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第 9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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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7宿舍就住着四个人, 如今三个人都好好的，浴室里那个除了裴宇还能是谁呢？</p>

要知道覃城大学的宿舍门质量还是挺不错的，又厚又结实, 并且不易变形，唯一的缺点大概就是每回开关门时都会发出阵“嘎吱嘎吱”的动静，这就导致了一个宿舍开门, 该宿舍两边的邻宿都能听到其动静的问题, 更别说是住在这间宿舍里的学生。</p>

因此这个死在317宿舍的男生如果是其他宿舍的人，那么他半夜进来时纪燿他们一定能听到开门的声响。</p>

但是纪燿他们并未听见。</p>

所以，他只有可能是裴宇。</p>

昨晚还活生生的一个人, 现在却已经死了, 死状还如此诡异——皮肤青莹透, 似乎一戳就能爆出腥臭腐烂的尸液，完全不像是昨晚才去世的人, 倒像是那种泡在水中死了七八天, 已经呈巨人观高度腐败的尸体。</p>

然而这也引出了另外一个问题——昨晚纪燿听见的那阵脚步声，是裴宇弄出来的吗？可裴宇又是以怎样的方式, 他是死前, 还是死后……在墙壁和天花板上踩出那么多脚印的呢？</p>

想到这里, 纪燿又怔怔地抬头，忍着恐惧想要再看一眼墙上的脚印, 但仰起头后纪燿却发现他们的宿舍也开始漏水了。</p>

317整间宿舍所有的墙壁现在都变了漉漉的湿灰色，那些脚印自然也跟着全部消失，如同被人刻意隐去的行踪，自此再也看不到存在的痕迹。</p>

可纪燿又听到了那阵脚步声——</p>

“啪嗒啪嗒……”</p>

步子重而明显，像是一个打着赤脚，浑身浴水湿透的人走路时发出的声音, 纪燿放平视线环顾左右，并未在317宿舍内发现其他人的身影。</p>

再继续凝神细听片刻，纪燿终于发现这阵脚步声是从他头顶处天花板的方向传来的。</p>

随后又是两滴、三滴……越来越多，寒冷沁神，和昨天晚上他半梦半醒间，那些水滴落在他头顶的感觉一模一样。</p>

就好像此时有个浑身是水的人和纪燿头对头，正倒立着站在天花板上。</p>

明明317宿舍的大门是敞开着的，可纪燿却觉得自己除了水滴落下的声音以外什么都听不见，在这样的死寂的气氛中，他惶然无措地想要站起来，但当纪燿的目光移动到浴室时，他却忽然发现，浴室里裴宇的尸体不见了。</p>

取而代之的是一把猩红色的蕾丝雨伞。</p>

殷艳如血，是裴宇在酒吧里新认识的一个妹子的雨伞。</p>

纪燿记得裴宇下暴雨的那天早上，就是撑着这把红蕾丝雨伞回来的，这伞是太阳伞，根本不具备挡雨的功效，裴宇撑着它回来后伞是湿的，他全身也是湿的。</p>

裴宇回来后就将这把伞打开放在屋子里，用空调热风吹着，说是要吹干，他明天还要去酒吧蹦迪，要把这把伞还给人家妹子呢。</p>

可纪燿看着这把撑开的红伞却觉得很不舒服。</p>

他想让裴宇把伞关了，因为他听家里的老人说过，室内打伞，会招鬼。</p>

但是裴宇不愿意，戴上耳机后假装听不见他的请求，和隔壁316的人连麦打了一夜的游戏，天快亮时他才睡下，下午又出去了。</p>

而室内打伞到底招不招鬼，纪燿不知道。</p>

他现在就想知道，裴宇那么大一具如同泡发面条般肿胀膨粗、几乎塞满了整间浴室让纪燿怀疑等警察来时能否将其以全尸姿态运出浴室的尸体，为什么竟然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消失了。</p>

尸体究竟去了哪里？</p>

纪燿呆呆地站在浴室门口，伸手摸了一把从头顶流到脸上的水，待把手掌从脸上挪开时，他就发现自己满手都是青黄相间的黏腻稠水，恶臭难闻。</p>

这是尸液。</p>

纪燿麻木地扬起脑袋，便对上了裴宇那张眼球圆突，死不瞑目的尸体面容——裴宇和他都是同样姿势：站立，仰头，瞪眼，然后同时长大嘴巴，发出最为惨烈和绝望的呐喊。</p>

“啊啊啊啊——！”</p>

男生宿舍楼清晨的平静就这样被打破，纪燿的叫声几乎把三楼的人都给惊醒了，恰好这时317的另外两个学生也已经带着宿管阿姨上来了。</p>

一进屋就他们看见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纪燿，和头埋在厕坑，已然死去的裴宇。</p>

这下子宿管阿姨也差点跟着一块晕了。</p>

隔壁宿舍的俞金海和邰一诚叶桦他们听到动静也开了门，俞金海才探头过去看了一眼就差点吐了，叶桦比较冷静，拿出手机报了警，宿管阿姨也打电话把保安和校医叫了过来。</p>

直到现在，邰一诚都不能接受自己昨晚睡觉的宿舍旁边死了一个学生，还是以那样的方式死去：“他怎么……是那样的姿势？”</p>

顾绒脸色同样难看，他甚至觉得如果昨晚不是沈秋戟打开了浴室的门，他可能也会以这样姿态，被室友们发现尸体。</p>

俞金海扯着自己的头发，有些崩溃的问：“他是淹死的吗？”</p>

“在浴室能淹死？”另一个还没看到裴宇尸体的同学听见俞金海这话，就反问他道，“你在搞笑吗？”</p>

结果等他看清裴宇的姿势后，该同学就闭嘴了。</p>

顾绒更不敢吭声，他就是差点在浴室被淹死的人之一。</p>

学校里发生命案可不得了，附近派.出.所十分钟不到就派警.员过来了，317宿舍被警察封住，暂时不许非相关人士进出。</p>

后面法医也过来了，后续的确耗费了很多功夫才将裴宇给运出宿舍。</p>

纪燿和其他两个室友则收拾了些日用品，暂时住到二楼一间空置的宿舍里。</p>

顾绒整个人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命案给吓清醒了，他和沈秋戟对视一眼，都觉得裴宇的死亡，和那天他在楼梯间看到的沾水脚印脱不了关系。</p>

所以去医务室挂水的时候，他们俩个坐在角落里没和李铭学和梁少挨在一起。</p>

李铭学和梁少以为他们两个要躲起来讲腻歪的情话，更是恨不得去另外一间屋子里挂水，离他们远远的避免吃狗粮。</p>

不过顾绒和沈秋戟现在真不是在讲情话，而是在讨论裴宇这件事——</p>

在顾绒挂好针水后，沈秋戟就忽然间开口问他道：“那个水鬼，真是李铭学和梁少带回来的吗？”</p>

顾绒愣了一瞬，抬眸望着他说：“难道不是吗？”</p>

那天原本晴朗莫名下了一场大雨，李铭学和梁少又因为落山浑身湿漉漉的回来。</p>

再之后，顾绒就在楼梯间看到了诡异的水脚印，所以他先入为主的觉得，是李铭学和梁少落水时把水鬼带回来的。</p>

当天沈秋戟还特地开了阴阳眼在宿舍检查，却什么都没瞧见。</p>

第二日整栋宿舍楼都开始漏水，入夜后，顾绒去洗澡也差点惨遭毒手更是让他们笃定，水鬼就是那日被带回来的。</p>

甚至直到清晨裴宇的尸体被人发现，顾绒也依旧觉得是那个水鬼没能害到他，就去害了裴宇。</p>

“裴宇之所以会死，是被水鬼抓交替了。”沈秋戟皱眉，嗓音低沉，严肃道，“但那天下了大雨，所以地面很湿，从外面回来的任何一个人都能在楼梯间留下带着水迹的脚印。”</p>

抓交替，就是找替死鬼的意思。</p>

民间有种说法，说是横死的人无法正常转世投胎，所以他需要在自己死的地方，或者凭借某个物件作为媒介，抓个替死鬼，这样他才能去投胎。</p>

被抓交替死去的人，又要继续找个人做他的替死鬼，方可正常投胎——这是一个无解的恶性循环。</p>

而水鬼抓交替，要么借湖借河，要么借雨，总之有水的地方都可以。</p>

换而言之，那天下了场暴雨，所以整栋宿舍楼但凡是出去过的人，都有可能从外面领来一只水鬼，水鬼所行之处，必定有水，因此男生宿舍楼找不到原因的漏水，也必然和水鬼有关。</p>

刚刚在宿舍楼时沈秋戟找了几个学生问过，他们宿舍出现漏水情况都是在所有人睡下之后。419宿舍那一晚因为沈秋戟忙着想冥骨的事，几乎都没合眼，所以不曾漏水。</p>

这个猜测也在叶桦那里得到了证实——叶桦全宿舍都在通宵打游戏，天亮了才睡觉，他们宿舍也没漏水。</p>

因此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顾绒在宿舍没漏水的情况下头一个撞见水鬼，简直是走了大运。</p>

但顾绒没死，水鬼最终也没找上其他早早就出现漏水情况的宿舍，反而是找了没有漏水的317宿舍里的裴宇。</p>

沈秋戟实在想不出其中的联系，只能猜测：“或许裴宇还做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又或许……只是单纯的倒霉。”</p>

提到倒霉这两个字，在浴室那些不好的回忆又涌上顾绒的心头。</p>

他脸上好不容易出现的些血色，顿时褪去——他想到了裴宇死前保持的那个姿势。</p>

那样死去，真的是够倒霉的。</p>

谁知晚上吊完水回宿舍楼时，他们才进屋刚换了鞋子，隔壁418的俞金海和邰一诚就神神秘秘地摸过来了，然后神情复杂地和顾绒他们说：“你们知道裴宇死因是什么吗？”</p>

李铭学问他：“不是溺死的吗？”</p>

当然溺死这种说法，只是大家看到他的尸体模样和死亡姿态后的猜测，裴宇的尸体很像在水里泡久了的高度腐烂，已经出现巨人观的尸体。</p>

可是大家也清楚这个猜测无法深究，因为巨人观尸体状态，绝不可能在死亡第一天出现。</p>

偏偏裴宇也不可能死了很久，宿舍摄像头都还拍到了前一晚还摇摇晃晃走回宿舍的样子呢。</p>

“我们由于当晚就睡在隔壁，今天全部被警察叫去做笔录了。”邰一诚叹气，“说实话我们昨晚忙着复习，虽然都没睡觉，可是我们真的什么动静都没听见。”</p>

俞金海脸色铁青：“是的，纪燿他们说昨晚见裴宇回来的神情和状态都不太对劲，身上又有酒味，我们就都以为是裴宇喝醉了，他半夜起来洗澡酒意还没彻底清醒，可能不小心摔了一跤跌进……厕坑，然后就被淹死了。”</p>

这种死亡方式听着是奇葩，可却不是信口胡诌，历史上也的确发生过这样的酒后命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