竖已经被人欺负了，这条内裤她要留着，很可以做点文章啊，就算是个意外惊喜的收获吧。</p>

“这是你抽的烟？”阎肇看着满地烟头，问陈美兰。</p>

陈美兰怎么会抽烟。</p>

而且阎肇怎么会认为她会抽烟？</p>

在将来抽烟的女人都很少，更何况现在。</p>

这男人脑瓜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啊。</p>

“我不抽烟，这烟头我打扫就好了。”这她得解释一句。</p>

“是这样，我还得去趟单位，咱们要先吃饭。”阎肇才张嘴，陈美兰立刻说：“你去忙你的，我自己能打扫，会给孩子们搞饭吃。”</p>

有过一次二婚经验的陈美兰，对男人没抱任何希望。</p>

要是阎肇真的好，周雪琴会跟他离婚？</p>

她现在的心态是，你图能住在我家，帮忙照看孩子，我图你能帮我迁户，各取所需。</p>

“我给你钱，你先去买饭？”阎肇说着，伸手就欲掏钱了。</p>

他的经济情况陈美兰很清楚，净身出户，房子存款都给了前妻，站在女人的立场上，陈美兰倒觉得他挺有担当，很欣赏他的做法，而且自己手里又不是没钱，索性说：“我自己有钱，饭我买就行了。”</p>

厨房就有搪瓷缸子，拿出来先拿清水洗洗涮涮，涮干净了，出门买饭。</p>

陈美兰要出门，招娣当然得跟着，小狼跟在后面，像条小尾巴：“弟弟也去。”</p>

招娣说：“要叫妈妈。”</p>

小狼立刻乖乖的：“妈妈，弟弟也去。”</p>

陈美兰纳闷儿了，这孩子虽小，也三岁多了，难道就不知道周雪琴才是他妈，该不会，他就像周雪琴说的一样，虽然是个灾病秧子，但白眼狼的程度比小旺还高吧。</p>

住在郊区就是好，出了村子大概500米，就有夜间摆的路边摊儿。</p>

西平市位于华国内陆，驰名小吃一大堆，什么肉夹馍、水盆羊肉，油泼扯面，一人一灶，走过去，路边密密麻麻全是摊儿。</p>

不过这些摊儿村里人吃不起，吃它最多的，是附近东方集团，西美集团和秦川轻工，这些大厂的工人干部们。</p>

油泼扯面是事先和好的面，现要现扯，柔软的面在案板上啪的一声，皮带一样宽，薄而发亮，下进滚水锅里再捞出来，洒上葱花蒜苗加豆芽，一小撮芝麻花生，半勺热油淋上去，香气四溢。</p>

刷刷两勺热油泼上红辣子，就是四缸子油泼面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