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皆是虚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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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浩天那件事还不知结果呢，虞玉颜，毕竟是虞浩天的亲妹妹啊，得防。</p>

浮屠子眨了眨眼睛，‘咚咚’拍着肚皮，望向谢无妄亲自设下的结界。</p>

这些年来，道君的嘴硬心软，他一一看在眼里。</p>

要他说，他倒觉得道君的八成的可能，会冒这个险。</p>

道君哪，根本离不了夫人。</p>

*</p>

被器灵袭击的时候，宁青青听到了一个阔别许久的惨叫声。</p>

再然后……</p>

她晕晕乎乎感觉到有两个家伙在她的身体里面打起来了。</p>

器灵和心魔。</p>

高等生物随便用菌丝一想，便猜到心魔其实并没有死，这段时间它一直低调隐忍蛰伏着，其实是想要搞个大事情。不料世事难料，忽然来了一个器灵，不打招呼就闯进她的识府，两个不明真相的家伙都把对方当成了敌人，就这么打起来了。</p>

宁青青真没想到，隔了这么久之后，竟然又听到了心魔的声音。</p>

真是他乡遇故知啊！（？）</p>

她略有那么一点点忧郁地耷拉着并不存在的眼角，心想：你们不要再打了，要打换个地方打啊？</p>

实在是……吵死个菇。</p>

她也不愁。因为愁也没用，没必要白白浪费那个力气。</p>

不知过了多久，心魔和器灵这两个奄奄一息的家伙终于达成了共识——内斗毫无意义，它们决定联手对付她。</p>

宁青青：“……”</p>

低等生物真是智力堪忧啊！</p>

它们就这么明晃晃地，在她的脑袋里面商量对付她的办法？</p>

身为一只十分正直的蘑菇，宁青青都忍不住想要提醒对方，自己一字不漏地听到了它们的全盘计划。</p>

可惜她没学会用神魂说话，于是只能忧郁地、被动地旁观两个智力降了维度的东西用异常拙劣的手法设计自己……</p>

很快，心魔和器灵这两个相互提防、相互算计的家伙开始扒拉她的记忆，然后商议着，要耗费它们两个巨大的力量制造妄境，把她投放到记忆的某一处。</p>

——宁青青的第一次离家出走。</p>

她一定会伤心痛苦，伤及神魂。</p>

……宁青青激动不已：“好好玩哦！”</p>

一阵天旋地转之后，眼前的画面慢慢稳固下来。</p>

宁青青发现自己回到了一个熟悉的地方，乾元殿外。</p>

她感觉到胸口正中传来了一阵又一阵的抽痛，双脚发软，几乎站立不稳。</p>

周遭的场景非常逼真，她按捺着心痛的感觉，睁大了眼睛仔细观察眼前的一切。</p>

默立在殿阶两侧的禁卫们面目冷肃，一个比一个不近人情。正中的甬道上，一个头顶红色高冠，身材魁梧的方脸男人得意非凡。</p>

身后的人正在怒拍马屁：“侯爷这礼送得可在点子上了！道君既允了侯爷夺取南海落霞仙岛，想必百年之内，东、南二海便都是侯爷囊中之物啦！若是云水淼争气一点，早早给道君生个小太子……啧啧！那侯爷可不就是这天下最尊贵的舅爷啦！”</p>

方脸男人分明得意，嘴上却要谦虚：“休要多舌。云水淼不过是个玩意，算什么东西！道君这是看得起我，相信我能治理好落霞海域，这才将八百里海地划给我东海侯。”</p>

宁青青上上下下把这个东海侯打量了一遭。</p>

她心痛、悲伤，却怀揣着一丝希冀，想要听到谢无妄亲口向自己解释。</p>

宁青青：“……”</p>

真是太好玩了啊！连心痛的感觉都这么逼真！</p>

她目送着东海侯一行走过广场，顺着黑色石阶离开圣山。</p>

宁青青真是……迫不及待想要见到谢无妄了。</p>

在她神游天外的时候，身体已经自作主张地像游魂一般飘回了玉梨苑。</p>

走到白玉山道上，手一滑，偷偷精心准备了数月的木刻小人失手落下山崖。</p>

宁青青：“啊哦。”</p>

心魔和器灵也是十分贴心了。知道她懒，所以在她走神的时候，这具身体会很自觉地自己动。</p>

咳，咳。</p>

宁青青觉得，这两位实际把事情做成的效果，与它们在她脑海里商议的那些阴险狠毒的计谋实在是非常不符。</p>

简直南辕北辙了都。</p>

它们真的不是送她到这里愉快玩耍？据说耗费了很多力量啊！</p>

宁青青快感动哭了。</p>

她非常珍惜地体验着自己这个身体心痛的感觉。</p>

没有体验过爱恨情仇的菇，一定不是一只完整的菇。她十分感激心魔和器灵的付出，她不会辜负它们对她的厚爱，一定好好地玩，全情投入地玩！</p>

她冲着跌下云端的礼物伸了伸手，因为心乱如麻，她并没有去找它，而是扶着山道旁的白玉栏挪回了玉梨苑。</p>

她可以清晰地感觉到心中所有细微的情绪。</p>

她爱谢无妄，甚至可以称之为迷恋。一想到他，她的心中便会泛起圈圈激荡的涟漪，又是甜、又是痛、又是苦、又是涩。</p>

宁青青十分感慨——心魔和器灵实在是过于尽忠职守了！</p>

她坐在廊下“想着他”，痴痴地看着太阳落山、月亮升起。</p>

今日……月圆？</p>

月圆之夜，他要回来，喂蘑菇？</p>

宁青青眨了眨眼，扶着身侧的玉梨木圆柱，拖着一双坐麻了的腿站起来，歪歪斜斜地挪向主屋。</p>

刚走到主屋前的木廊上，一阵炽热冷香便从身后袭来，修长有力的大手摁上她的肩。</p>

“夫人。”身后传来了谢无妄的声音。</p>

她转过身，因为腿脚酸麻未愈，不小心踉跄了一下。</p>

他俯身搀住她的双肘，低低地笑：“多大的人了，走路还会摔么。”</p>

右边长臂十分自然地绕过她的身体，揽住她的腰，将她拥入怀中。</p>

她抬起手，抵住了他的胸膛。</p>

“我去乾元殿找你，正巧看到了东海侯，他说的事情是真的吗？你真要留下那个云水淼吗？”她顺着此刻的心情，问出了自己该说的话。</p>

她仰起脸蛋，眨着眼看他。</p>

他生得，真是好极。</p>

纵然高等生物无比挑剔，也无法在这张俊美的脸上找到一线瑕疵。</p>

她不禁暗暗地想：谢无妄在夜宴上曾对自己说过，他留着云水淼，是想看看究竟是谁那么笨，居然用这种智力低下的女子来算计他。</p>

这么好看的谢无妄，倘若好生向自己解释，自己一定可以原谅他。</p>

她弯起眼睛，冲着他笑。</p>

不料他却漫不经心地开口：“那不是你该管的事。”</p>

宁青青：“？？？”</p>

哈？</p>

胸腔情愫翻腾。</p>

她动了动眼珠，决定静观其变，让这个身体自己动。</p>

她听到自己略有些失控提高了音量：“你是我的夫君！你收什么不好？怎么能收下……一个女子？”</p>

谢无妄失笑：“那又如何？”</p>

他抬手抚了抚她的发。</p>

语气颇有些敷衍。</p>

“不必担心，无人能够取代你。”</p>

宁青青被他的无耻惊呆了。</p>

一只大手摁住了她的后颈，他俯身、侧头，薄唇凑到了近前，沉沉吐出诱人的气息。</p>

“不会让她烦到你。”</p>

好听的嗓音微带一点哑意，说罢，他吻上她的唇。</p>

震惊的蘑菇还没反应过来该如何应对这样的状况，身体已经自发地劈出一掌，将谢无妄搡到了庭院中。</p>

他只是顺着她而已，二人实力悬殊，她根本伤不到他分毫。</p>

“你滚——”她指着院门。</p>

“阿青，”他笑着，眸光却显而易见地冷了下去，“不要恃宠而骄。”</p>

他转身便走。</p>

宁青青很想跳上去，一脚踢在他的腚上，让他摔个大马趴。</p>

恰在此刻，脑海中非常及时地传出了器灵和心魔激动交谈的声音——</p>

“来了来了来了！谢无妄要去找云水淼了，该轮到宁青青一边痛苦流泪一边离家出走啦！”</p>

“啊啊啊好激动！说好了第一份魂力归我！”</p>

“嗤，吾乃上古神器，岂会言而无信？”</p>

“咦嘻嘻，器灵宝贝来贴贴。”</p>

宁青青：“……”</p>

她，她实在是不想扫了这二位的兴啊！</p>

毕竟，出来讨生活，大家都不容易是吧？</p>

宁青青十分艰难地挤出两滴蘑菇眼泪，演得像模像样。</p>

心魔：“哭了哭了哭了！我的魂力——咦？器灵你个小王八你敢骗老子？说好的魂力呢？怎么没有！”</p>

器灵：“怎么可能没有？”</p>

心魔：“你他妈耍老子？！不是说痛苦的眼泪流下来，就能吸到一大口魂力的吗！”</p>

器灵：“你不是东西！吃了还说没吃！那么痛苦的泪，我放在这里，这么大的一坨魂力，它怎么不见啦？不是你吃的，又是谁吃的？！”</p>

心魔：“你放什么屁！老子要是吃过半口魂力，老子叫你爹！”</p>

器灵：“我没你这样的儿子。”</p>

宁青青：“……”</p>

她好像不小心就变成了一个挑拨离间的坏女人。</p>

*</p>

不过，此刻这个庭院中最暴躁的，却不是心魔，也不是器灵。</p>

谢无妄带着一身重伤，不惜冒险闯入妄境，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控制这具不听话的身躯。</p>

——它在照着宁青青的记忆，一丝不苟地前行。</p>

譬如此刻，无论他心中作何感想，身体却是稳如泰山地绝情，扔下身后悲痛欲绝的她，冷笑着离开了玉梨苑。</p>

谢无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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