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第九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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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云娘子中毒,世子爷大怒。</p>
毒是在雪娘子的甜羹里找出来的。</p>
饶是雪娘子怎么喊冤,求世子爷明察,世子爷却不见她。</p>
雪娘子失魂落魄,她走回自己屋子的时候,忽然明白关窍,没错,她被人陷害,而陷害她的人,除去一直看不惯她的风娘子,还有谁?</p>
雪娘子一口咬定是风娘子做的手脚,很快,从风娘子屋中搜出毒药。</p>
花月二人皆大惊,花娘子笃定不是风娘子所为,可不知该怎么做,但月娘子也倒戈,只道是想不出大姐姐般的风娘子,会如此歹毒。</p>
风娘子百口莫辩,心如死灰,只恨自己段数不够,投湖以死明志。</p>
这回,李缙总算愿意见雪娘子,他冷淡又矜贵,俯视跪在地上的雪娘子,道:“风娘已逝,宅邸是留不得你,你走吧。”</p>
雪娘子膝行:“世子爷,世子爷,奴冤枉啊!”</p>
李缙挥袖离去,没半分留念。</p>
雪娘子扑在地上,痛哭流涕。</p>
忆当日,李缙温柔地看她跳舞,甚至亲手为她斟茶,再看如今他的决绝,雪娘子越想越想不通,如果不是风娘子,她至于到这种程度,被赶出宅邸?</p>
她的富贵啊!</p>
她得不到,其他人也别想得到。</p>
雪娘子眼中渐渐透着疯狂。</p>
她觉得,花娘子为风娘子说话,一定是一伙的。</p>
当晚,夜深人静,她拿着一把刀,去找花娘子。</p>
……</p>
花娘子死了,血液喷溅在地上,如盛开的大红花朵。</p>
她死相太过残忍,仆从不敢烦扰李缙,只好报官,把雪娘子五花大绑送去,雪娘子被官府处以绞刑。</p>
短短五日,死了三人。</p>
月娘子怕了,自请离去。</p>
这一切,司以云都是不知道的。</p>
因为她差点就死了。</p>
好几次,她感觉自己站在鬼门关路口,黑白无常是两团雾气,周围黑如永夜,前方还出现了引路人,问她可有遗憾……</p>
遗憾?</p>
司以云想,或许就是那曲笛声。她终究没再听到那曲笛声。</p>
她的灵魂就要脱离,离开肉身,不再囿于这俗世纷纷扰扰。</p>
然而,她指尖猛地一痛。</p>
十指连心,这种钻心的痛,附在骨髓上,把她生生从死亡边缘拉扯回来。</p>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终于慢慢有意识。</p>
她眼皮很重,睁不开眼睛,却隐隐约约听到李缙的声音,像是一如既往的冷静,但冷静下掩盖的,是某种肆虐的恼意:</p>
“起来。”</p>
“这点药量,不至于会死。”</p>
他说完之后,好似因为司以云没反应,一阵茶盏摔破声,引得门外伺候的下人跑进来:“世子爷,怎么了?”</p>
安静好一会儿,李缙才用温和的声音说:“不小心摔破了碗。”</p>
下人忙道:“喂云娘子药的事,交给小的们就好,爷快去休息吧!”</p>
李缙在司以云一旁躺下,缓缓说:“不用了,你们退下。”</p>
李缙盯着司以云,他要等她醒。</p>
亲自等她醒。</p>
司以云意识朦胧中,心里百感交集。</p>
她看不懂李缙。</p>
他在下毒前,没知会她,就像当时利用碧螺害湘娘子那样,他以他的处事,绝不会把计划告诉他人。</p>
她不是人,只是刀,去接受结果就好。</p>
在李缙看来,这点药量而已,她就算有多么痛苦,只要不会死就好。</p>
司以云心里猛地缩紧,甚至让她有点喘不过气。</p>
伤心吗?失望吗?她也有一颗肉做的心,即使多次提醒自己,也不可能无动于衷。</p>
可是很快,她心里情绪的海慢慢平息,为了那个吹笛的白衣少年,她能越过自己底线,做很多事。</p>
可是,既然她是工具,为何李缙又要对这把工具这般上心?</p>
从她有意识以来,他就一直陪在她身侧。</p>
她玩不过李缙的,从头到尾,就知道,如果要和李缙比伎俩,她只会一败涂地,因为他会玩心。</p>
每每叫她心寒,又能轻易让她心软。</p>
精神不济,司以云昏迷过去。</p>
又过一天,她才睁开眼睛。</p>
而这时候,李缙正坐在她身边看公务,他合上书本,凑近她,用他的额头抵在她额上,微笑着叹息:</p>
“总算,不发热了。”</p>
司以云嘴唇动了动,说不出话。</p>
李缙起身,叫来郎中,又让人仔细记住司以云忌讳的饮食,亲手喂司以云喝完药,李缙犹如多情的情郎,仔细为她拭去唇边溢出来的药汁。</p>
这副动作瞧在下人眼里,便知道,云娘子得到世子爷的复宠。</p>
而等下人退去,李缙轻轻摩挲着她的脸庞,道:“恨我吗?”</p>
司以云声音沙哑:“不恨……”她怎么敢恨。</p>
李缙的手指顺道她鬓边,顺着她发丝,捻了捻,他亲吻在她鬓边,带着缠绵缱绻之意:“你做得很好。”</p>
司以云垂了垂眼睛。</p>
李缙亲昵地蹭蹭她的头发,又说:“要是你真走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p>
到底从鬼门关走过一遭,司以云心中惶惶,轻声问:“世子爷,不会看着奴死,对吗?”</p>
李缙垂眼,墨色的眉目带着异样的温柔:“我怎么舍得。”</p>
司以云移开眼睛,盯着他的下颌。</p>
李缙的声音又传到她耳里:“这次辛苦你,有什么想要的,尽管提。”</p>
他带着哄意的声音,能叫人心都柔软,鬼使神差的,回想魂牵梦萦的笛声,司以云受蛊惑般,抬眼直视着他,说:</p>
“世子爷,奴想听您吹笛。”</p>
李缙轻抚她的手一顿。</p>
眼见他闭上眼睛,好像在咬牙,太阳穴微微鼓起,很快松开,而且幅度很小,要不是靠得这么近,她是看不清楚的。</p>
司以云好像直到答案了。</p>
再睁眼时,李缙云淡风轻:“唯独吹笛不行。”</p>
她鸦羽般的眼睫颤了颤。</p>
李缙不打算解释,只是又说:“换一个。”</p>
别看他好似温润如玉,实则是说一不二的性子,司以云知道,这件事没有回转的余地,只好收回目光,掩去目中的失落,轻声说:</p>
“那么,烦请世子爷,在奴身体好全后,让奴去挑两个随身伺候的丫鬟。”</p>
自碧螺死去,她身边伺候的一直是李缙派来的仆妇。</p>
今个儿鬼门关走一遭,司以云才有种直觉,假如哪天她真的死了,恐怕没人给她收尸。</p>
就算如今李缙躺在她身侧,她却有种没有归宿的感觉。</p>
但是,她从教坊司出来,不是为了找归宿,李缙是她离开教坊司的缘由,他让她做什么,她不会有二心。</p>
更不该去索取。</p>
所有脆弱,都是她自找烦忧。</p>
但她不傻,须得培养两个忠心的丫鬟,以防自己不测,会有人在她忌日的时候,记得给她烧几张纸钱。</p>
对这个要求,李缙没再反驳,答应:“可。”</p>
他低头,浅浅的呼吸洒在司以云脖颈上,司以云闭上眼睛,她已经习惯他的任何亲近。</p>
只是这次,她忽然察觉自己嘴唇覆上一股冰凉。</p>
带着淡雅的冷香。</p>
她猛地睁开眼睛,李缙正轻啃着她的唇瓣,他不太熟练地挑开她唇缝,露出牙尖,与一角猩红的舌。</p>
司以云心一紧,下意识后仰,躲开。</p>
而李缙僵住,还维持着俯身的动作。</p>
司以云目光飘忽,睫毛扇得极快,她感觉到睫毛颤抖导致光的忽明忽暗,因而,很难看清楚李缙的脸色。</p>
偷偷吸一口气,她细声解释:“世子爷,奴还生病,怕过了病气……”</p>
话还没说完,李缙放在她鬓角的手指慢慢收紧。</p>
“唔。”司以云呼吸一窒。</p>
他的手猛地挪到她脖颈处,掐着她的脖颈让她仰头,司以云终于看清楚了,李缙的眉眼照旧,总是如水墨画般淡雅,但此刻,隐约的戾气,随着他不达眼底的笑意,泄露出来。</p>
儒雅荡然无存。</p>
这才是他。</p>
他低头,噙住她的嘴唇。</p>
狠狠咬着,两人都尝到血腥味。</p>
他带着劲,即使动作稍有生涩,但以强硬姿态,硬生生侵略她的领地,掐着她脖颈的手微微松开,却一直徘徊其上。</p>
本来嘴中苦涩的药味,多出一股冷香。</p>
司以云被动承受,也明白,他要她的心完全臣服,不管他做什么,她只需要做出他想要的回应,就够了。</p>
良久,李缙才放开她。</p>
两人的呼吸都有点喘,而司以云眼角慢慢垂落一滴眼泪。</p>
不知是惊,还是怕。</p>
李缙吻走她的泪水,声音带着餍足:“躲我是不乖的,我会生气的,记住了?”</p>
司以云闭上眼睛,鼻音有些浓厚:“奴记住了。”</p>
她嘴唇红肿,下唇被他咬破,冒着血珠,许是觉得有点可怜,李缙边用手指擦拭,又变回温柔无害:</p>
“疼吗?”</p>
司以云按住他作乱的手指:“疼。”</p>
李缙本只是擦拭着,擦着擦着,又走.火了。</p>
他低头,捏着她的手腕按在枕边,像是不会厌烦,又吻住她的嘴唇。</p>
司以云又一次被拉入沉浮之中。</p>
不应如此的,她混乱地想,前面那么多次,他们从没有像寻常夫妻那般亲昵地亲吻,但这次,是李缙先越过这条线。</p>
他难道不应该比她清明吗?</p>
她不是只是刀吗?</p>
让刀只做刀,不要给工具幻想。</p>
可是他的随心所欲,让司以云无法拒绝,更无法控制自己。</p>
脑海中挣扎几番,在缠绵之中,她呼吸渐慢,好似回到教坊司的日子,那时候,清脆的笛声指引她,教她逃脱泥泞,渴望光明……</p>
为了这抹光明。</p>
即使他性情这般诡谲恐怖,可是她仍记得,白衣少年的温柔。</p>
当年,她仅仅想,能和他靠近一点,就是天大的恩赐,如今,他们如夫妻一样唇齿纠缠,怎能不在她心里掀起波涛。</p>
一次就好。</p>
眼神慢慢迷离,她不再抗拒,沉沦其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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