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8、番外之两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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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南, 蓉城，市人民医院，</p>

同事接班后本该下班的小护士沈琳, 第一件事就是取手机，按开后, 手机弹出有关泥石流的新闻：川省蓉城，泥石流现已致三死十一伤。</p>

下意识的探头看了一眼走廊里呆坐着的男人。</p>

男人衣领上的血迹已经成了黑褐色, 一条腿裤脚剪开, 包着纱布，手上无数泥水和血迹混合的细小伤口。</p>

这样的伤在泥石流造成的伤亡中不算重, 但看着却好像被吓傻了, 半天眼珠子都不动，难怪同事说他像个假人。</p>

漂亮又机械, 除了直勾勾的盯着手术室的灯就是垂眸发愣。</p>

沈琳犹豫了一下, 没有立即换下护士服, 从储物柜里拿了水和面包。</p>

她认识晋川，也认识手术室里下了病危的卫敛秋, 追卫敛秋的剧, 还是敛川CP超话中的一员。</p>

距离那场事故已经整整七个小时, 晋川不吃不喝不进病房，连伤都在手术室门口包扎，快要变成石头了。</p>

沈琳放下水和面包，没敢说话，又悄悄离开了。</p>

在网上怎么磕颜磕CP说大话都行, 但真靠近了，只那英俊到惊心动魄的侧颜都让人喘不过来气，像得了失语症。</p>

只希望卫敛秋能没事吧。</p>

沈琳离开后不久, 祝余和周嘉荣就到了。</p>

周嘉荣陪祝余去了海上玩，船出海距离不近，现在赶来已经是最快的速度。</p>

周嘉荣人高腿长，几步就到了晋川身边：“小川？”</p>

晋川从半植物人的状态再一次苏醒，抬头看了一眼周嘉荣：“荣哥，我......”</p>

他看看手术室，心里眼里无数的忧惧，将脸深深的埋入了手掌中。</p>

具体情况，周嘉荣和祝余已经从经纪人方成那里知道。</p>

接连大雨让山道上的泥土疏松，剧组车队过去的时候像惊醒了这头山中煞神，泥水倾泻而下，卫敛秋坐的那辆车连带前后的车都被埋了个严严实实，司机被砸到挡风玻璃上的石头击中，当场死亡。晋川是三辆车所有人中受伤最轻的一个，其他人要么进手术室，要么进太平间。</p>

祝余从值班医生那里打听到，手术还要至少三个小时。</p>

他也心急如焚，但无计可施，现在只能等，周嘉荣则劝晋川先去休息，说了两句劝不动，便不再劝。</p>

四个小时后，手术室大门打开。</p>

医生的意思是幸亏送来的及时，患者大出血造成的休克状态已经纠正，肋骨和大腿的骨折也处理过，只是肺部感染严重，还需要观察。</p>

总体来说，已经没有生命危险。</p>

晋川一下子没站稳，被周嘉荣扶了一把，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医生：“再说一遍。”</p>

他这副勾魂索命的样将医生吓了一跳，话都不敢说了。</p>

周嘉荣扶着晋川：“医生说卫敛秋没有生命危险，他活着，过几天就还能活蹦乱跳。”</p>

医生想，股骨骨折造成的大出血，活蹦乱跳怎么也得几个月后，不过这句话不敢说出来。</p>

手术签字的时候写的不是表兄弟么，感情这么好的表兄弟，少见。</p>

亲兄弟都没这样的。</p>

晋川勉强消化了这个消息，喃喃道：“没事了......没事了......”</p>

到这一刻，他整个人才松弛下来，要不是周嘉荣扶着，就要跪地上了。</p>

卫敛秋直接被推去重症监护室。</p>

晋川瘸着腿跟在病床边上，一眼不错的盯着卫敛看，心里无数次的默念：“秋秋，只要你好起来，我一定不再纠缠你......”</p>

晋川还想守在重症监护室外面，周嘉荣将人拽起来：“明天中午才能探视，你顶着一脑袋土去？多少细菌，你敢进，卫敛秋受得了？”</p>

卫敛秋没事，晋川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周嘉荣就不再惯着，直接将人塞进浴室冲了个澡。</p>

腿上包了一圈又一圈的保鲜膜，别的地方无数血口子糊着土，不冲不行。</p>

隔天，晋川去探视。</p>

卫敛秋还在昏睡中，眼皮下眼珠子不停的转来转去，看上去很不安。</p>

晋川想握他的手，快碰到了又拿开，弯腰凑近他耳际：“敛秋，我没事，晋川没事，你安心。”</p>

陪同的医生看卫敛秋果然减少了紧绷的情态，都觉得很惊诧。</p>

探视一次只能进一个人，祝余也着急，但没和晋川抢。</p>

看到卫敛秋的助理小米拎着一个双肩包看他，走过去问：“怎么了？方哥怎么样？”</p>

方成也受了伤，但他所在的车辆没有被泥石流砸到，只是司机受惊踩油门，和前面的车追尾，一条胳膊骨裂。</p>

就这样，病床上还一直处理卫敛秋车祸后的事宜，安抚粉丝、停止通告......杂七杂八没闲着。</p>

助理小米两边跑，祝余来之后就把小米安排到方成那里，说卫敛秋这里他负责。</p>

小米将怀里的包往前一送：“祝少爷，这是秋哥的包，救援队那边才送过来，外面我擦干净了，里面的东西我没动，你看看？”</p>

他知道祝余和卫敛秋好的穿一条裤子都不嫌肥，对卫敛秋来说的私人物品，他们不可以动，但祝余可以。</p>

三天后，卫敛秋清醒过来，转入普通病房。</p>

全身上下哪儿都疼，第一看到晋川，扯了扯唇，嗓子干的要冒烟，话都说不利落。</p>

不过心里高兴，没事就好。</p>

晋川坐在床边：“秋......敛秋，谢谢你。”</p>

卫敛秋摇头，幅度很小，他全身上下各种擦伤，有些伤痕不需要包扎，结痂之后变成红褐色，看上去这里黑一团那里黑一团，放出去像没来得及穿衣服的木乃伊，但眼睛很亮，很柔和。</p>

祝余看看周嘉荣，眉心微皱着。</p>

周嘉荣攥了攥他的手，他明白小崽子的意思，这两个人很不对劲。</p>

医生来给卫敛秋换药，受伤的是大腿骨，衣服之类的压根没有。掀被子的时候周嘉荣带着祝余出来，没想到晋川也跟出来。</p>

祝余捏捏周嘉荣握着他的手：“我要是受伤换药，周叔叔，你也会这么避嫌？”</p>

周嘉荣拍了他额头一下：“乌鸦嘴！”又道：“我找机会问。”</p>

病房里，</p>

换药的医生年轻，不像之前手术室那位老主任一样不知道娱乐圈的事，为转移卫敛秋的注意力，提起晋川：“秋哥，你和晋总真是铁哥们，我这次算信了。”</p>

卫敛秋：“......”</p>

医生继续絮叨：“你没见你被推进手术室之后，晋总跪在手术室门口，恨不能扒门缝挤进去，自己腿瘸了都不知道，被拉起来时那血刺呼啦，脸惨白，我们都以为他也哪儿大出血......”</p>

楼梯间，</p>

晋川一连抽了两根烟，站在窗户边上抽，风吹的大，身上烟味也能小一些。</p>

他现在烟瘾很大，还要抽，被站的远远的周嘉荣骂了一句，就收了起来，沉默了一小会儿，低着头：“荣哥，我以前觉得要什么就去争取，阴谋阳谋都用上，总能得逞，也享受这种得逞。”</p>

顿了顿，又道：“卫敛秋......算了。”</p>

周嘉荣没见过晋川这样，好像精气神都被抽没了，那双神采奕奕的眼空茫茫，像要听着一段佛经就会直接剃度。</p>

只问：“为什么？”</p>

晋川偏开头，身体本能的回避这个问题。</p>

周嘉荣嗅觉灵敏，嫌弃空气中还有淡淡的烟味，但还是走过去，揽着人肩膀给人一个坚实的拥抱：“哭不哭？先哭后说，还是直接说？”</p>

几秒钟后，一种类似于野兽哀鸣的动静在空寂的楼梯间传开。</p>

医院里每时每刻都有这种动静，听到的人不会打听，也不会看热闹，自觉的躲开，但仍旧心有余悸。</p>

几分钟后，晋川冷静下来：“荣哥，我从来没这么怕过，也没这么懊悔过，如果不是我纠缠他到这里，他不会受这么重的伤，手术的时候医生让签字，他连个亲人都没有，要是就这么孤孤单单的去了，这一辈子......这一辈子......他想成家，喜欢女人，想要孩子，我能将他困在身边，但我不敢了......”</p>

他想到什么说什么，没什么章法，但周嘉荣听懂了。</p>

周嘉荣：“他豁出命救你，这都不行？”</p>

他年前和卫敛秋交流过，虽然厨房没说几句话，但卫敛秋的样子可不像是要拒绝，怎么到晋川嘴里，听着像霸王硬上弓玩脱了。</p>

晋川摇头：“他十八岁的时候不是没豁得出去过，就正春风那次，那个林追不过是一起长大的朋友......我又能强到哪去”</p>

在周嘉荣不赞同的眼神中，他还是道：“车被压在泥浆里，他晕过去之前说......说我们两清了。”</p>

周嘉荣沉默，他总觉得这件事不是这样，少顷拍了拍晋川的肩膀：“你想好了就行。”</p>

嫌弃的将他推开：“好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叔叔阿姨那里有空视个频，你不让他们过来，在京市心惊肉跳是什么好事？”</p>

晋川点点头。</p>

他身上总有股逍遥闲适的劲儿，但这次之后沉凝厚重了许多，笑意也少了，倒有和周嘉荣无限靠拢的趋势。</p>

周嘉荣和晋川谈过之后，又去找祝余。</p>

不过在找到祝余后的五秒不到，他就被壁咚在墙上审问了。</p>

祝余身高一米八，在艺人里面算高的，但比周嘉荣矮半头，不过爱好壁咚自家老公，垫脚也要将人压墙上，嗅来嗅去：“抽烟了？一根烟减一小时寿命，周叔叔，你本来就是老男人，再这么折腾，我以后要守寡？长的好看又有钱的寡夫......”</p>

他也不记得从哪里看的科普文章，一根烟要减少一分钟还是多少寿命，反正危言耸听的乱说，企图得到恐吓目的。</p>

周嘉荣亲亲他：“嫌我老？晚上再收拾你！”</p>

他有很多事处理，在这里呆好几天已经是极限，也想带祝余走，但祝余这副长驻的架势，一时半会估计不肯，所以已经计划晚上将人带到酒店喂饱。</p>

话是这么说，也很想洗澡，索性提前回酒店了。</p>

洗澡之后，周嘉荣解答祝余的疑惑。</p>

祝余不信，不管是他和卫敛秋私下谈过的事，还是直觉来说，卫敛秋对晋川，明明就是他和大佬之间的这种感情。</p>

他问周嘉荣：“周叔叔，如果不信守承诺会促成一段姻缘，做不做？”</p>

周嘉荣看他：“卫敛秋的事有隐情？”</p>

祝余点点头，结合晋川的叙述，再加上他对卫敛秋的了解，或者说他和卫敛秋的思考方式差不多，所以大概脉络是通的。</p>

他能接受大佬，是因为知道自己是抱枕，有这个前提，多少中和了两个人在世俗意义上的巨大差距，而卫敛秋.....</p>

一个小时后，晋川到了酒店。</p>

他从祝余这里，听到了一个自己不知道的卫敛秋。</p>

祝余没有妄下判断，很中肯的道：“晋大哥，不管你和敛秋怎么回事，有些事我觉得你该知道，怎么做，我管不着。”</p>

本来想说让晋川对卫敛秋好点，但想想晋川在手术室门口那副样子，好像说不说都不重要。</p>

祝余说的事没多少，就精准的提炼了几件：“敛秋问过我和周叔叔的性.生活。”</p>

周嘉荣：“......”</p>

没阻止，但脸冷的很，独占欲在兄弟的一脸沧桑中硬生生压抑住了。</p>

晋川握紧旁边的拐。</p>

他腿伤没好，不肯坐轮椅，走哪儿都带着一副拐。</p>

祝余没注意到这些，继续道：“敛秋问我感觉怎么样，还问我注意事项，我觉得他可以争取一下......嗯......”他看一眼周嘉荣，斟酌了一个足够表明自己意思的语句：“争取做体力活的一方，但卫敛秋说如果对象是你，他可以尝试。”</p>

晋川没说话，但盯着祝余的眼神，是几乎要将对方脑壳扒开看看当时情境的样子，巨大的怀疑和震动。</p>

祝余被他看的头皮发麻，好在说什么提前都想好了，往周嘉荣身边挨了挨，继续道：“敛秋在我这里有一大笔钱，交给我投资和保管，几乎不过问，说赔了算他的，但有一天晚上，他忽然打电话给我，问还有多少钱。”</p>

他当时没觉得什么，现在再看，那时候便已经有端弥了吧。</p>

晋川嗓音干涩，似乎在努力消化这个消息：“什么时候？”</p>

祝余想了想：“晋叔叔和晋阿姨结婚纪念日那天，你家办的宴会。”</p>

晋川：“还有呢？”</p>

祝余：“敛秋有一个黑色的双肩包，你们出事那天包没人注意，后来送了过来，我洗干净整理好还给他了，包里别的倒还好，有一个礼品盒，盒子里放着一个风干的橘子，像小孩子玩的那种灯。”礼品盒的角落写着一个川字，可以想见东西来自谁。</p>

晋川：“米色的盒子，周围一圈红？”</p>

祝余点头：“你送的？”</p>

随身携带，这得喜欢成什么样，又补充：“小米说，在剧组的那些天，敛秋天天把那个橘子灯供着，睡觉前看很久，还用玻璃罩子罩起来，就怕被蚊虫咬一口，后来你去了剧组，灯就收起来了。”</p>

祝余送晋川走的时候，对他说：“晋大哥，我还是那句话，敛秋和我们都不一样，他很不容易，而且他要是决定了什么事，不会回头的，你......你别逼他，我不想他错过你，但是具体要怎么办，你多斟酌。”</p>

未免晋川不能充分理解今天的谈话，他又加了一句：“哦对了，敛秋曾经问过祝氏的资产，我以为是闲聊，但同时他也随口问过晋氏的资产，你明白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