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箭在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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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十名兵将，聚在李锜的面前。</p>

李锜胖胖的脸上褪去笑意，神情变得威严而肃穆。</p>

卫队长吐突石浑，执一把长戟，站在李锜身旁。</p>

吐突石浑，便是那天在校军场场上，与罗子骞过招的那个黑大汉。他本是鲜卑族人，彼时唐朝强盛，很多各族人士投入军中效力，以求得大唐功名。</p>

“罗子骞，你近前来。”</p>

“遵命。”</p>

罗子骞毕恭毕敬，走到李锜的身旁，他发现，今天到场的，包括自己在内，全是“挽强营”亲兵。</p>

挽强营，便是经过精挑细选的勇武之士，组建成的亲兵卫队，相当于战场上的“特种部队”。</p>

众多高级将官，并未到场。</p>

他心中暗暗纳闷儿，李锜位高权重，他亲自召集这些挽强兵入帐，要做什么？</p>

一定非同寻常。</p>

“罗子骞，今日帐中，皆为勇武之士，而你为首选良将，若有征招，你愿意为李某效力么？”</p>

“将军有命，罗某万死不辞，随时候命。”</p>

罗子骞恭恭敬敬地举手为礼，躬身回答。</p>

（他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现象，唐朝人的称呼礼仪，远不象想象的那样繁琐刻板，就连李锜这样的诸侯大员，面对一个地位卑微的士兵，也自称“李某”。</p>

其实唐朝盛世，是一个开放包容的社会，吸纳世界各地优秀风俗与文化，社会风气崇尚变革，从不刻板守旧，包括女子行为及装束，也是极为开放。）</p>

“很好，”李锜满意地点了点头，下巴上的肥肉，又颤动起来。一双鹰隼似的眼睛，紧盯着罗子骞。</p>

“这几天，我要在这座中军帐里，杀一个人。”李锜轻描淡写地说道。</p>

他是一镇诸侯，手下千军万马，权倾盖世，要杀一个人，自然轻而易举。</p>

可是，他刚刚欣赏完歌舞，便立刻布置杀人，这……</p>

李锜，你特么的也太奇葩了吧。</p>

罗子骞心里觉得又诧异又好笑。</p>

“罗子骞，你跟石浑他们，好好排演排演，不可拖泥带水，必须一击致命，杀人，不仅仅是取人性命，更要震慑三军，扬我军威，杀一人而惊天下。”</p>

“遵命。”</p>

罗子骞不敢问要杀的人是谁。</p>

李锜也没讲明。</p>

吐突石浑和罗子骞这些“挽强亲兵”，当下按照将军的部署，演习从举杯为号，到击杀敌人的细节。</p>

罗子骞被指派为“第一杀手”。</p>

他没有想到，自己领到的第一个任务，便是在中军帐内杀人。</p>

这个即将被杀的人，武功很高么？地位很尊贵么？</p>

否则，为什么要还要事先演练，派这么多的亲兵，一起动手？</p>

疑窦重重。</p>

……</p>

晚上，罗子骞悄悄来到独孤丘的营房里。</p>

独孤丘的官职也是“伙长”，手下领五十名士兵，不过，他不算是“挽强营”编制，而是划归副将张子良麾下。</p>

独孤丘的房里有一个客人，红面长须，穿着一身普通的圆领灰袍，看上去神采飞扬，独孤丘介绍道：“这位是李云，李七郎，刚从常州过来，是咱们志同道合的朋友。”</p>

志同道合的朋友，那就是说，准备和张子良一起，反抗李锜了。</p>

“罗郎，刚刚听独孤兄说，你武功精绝，佩服之至，李某一介文人，却常钦慕武学之士，哈哈，以后大家同道中人，共讨逆贼，多亲多近。”</p>

这个李云，说话豪爽，快人快语，倒是让人一见如故。</p>

独孤丘笑道：“李云兄乃是诗仙李太白族家侄孙，有乃祖遗风，豪迈洒脱，虽是文人，却有武将风范。”</p>

李太白侄孙？</p>

罗子骞又吃了一惊。</p>

李白……这个名扬千古的伟大诗人，自己从上小学的时候，便是学着他的诗长大的。</p>

那些“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p>

脍炙人口，千古传唱。</p>

李云呵呵一笑，“家祖诗文，诵于天下，却一生漂零，只是从未改过一身傲骨，某未得祖上真传，甚是惭愧。只留得一点忠君之志，尚可堪慰。”</p>

独孤丘说道：“刚才我和李兄，正在计议擒李锜，兴义兵之事，他在常州，已经和刺史颜防，秘密制定大计。”</p>

常州，也属李锜的防地，驻有兵马。</p>

罗子骞心里一阵兴奋，看起来，独孤丘等人，已经在秘密联络各地兵马，只等一朝起义了。</p>

到时候起大兵，擒李锜，做出一番轰轰烈烈的壮举，必将震惊全国。</p>

紧锣密鼓。</p>

箭在弦上。</p>

“独孤兄，李兄，我有一件事，向您二位报告。”</p>

罗子骞将李锜在中军帐中准备“杀人”的事，讲了一遍。</p>

李云站起身来，倒背双手，在屋里踱了几步。</p>

独孤丘也面目凝重，沉思起来。</p>

大家都在心里揣度，李锜要杀的人，到底是谁呢？</p>

沉默了一阵，罗子骞问道：“独孤兄，我猜测，李锜是否会杀掉手下兵将中，与自己不同心的人，比如，张中丞……”</p>

独孤丘摇了摇头，“张中丞做事，一向严谨，他在李锜面前，向来言听计从，恭敬顺从，前日李锜还对张中丞说，准备派他去宣州……不会，不会。”</p>

那会是谁？</p>

三个人猜测一阵，均不得要领。</p>

独孤丘说道：“罗郎，不管李锜要杀谁，此事，没有办法阻止，只要不杀你我同道，只好听之任之。”</p>

“那……独孤兄，我就只能听命于李锜，下手杀人了？”</p>

“对，只能如此，”独孤丘语气坚定地说：“眼下，李锜谋反叛逆，已是箭在弦上，而我们举旗讨逆，也是箭在弦上，值此关键时期，绝不可疏忽迁延，致生事变。你若不听李锜号令，势必引起怀疑，因小失大。”</p>

“好吧。”</p>

李云说道：“罗郎，成大事者，必不可拘小节，眼下大事未定，诸事隐忍为先，即便有人在帐中冤死，你也需不露声色，以博取李锜信任，以图后计。”</p>

“是，要我杀谁，我便杀谁，七星剑下，只怕要有一个冤魂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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