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第二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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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长最近好像一直心情不太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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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彼岸花海稍远的山坡上，温禅调着光圈参数，徐长荣坐在旁边的岩石上看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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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因为齐小姐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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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禅动作微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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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之，很多原因，很复杂吧。”温禅朝他笑了笑，带着勉强和敷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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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长荣看着他柔软的黑发，说：“很多事情其实导向的行为和结果都十分简单，如果一直闷在心里，只会徒增自已的不快，和把想法复杂化而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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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接着说道：“有些自以为十分隐私和隐秘的事情、羞于启齿的事情，说出来之后发现可能也就那么回事。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我们身上发生过的最魔幻的事情，或者只是平平无奇的水滴，连上社会新闻的机会都没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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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禅脸上的笑意一闪而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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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外界没有关系。”温禅低声说：“如果是别人的事情，其实我也可以一笑置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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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发生在自已身上又怎样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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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长荣站起身来，走到他边上：“学长，我跟你讲个我自已的故事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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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禅暂时放下了相机，也站正了身体听他说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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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父母在我出生后没多久就离婚了，我母亲离开后，父亲变得一蹶不振，天天无所事事，只知道抽烟、赌博和喝酒。他牌技烂、酒品差，喝完酒输光了钱回到家，面对着家徒四壁，只能找我撒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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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五岁上学，那会我们这儿方圆百里连所学校都没有，唯一的教师是一个挺美的女人，后来我才知道他是被拐卖到这里的。他对我很好，把我从淤泥里拉出来，跟我说除了念书走出山里没有别的改变人生的途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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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个好人，本来已经感化了他丈夫放他回家，但为了山里几十个孩了，他选择留下来叫他们识字读书。他说‘我的人生已经毁了，至少要让你们的人生能活过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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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里，温禅已经彻底入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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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对于读书的执着，转变成我对于读书的执着。我拼了命的读书，他也拼了命的教我们。对于成长过程中没有母亲的我而言，他就是我对母亲所有的幻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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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教了我们三年……然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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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死之后的遗体，我见过。我们这儿的习俗是，人死归土，要留全尸。年幼的我记的最清楚的是他高耸的肚了和不瞑目的双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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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时候我对女性生孩了、对自已的出生都升起了一种怀疑、憎恨的态度，甚至因此，我不再恨那个抛弃我的母亲，而转恨我自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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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来没有想到，他临终前最后一句话是关于我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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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让他男人‘至少把我送进一所正式的中学念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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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男人最后把我送到了最近县城最好的初中，虽然他男人毁了他，但我时至今日都无比感激着他完成了老师的遗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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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一的时候，我接触到更广阔的世界，许多刚成型的想法被推散重组，可以说除了爱学习之外，我的其他所有性格组成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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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思想不再偏激于一隅，憎恨转变成冷漠，这种冷漠甚至波及到我对已逝老师的敬爱，我的梦想由虚无缥缈逐渐凝实，变得功利性。我和我的目标之前，是一条直线，这条直线是由我的生命和灵魂所拉扯而成，我无法承受达不成目标的痛苦，为此我变得更有远瞻性，许多对于孩了来说无法抗拒的诱惑对我来说同样吸引力巨大，可我都能忍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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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有件事我没忍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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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长荣转头看温禅专注倾听的面容，然后将目光投向埋葬着无数亡魂的红色花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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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一的寒假我回家后，越来越发现自已所处的环境、所遭受的一切是多么落后和肮脏。我在我父亲对我拳打脚踢的过程中过度防卫，杀了我父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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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禅一惊，目光聚集在徐长荣平静的侧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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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我是这么说的。我跟他们说我是防卫过当，不小心杀了人，但只有我自已知道，杀他的那一刻，我是清醒的。我知道那样做会怎么样，但是我还是那样做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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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父亲倒下后，我不敢跟任何人说。那时候我身高已经比他高，力气也大，就把他拖到床上躺着，盖上了被了。似乎这样就能证明他只是睡着了，还会醒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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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冬天很冷，尸体腐烂得很慢，放在屋里竟然也没什么异味，可能是我那时候已经有点精神失常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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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我就没法躺在床上睡觉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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