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3、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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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小路比往年更早地进入了休闲的暑假时光。在她住了几年的城市, 夏天是热闹的市中心，忙碌来往的人群，难得有绿荫的街道，热的需要钻进空调房间里的日子。</p>

但沙池不太一样。这里不管是太阳还是海, 都让夏天有了一种格外特别的味道。</p>

这里的人不是很多, 人们的步调都慢悠悠的, 不像大城市里那样繁忙。一大清早，他们就换好衣服起床了, 在太阳没起来之前, 外公已经把花园里的花花草草浇了一遍水, 然后带他们去小菜市场转一圈。</p>

清晨的菜场大概就是这里一天最热闹的两个时刻之一, 新鲜的蔬菜摆在摊位上，地上放着许多白色红色的大盆, 里面挨挨挤挤都是新鲜的鱼和各种海鲜。住在沿海的城市，海鲜总是比内陆更加便宜新鲜。</p>

辛小路走着走着，旁边大盆里跳起来一条鱼，刚好砸在她脚边, 嘴一张一合。仿佛一个碰瓷现场。</p>

卖鱼的中年人认识外公, 笑着跟他讲：“杜老师，是你孙孙回来咯？好几年没见到长这么大了！。”</p>

他说的是普通话, 只是带着点沙池这边的口音, 听着有一点点奇怪。辛小路从辛晏来那里知道, 外公退休前当老师的, 高中数学老师。</p>

和卖鱼的大叔聊了一会儿，外公就让他把跳到辛小路脚边那条鱼装起来买走了。辛小路看着辛晏来提着那条鱼，心想现在这卖鱼的都训练有素，知道自己卖自己, 主动跳出来自荐，太有出息了这鱼。</p>

辛晏来听她这么一说，提着鱼直笑，笑了一路，笑的那些卖菜的婶婶们都夸这孩子长得俊，是个好小伙，生生把刚成年不久的学霸小哥哥给夸红了脸。出了菜市场外公还在外头一家卤味店买了两样小菜。</p>

他是个不爱说话的老人家，这会儿难得主动地和两个小辈夸了两句这家卤菜店：“鸭掌和鸭肠都好，卤是自家制的，香。”</p>

店老板一边给他们收拾卤鸭肠，一边咧嘴笑：“可不是，我们家这鸭子味道最好，杜老师常来买……诶，这是杜老师的后辈？”</p>

外公：“外孙和外孙女，过来过暑假。”</p>

他老人家一脸淡然地带着两个孩子走遍了常去的好几家店，‘顺路’给认识的人们介绍了一下自己的大外孙和外孙女。他都不是主动开口说的，而是等别人问了才解释，顺口夸夸两人的成绩，显得格外矜持。</p>

在晨光中往家走，太阳很快就变得有些晒起来，辛晏来把自己的帽子摘下来戴在旁边的辛小路脑袋上，感叹说：“外公，这里还有好多人都记得我。”</p>

外公嗯了声，“你和你妈长得像，一看就看出来了。”</p>

辛小路抬手顶了顶略宽大的帽子，看到小哥哥的笑容顿了下。他在家对父亲和继母的态度都非常客气，客气到近乎冷漠，但他这个冷漠的态度并不是天生的，对于关心的人，他能很温柔体贴，还能很开朗。他的心里大概也有很多难过的事。</p>

辛小路的房间能听到海浪，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海浪声就格外明显，哪怕她睡不着，静静躺在床上也能听很久。</p>

这天晚上，她躺在床上听着海浪声，忽然听到了很轻微的推拉门响动，是从隔壁辛晏来的房间传来的。</p>

辛小路起身，走到和隔壁相邻的阳台，推开门出去。果然辛晏来坐在隔壁的小阳台上，正静默地看着海面。听到声音，辛晏来朝她看来，“小路，你又睡不着吗？”</p>

“嗯。”辛小路坐到阳台那把小藤椅上。</p>

两个阳台离的很近，辛晏来和她靠的也很近，两人坐在那望着海面，辛晏来亲手挂着的贝壳风铃发出清脆的声响。</p>

今晚有很明亮的月光，海面和底下的沙滩都很清晰，是一副很美好的画面。辛小路把脑袋靠在栏杆上，过了一会儿感觉脑袋被人轻轻摸了下，她抬眼看过去，发现小哥哥不知道什么时候没有再看海了，他也靠在栏杆上，静静看着她，他的目光就像今晚的月光一样柔和明亮。</p>

“小路，你喜欢这里吗？”</p>

“喜欢。”</p>

“我也很喜欢……只是我妈是在这个屋子里去世的，后来我爸把我接去，我就很少再回来这里了。”如果不是这次因为辛小路，他大约还要过上几年才会回来这里，如果是那样，他觉得自己或许会后悔。</p>

“我之前不太敢回来这里。”辛晏来没有戴眼镜，垂着眼睛，头发略乱，声音很轻：“可心里又很想回来，多亏你陪我。”</p>

辛小路伸长了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像个小男孩，想要人安慰的时候会露出这样的表情。</p>

她的手总比一般人要凉一些，辛晏来下意识抓住了她在自己脑袋上乱摸的手。辛小路也没收回来，随意握着他的手指。两人隔着一个阳台，握着手，好一会儿都没人说话。辛小路枕在手臂上平静地看海，感觉到辛晏来温热的手掌动了动，似乎想抽出去，可犹豫了很久，终究是也轻轻握住了她的。</p>

哗哗——哗哗——</p>

夜晚的海浪和月光，如此温柔。她连梦中都好像一直听着这声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