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箭在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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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江，浩浩荡荡，奔流如海。</p>

江岸上，冷风飒飒，落叶萧萧，罗子骞领着几个手下士兵，巡视自己的防地。</p>

远望江面，波涛翻涌，水声连绵，气势一片雄浑，江浪里，不时有一群群的黑色动物，露出头来，继而又隐没在浪涛里。</p>

“那是什么？”罗子骞惊异地问道。</p>

“回长官，那是江猪。”手下答道。</p>

“哦。”</p>

罗子骞虽然是北方人，但是到过长江。准确地说，是二十一世纪的长江。</p>

唐朝的长江，没有雄伟的大桥，没有现代化的防洪堤坝，更没有柏油公路、高楼大厦……它只有宽阔无比的江面，翻涌咆哮的滚滚浪涛。</p>

江上一排排的波涛，吼叫着拥挤着，一浪推着一浪，似千军万马一般，滚滚向前，浪涛拍在堤岸边，激起阵阵白色浪花。</p>

岸边芳草凄凄，绵延起伏，一群白羊隐在草丛间悠闲地啃草。</p>

那种原始的壮美，自然的浑阔，让人心驰神摇。</p>

罗子骞站在江堤上，只觉得心胸开阔，那种“横槊赋诗，饮马长江”的豪情，油然而生。</p>

江边上，一片红裙飘过。</p>

那是一个挑着鱼篓的渔家女，正漫步走上岸来。</p>

身材窈窕，体态轻盈，一袭暗红色襦裙，肩上挑着鱼篓，走在黄绿相间的江堤草丛里，简直就是一幅优美无比的风景画卷。</p>

罗子骞忍不住走下堤去。</p>

那渔女看见罗子骞，朝他微微一笑。</p>

这女子看上去还不到二十岁，肤色红润，明眸皓齿，是个美丽健壮的姑娘，启齿一笑，洒脱又可爱。</p>

“是钓的鱼么？”罗子骞笑着问道。</p>

“不是呀，是撒网打的哟。”</p>

“你自己？”罗子骞吃惊地问：“能撒网捕鱼？”</p>

“咯咯……”那姑娘发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撒个网有什么稀奇？我不打鱼，要喝西北风么？”</p>

“嘿嘿。”</p>

罗子骞这才注意到，江边泊着一只小船，两头尖尖，摇摇荡荡，那一定是这姑娘的渔船了。</p>

他凑近鱼篓，向里观看，篓里的鱼足有二十来条，都有盈尺长，欢蹦乱跳。</p>

“兵哥贵姓，有空去我家吃鱼哦。”</p>

“谢谢姑娘……我叫罗子骞，请问姑娘贵姓？”</p>

“我叫桑如霜，排行老四，村里人都叫我桑四娘。”</p>

罗子骞觉得，唐朝女子身穿襦裙，裙带飘飘，洒脱而雍容，比现代女子的服饰要好看。</p>

“桑四娘……”</p>

罗子骞一句话没说完，忽然江岸上一阵“沓沓沓”的马蹄声传来。</p>

“罗长官——”</p>

一个传令兵，翻身下马，冲着罗子骞说道：“将军有事急召，请罗长官速去中军大帐候令。”</p>

李锜要召见自己？</p>

什么事？</p>

他立刻辞别了桑四娘，返身走上堤岸。</p>

……</p>

此时李锜率大军，都住京口（今镇江市）。</p>

京口位于长江南岸，运河以东，处于黄金水道中心，交通便利，为镇海节度使驻防地，辖苏、杭各州。时值旧历十月，天气趋寒，平时各军兵马，都住军营，只有重大事项，才在中军帐内召集众将。</p>

但是，罗子骞只是一个“执戟长”，官职微小，一般来说，没有进中军帐与将军共同议事的资格。</p>

罗子骞心里明白，李锜召见自己，他看中的，是自己的武功。</p>

他匆匆穿戴好甲胄，背了那把“七星剑”，骑马来到中军帐前。</p>

让罗子骞意外的是，中军大帐里，传出一阵阵悠扬的乐曲声。</p>

笙管竹笛，间杂钟磬，优雅而清越。</p>

他翻身下马，在卫兵的引领下，进入中军大帐。</p>

帐内宽阔达数丈，以立柱撑起，配以案几、帘带、旗帜，旁边站立卫兵，气势恢宏，就和宫殿相仿。</p>

帐中，十余名盛装歌伎，正在翩翩起舞。</p>

唐朝舞技发达，自唐玄宗以来，歌舞艺术自宫廷至民间，盛极一时，以至每宴必有歌舞。乐坊兴盛，成为历代舞蹈艺术高峰。</p>

李锜身穿紫色宽袍，腰扎金带，头戴幞头折巾，坐在帐里，满面含笑，手捻胡须，正眯着鹰眼，欣赏歌舞。</p>

罗子骞被领到李锜的身后。</p>

“子骞，坐下，跟我一起赏乐，这首《霓裳羽衣舞》，乃是当年杨贵妃所作，甚是曼妙。”</p>

“是。”</p>

罗子骞在李锜的身后坐下来。</p>

帐里的舞蹈，正跳到高潮，十来个舞伎，五彩长袖飘摆，身段柔美，舞姿翩跹，和乐曲配合得恰到好处，一片洋洋华贵之状。</p>

罗子骞从未见过古代舞蹈。</p>

他是体育特长生，对舞蹈也不感兴趣。</p>

但是，眼前展现的这些远古乐声，古朴而浑厚，一种舒缓缥缈之意，逐渐浸染心头。洋洋的亘古宁静与悠远，让人觉得韵味悠长。</p>

大袖飘飘，丝竹宛转，仿佛如月宫中的仙子，凌空漫步……那种原始纯朴的美感让人一阵阵心驰神摇。</p>

李锜微微扭过头来，说道：“这《霓裳羽衣舞》乃是当年玄宗梦游月宫，闻仙乐，见众仙女身着羽衣，翩然起舞，醒来后根据回忆，记下乐曲，命杨贵妃和乐而舞，成为一绝。”</p>

“是。将军风雅高尚，不愧是人中龙凤。”</p>

罗子骞拍了一句马屁。</p>

应该说，罗子骞脑子灵，转弯快，这句马屁，拍的恰到好处。</p>

人中龙凤，在现代说起来，似乎无所谓，但是在古代，龙是代表天子，凤是代表皇后，岂是可以随便说的？</p>

但是，李锜不一样，他久蓄异志，就是想谋反当皇帝，你称赞他是龙凤，正巴不得哩。</p>

况且，这首《霓裳羽衣舞》既然是杨贵妃和唐玄宗所创，乃是宫廷乐舞，李锜在这儿得意洋洋地欣赏，享受帝王之乐，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么？</p>

“哈哈，”李锜手捻胡子，仰头一笑，满面都是得意之色。</p>

……</p>

一曲终于，舞伎都退下去。</p>

一名卫士走过来，躬身说道：“将军，都到了。”</p>

“叫他们过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