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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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淮王府还有如此不知礼数的丫头，你还不快过来给小姐赔罪。”</p>

梦周转眼看一圈四周，确定只她一人，才不可置信的指指自己，“你说我啊。”</p>

那小丫鬟气不打一处来，“自然说的是你，这里除了你还有谁如此不知礼数。”</p>

梦周站起身拍拍衣裳走近，劝慰道：“我劝你还是小声些吧，淮王府一向安静，免得路过不知情的还以为你不知礼数。”</p>

“你少在这里辩解，若不是你乱丢石子，怎会溅湿小姐的衣裙。”</p>

梦周本就不耐烦，眼下听着这咋咋呼呼的声音更觉心烦，不过人在屋檐下，还是少惹麻烦为妙，想此，她微微垂首，“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贵人，还请贵人见谅。”</p>

那小丫鬟不依不饶，“你这是什么态度。”</p>

梦周讥诮道：“赔礼道歉我都做了，贵人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吗？还是您满不满意全凭你身边这小丫鬟说了算？”</p>

那娇俏小姐听着梦周的挑衅，终于开口，“我满不满意你见了四王爷就知道了，来人，带走。”</p>

“让开。”</p>

梦周闻言转身，六月站在她身后，一副比她还不耐烦的模样。</p>

那丫鬟见着六月面上一紧，忙道：“奴婢见过小世子。”哪还有半分刚刚欺压梦周的模样。</p>

倒是那娇俏小姐仿佛和六月挺熟络的模样，笑道：“小世子这是去学堂啊。”</p>

“同你有关系吗？”</p>

那娇俏小姐表情一僵，梦周心里暗笑，果然这孩子的脾气只要不对着自己，怼起外人来还挺解气。</p>

“拿着。”六月说着把书本放在梦周手里，“走。”</p>

“小世子。”</p>

六月侧眼，那娇俏小姐接道：“这丫鬟不知礼数，还要请小世子好好管教才是。”</p>

六月嗤笑一声，“不请自来，大呼小叫，随意惩处我的人，这就是周家的礼数？”</p>

梦周提提眉，这孩子不愧是皇家子弟，教训人的架势确实非同凡响。</p>

那娇俏小姐红了脸，六月道：“至于管教，还是请你拿稳了自己的身份再说话。”</p>

路上，梦周捧着那两本书闲聊道：“这个时候，你不是应该在学堂吗?”</p>

六月刹住步子，皱眉抽过梦周手里的书，“多管闲事。”说罢毫不停留的离开。</p>

梦周一脸莫名，这孩子怎么晴雨表似的，一会一个模样。</p>

央涑院里，案桌两边各坐一人，熏香圈圈打起，升至半空消散。</p>

鹤山放一封信在桌上，“主子让我转告四殿下，事宜尽早不宜迟。”</p>

“你告诉她了吗？”</p>

鹤山皱眉，璟溶接道，“你想找的人已经找到了，还要一直瞒着她吗？还是，”璟溶敲敲桌子，“想接着利用她。”</p>

鹤山攥攥拳，轻描淡写道：“各为其主罢了。”</p>

“当年沈家一案和她没关系。”</p>

鹤山笑笑，“四殿下这话荒唐，物是人非，逝者确实攀不上关系，但生者总要付出代价的。”</p>

璟溶眼里暗色涌起，“当年沈家的债是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p>

“沈家的债究竟如何四殿下心里清楚，只不过错与罚从来相对，若二者失了偏颇总会生怨。”</p>

“带走她，是你们一手策划。”</p>

“策划？这世上哪桩事不是精心策划。”</p>

“鹤山，她同我说过，你们之间的事情。”璟溶说罢便直直盯着鹤山的脸，想从中找出一丝一毫的破绽。</p>

“四殿下不是也看到了吗？她现在最信任最交心的人是我。”鹤山说着嘴角牵起一抹讥诮，“为达此，总要付出些代价的。”</p>

案桌边只剩璟溶一人，林谙从屏风后走出，“王爷。”</p>

“当年沈左隆被斩首之后，他的家眷和府上侍婢怎么处理了？”</p>

“案卷记载，沈家数人一律被送往边城充作奴役。”</p>

璟溶皱眉，“案卷记载？”</p>

“是。”林谙道：“属下沿着线索一路查过去，发现案卷上所记沿途死伤的几个人当中有蹊跷。其中沈家小姐——沈绮杳和其婢女病死在邻水。”</p>

璟溶敲敲桌子，“现在她不但没死，还成了临洲国太子的身边人。”</p>

“是，不仅如此，现在京都朝堂上，亦有她安插的人手。”</p>

林谙由于两秒道：“王爷，需不需要属下…”</p>

“别动她。”</p>

璟溶说着攥紧手，声音里仿若压着千斤重，“至少现在，别动她。”</p>

元潇阁里，鹤山看向对面人，轻声道：“主子，这里人多，您贸然出现在这恐怕不妥。”</p>

沈绮杳沾沾杯里的茶，在桌上打着圈，“藏了这么久，既然被发现了，正好出来见见太阳。”她说着撑手看向鹤山，“你是不是以为我死了。”</p>

鹤山一怔，摇摇头。</p>

沈绮杳忽的笑开，眼里一片风情，“也是，是我糊涂了。”</p>

鹤山不知沈绮杳在笑什么，只是试探问道：“主子，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梦周是您派人送到我这里的？那封信也是您写的？”</p>

沈绮杳收了笑垂眸，杯中水面一颤一颤，映出她略带冷意的面容。她伸手推开那杯茶凸自道：“你觉得她怎么样？”</p>

沈绮杳说着一字一顿地补一句，“苏清徽。”</p>

那个四殿下放在心尖上的人。</p>

鹤山摩摩杯子，低声道：“主子需要我做什么？”</p>

沈绮杳往后斜斜身子，话出口像风一般轻飘飘，“杀了她。”</p>

鹤山身子僵一下，不过一瞬他松开杯子，声音愈发低沉，“好。”</p>

耳边传来沈绮杳的笑声，鹤山抬头看去，她似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笑的浑身颤抖，连带着双眸都沾了水汽。鹤山皱眉，不明所以。</p>

“看来你们相处的不错。”</p>

沈绮杳话音里还带着笑，她摸摸手上的黄绳，柔声道：“那我就放心了。”</p>

鹤山一直不明白沈绮杳的今日一番言语试探，可直到他回到院里看见梦周的身影时，他才明白沈绮杳的意思。</p>

梦周是沈绮杳手上筹码，而他是打出这张筹码最好的人选。</p>

正如他自己所说，眼前这个人信任他，而他有无数个机会可以了结她的生命，可他不需要这么做，他只需要拨动梦周和璟溶之间那根信任的线，有些遗憾自然会变成不可挽回。</p>

就像当年沈绮杳那般爱慕信任四殿下，可现实往往残酷又无情，她的爱慕的信任被击垮，她的自尊骄傲被踩在脚下，而那些美好不过是她的自我想象和大梦一场。</p>

沈绮杳把他埋在她身边这么久，等的就是这一刻。现在，他们四个人就站在平衡木两端，脚下是无尽的悬崖，动一发而牵全身。</p>

他明白这个道理，沈绮杳和璟溶自然也明白，所以没人敢贸然出手，他们现在所做的不过是彼此试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