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阿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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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热的天气，若能喝上一碗放着冰碴的酸梅汤，那是再好不过。但那等生活，可不是普通百姓能享受到的。虽没有带冰碴的酸梅汤，但喝一碗老李家的凉茶，那也是极好的。</p>

一碗活泉水，半撮好茶叶，不用如何修饰，这便是一碗好茶水。但这样的好茶水，呆呆的放凉了，也算不得好凉茶。老李为了这么一碗好凉茶，每天夜里，都要挑着一担茶水，走个七八里的山路，将茶水浸泡在深水潭里。然后等到第二天最热的时候，老李再将茶水挑出来盛在大碗里卖。但这凉茶，就卖半个时辰。这不是老李奇货自居，而是这茶水放久了，就没有那么透心凉了。</p>

正值晌午，一个脖子上挂着一串儿怪异佛珠的带发行者，来到了老李的茶水铺子里。这行者生的是一张黑面膛，浓眉大眼透着那么一股邪气。这凶神恶煞的行者一来到茶铺前，老李就被吓的倒退了两步。这多年来，老李什么样的人都瞅见过，比这行者长的还吓人的，他也不是没见过。吓到他的，乃是行者脖子上带的那串佛珠，只瞧那串佛珠大小不一，但最小的一个，都有成年壮汉的拳头大小，而且每一个佛珠，都是骷髅头模样。</p>

“我滴乖乖，这该是杀了多少人啊！”老李心中一颤，不由得想到。</p>

见状，那凶神恶煞的行者，却是嘿嘿一笑道：“老人家莫怕，这是用石头雕的。”</p>

“你恁这玩意，干啥么？”</p>

行者笑道：“出家人在外，难免会遭贼人惦记着度牒与钵盂，雕这么个玩意儿，来唬人的。”</p>

老李闻言笑道：“嫩这后生，也是蛮精明滴么。”说罢，老李递给他一碗凉茶。</p>

行者一口饮尽，大呼过瘾。</p>

老李瞧他还馋涎欲滴，便又给他递了一碗。行者正欲喝时，一柄剑却横在了那碗口之上。</p>

行者双目一凌，他斜睨而去，只瞧将剑横在他碗口的是个不修边幅的青年。他怔了怔神后笑道：“若是施主要喝，那这碗茶便归你了。”</p>

老李打圆场道：“莫要吵，莫要吵，凉茶还有尼。”</p>

年轻人微笑道：“别叫我施主，因为我从来不在庙里花冤枉钱。你可以叫我三妙剑客，妙极了的剑，妙极了的身法，妙极了的人。若是你觉得麻烦，也可以叫我阿九。”</p>

行者将手攀上骷髅佛珠后微笑道：“三妙剑客，贫僧还真没听说过。”</p>

阿九笑道：“那奸 淫掳掠无恶不作，杀了人，还将死人的脑袋串佛珠的老龟僧，你有没有听说过？”</p>

“哗！”</p>

那串骷髅登时洒落在地，那行者的手还停在半空，做抓取佛珠样。但他的人头，却已被阿九用剑串起来，抗在了肩上。阿九抓住行者尸首的衣领道：“走，别耽误人家做买卖。”</p>

老李，已瞠目结舌，魂飞魄散。</p>

此后，平民百姓再也没尝过老李的凉茶。</p>

“最后一票，就要去江南了，不知以后的路好不好走。”阿九望望北方，又瞅瞅南方，眼中出现了纠结的复杂之色。但这份纠结，片刻后便散去了。他端起剑，毅然决然的朝南方行去。</p>

此后，也没有人在北莽再见过阿九。</p>

七日后，武当山天柱峰上。</p>

阿九与董平坐在峭壁上凸起的一块岩石上，在他们面前，便是绵延辽阔，峰峦迭起的武当群山。在他们身后，便是武当山里的第一道门，真武天圣宫。</p>

“哪里，时我大爹爹捡到我的地方。”</p>

“还有那边，我幼时，三妈妈常常带我去那里玩耍。”阿九一边用手指点着，一边对董平说道。其实在他们面前，只有翻腾起伏的浩瀚云海。董平看不见阿九所说的山，但他晓得，阿九一定能看的到。</p>

朴府一战，阿九共负伤三十六处。其中最深的一处，在他胸口。他的身法再妙，也只躲过了三千两百四十二招。</p>

他现在面无人色，瘦成干柴。但他的眉梢依然飞扬，依然不羁。他的剑，也仍然握在手里。</p>

董平沉默着，这是头一次，他无话可说。</p>

忽而，阿九笑道：“咱们来比试比试如何？”说罢，阿九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p>

董平也站了起来，他笑道：“好。”董平无法拒绝。</p>

说罢，阿九猛然出剑，但这一招却被董平轻而易举的就挡下了。</p>

“太慢……”</p>

董平一言未毕，阿九又出一剑，董平又挡下。一剑被挡，阿九再出一剑，一剑，一剑又一剑。他的剑越来越快，董平抵挡的越发吃力。渐渐的，快剑阿九回来了，他的剑，一如往日快到极致。</p>

“当！”</p>

这一剑，刺向董平的眉心。</p>

董平本挡不住，但他却挡住了。惊雪刀，竖在他的面前。</p>

轻快的笑声传入他的耳廓：“再见了，朋友。”</p>

阿九直直到下，他向悬崖坠去。</p>

“阿九！”</p>

董平一声大喊，他飞身下去，却只抓到了阿九的剑。董平本以为，抓住阿九的剑，就能抓住他的。但这一次，阿九却松开了他的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