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下 两姐妹翻脸大吵 三代人笑颜利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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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星快五点时赶到医院，她一路左右打望，七八分钟后找着妇科，最后在一处空旷的休息区里看到两个她熟悉的背影。</p>

“欸，医院是不是要下班了？”晓星问。</p>

“没有，周日人少罢了。”桂英听声知是晓星，忙站起来回答。</p>

“孕检报告呢？我看看。”晓星伸手索要晓棠手里的报告。</p>

晓棠挺着红肿的脸递过报告。</p>

“呃……包晓棠，你做的这叫什么事儿呀？”晓星看了一会，最后览至报告结果，有些不能接受。她气得将那几张纸狠狠地摔到了晓棠身上，而后双手叉腰，气呼呼地背对晓棠。</p>

晓棠又哭了。</p>

“现在商量商量怎么办？她已经哭了好几天了！再哭身子哭坏了！晓棠，你克制克制！”桂英从中调解。</p>

“哭什么？哭能解决什么问题？”晓星回头厉声说，隔了会又接着：“多大的人啦！给你介绍了多少对象，哪个条件比你差？这个看不上那个瞧不行，你把自己当西施了！瞧你干的这事儿——丢不丢人！对象找不着，给人家去做三儿！”晓星说到这里，狠狠地用拳头捶打走廊的柱子。</p>

“没人追又不是我的问题！你们介绍的哪一个能看？”晓棠悲中带怒。</p>

“姓赵的经理怎么不能看？人家跟你一般高你嫌人家矮！英英姐给你介绍的那个条件多好，你说人家太老实！仔仔爸给你介绍的老师工作好德行好，你嫌人家是二婚！你呢，你是公主还是仙女？不好好照照自己姓啥叫啥，整天飘得不着地儿！现在做了人家三儿，没怎么着肚子先大了！女孩子最重要的是脸面——你现在有脸吗？我真替你丢人！”</p>

“嫌丢人你别来呀？我叫你来了吗？”晓棠蹭地站起来说指着晓星说。</p>

“哎呀咱们商量怀孕后怎么办，这肚子眼见着大了，说正事，先别吵！”桂英两边小声劝。</p>

“你干的好事！还有理冲我嚷嚷！”晓星指着晓棠发狠。</p>

“我自己的生活我自己过，你要觉得我丢人那以后别来往！”晓棠甩了甩手，面朝北站着。</p>

“你再说一遍！”</p>

“住嘴住嘴都！晓星啊，她先是被打了现在又怀孕了——她疯了，早神志不清了，你别嚷嚷她！激怒了她对身子不好！晓棠你也管住嘴，别挑衅你姐！”</p>

“说话那么难听，那是亲姐吗？你们给我介绍的人再好，是你们觉得好，我没看上，我没感觉没看上你让我怎么跟人家相处？我有那么不堪吗？不堪到随便拉个人就能跟我结婚吗？这么大年龄没结婚没对象的多着呢！你自己整天躲在农批市场里，接触全是大姐阿姨，你知道这外面社会什么样子吗？大龄单身女多得是！别因为你结婚了就有资格冲着我指手画脚！”晓棠侧脸说。</p>

“人家大龄没结婚起码经历过几段感情，你七八年了谈过吗？没有一个男娃敢追你，你没反思反思自己有啥毛病？你以为我爱管你呀！要不是爸妈不在了，我才懒得管你呢！”</p>

“谁稀罕要你管？我吃你的还是喝你的？欠你的早还完了！这些年整天听你叨叨叨地说各种难听话，我早忍够了！麻烦你以后别管我了，离我越远我越感激你！可笑死了！自己的日子过成笑话了还管我！”</p>

“我有婚姻有孩子，我正常家庭怎么是笑话？”</p>

“哦！你有婚姻有孩子你就有资格高人一等啊！我宁愿单身一辈子也不要梅梅爸那种烂货！你日子过成什么样子了，你以为别人全是瞎子吗？你觉得英英姐致远哥看不出来吗？自欺欺人！”晓棠言语犀利。</p>

“我的生活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指指点点了？你个小妮子反了你是不是？”晓星指着晓棠的鼻子上前一步。</p>

“呵呵呵……”晓棠冷笑，紧接着说：“英英姐，你听她说的这话，逗不逗！不就是个姐嘛，还把自己当上帝了！在村里仇恨最深的，不是婆媳就是兄弟姐妹！这些年要不是我忍着你，你这个姐姐谁受得起啊？你除了对我说三道四、吆五喝六地指指点点、骂骂咧咧，你还敢干嘛呀？雪梅早恋耽搁了高考你怎么不发火呀？学成被打得自闭抑郁了怎么不见你嚷嚷呀？你老公天天喝酒发脾气耍脸色还动手，怎么不见你讲正义啊、摆道理啊！你在我这里装什么好人呀？英英姐，你说她可笑不可笑……”</p>

啪——晓棠还没说完，晓星的巴掌已重重地落在了她的左脸上。</p>

“别动手！别动手！有话好好说！”桂英伸手在两人中间比划。</p>

“呵呵呵……”晓棠又是一阵发疯似的颤笑，继而开口：“英英姐你看，她这人——容不得别人揭她伤疤，自己天天揭我伤疤！你天天否定我、评判我、不给我好脸色你开心吗？你除了敢取笑我你还敢说谁呀？我敬你以前帮过我我忍着你，可你早把我这些年的退让和容忍耗尽了！你还你是你吗——包晓星？我就问问你还是我以前那个姐姐吗？你这个姐姐很糟糕很糟糕！说实话我早都想跟你撇清关系了！”晓棠说得自己泪流不止。</p>

啪——又一巴掌落在了晓棠的右脸上。</p>

“晓棠你别说了，你怎么老是激你姐呢！”桂英一边斥晓棠一边抱着她，怕晓星又要打。</p>

“你是不是欠打？”晓星流着泪瞪着眼问。</p>

“我欠谁打，也不欠你！”晓棠的眼里充满了仇恨，桂英瞧得竟有些瘆。</p>

“我十五年前能管得了你，我今天也能收拾得了你！”</p>

“收拾……哈哈哈……收拾……英英姐你听听她说的话。”晓棠流着泪在走廊里大笑。</p>

“你当妈的没权威没主见，当老婆的被忽视被呵斥，自己赚的辛苦钱全拿去给人喝酒吃饭……你自己的日子过得跟狗似的被人打被人骂，连两孩子也看不起你，你跑我身上来出气！包晓星你变得又可怜又可憎！我真是瞧不起你！”晓棠双手插兜，肆无忌惮地说。</p>

包晓星又要伸手打，这一次被桂英拦住了！</p>

“都别说了！晓棠，你姐二话不说过来帮你，你还在这说你姐！”</p>

“她是来帮我吗？开口闭口不是说我丢人就是嫌我拖累，这叫帮？这些年她这个姐姐对我还不如个一般朋友呢！”晓棠说出了自己心底的委屈。</p>

“你姐不只是你姐，她还有孩子有家庭，雪梅今年高考你不是不知道呀！你姐有她的难处，你没结婚不知道婚姻里的煎熬！别在这说风凉话了！走吧走吧，咱们回去说吧！别在医院让人看笑话。”桂英拉着两姐妹。</p>

“回什么回？现在挂号！把孩子打了！”晓星甩了桂英的手。</p>

“我的孩子要不要我决定！”晓棠大喊一声，愤怒的回声在三人耳边回荡。</p>

“你留着孩子难不成对那个人还抱着幻想吗？”</p>

“你管得着吗？轮得到你做主吗？”晓棠指着晓星又大喊，两边楼道外好多人听声赶来。</p>

“你没结婚怎么带孩子？婚检怎么做？孩子的出生证明怎么写？孩子上学了没有父亲你让别的孩子怎么看他？”晓星沉痛质问。</p>

“这是我的事情，不劳你操心！”说完，晓棠提着包，自个走了。</p>

“我跟着她！晓星你放心，我先走了！”桂英见晓棠大步走了，自己也赶忙跟上去。</p>

世界瞬间安静了，包晓星坐下来，在空荡荡的休息区一个人发呆。她没想到性如绵羊一般的妹妹今天这般模样！她以为她婚姻里的瑕疵没有人发现，她以为她千辛万苦包裹火的那张纸是完好的。晓星双手抱胸，泪水哗啦啦地流着。</p>

当初也是幸福的，他们恋爱、结婚、有了梅梅、有了学成，一切水到渠成地好，只这几年时运不佳。谁的婚姻没点瑕疵，有几个人的婚姻是童话般圆满？她已经没了父母，梅梅早已独立，不再依赖她了，转眼要上大学，学成今年也要进中学了……每个人按照自己的人生剧本在前进，唯独她停在原地。</p>

她孤独。异常孤独也异常惶恐！她不是没想过离婚，无数次凌晨一两点，她想着自己离婚后的场景。作为一个女人，她早已年老色衰，到处松弛的皮肤、时时脱落的头发、总是无精打采的精神……从内至外，她的肉身连同灵魂，已然衰老。谁会娶一个她这样的女人？晓星舔了舔唇角的泪，冲着走廊的窗户轻轻笑了。</p>

很多人为了孩子隐忍，她从不。梅梅转眼大了，要进入社会了，她对原生家庭的依赖在骤减。学成是小，可离不离婚对他没有多大的影响，晓星了解内敛但坚韧的学成。孩子有孩子们的未来和人生，她却没有。与其破碎，不如勉强维持，明年的花儿不见得比今年的香。农批市场里的婚姻她见的多了，什么样的人有什么样的婚姻，即便不是命中注定，也是性格、出身和能力合伙促成的。她不是一个具有魅力的人，她从始至终非常清楚这一点。</p>

秋季的烧汤花动弹不得，动了根基，不是死便是重伤。她老了，经不起折腾了。离开这个家，她将一无所有。维持着这间破旧的瓦房，哪怕走风漏雨，那也还有一处栖身之处。纵然钟理不济事，他也是她的屋梁子。别人懂不懂无所谓，她懂便好了。</p>

晓星望着窗外的黄昏，迷茫模糊，不白不黑，这正是人间大地的真实状态。人间历史，有多少壮举不是积累成的？有多少幸福不是磨出来的？有多少圆满不是苦等来的？一出来便光华万丈的，注定要冰凉地缓缓退场。相比开端，她更看重结局。一场圆润而美好的日落，是她始终向往的。她要什么、她在做什么，她知便好。晓棠能否理解，她不计较。</p>

桂英和晓棠上车后，两人往回赶。桂英时不时用余光瞄一眼副驾驶座上的晓棠，不知道该说什么。刚才晓棠那一番话，全然不像她往常温婉可爱那样子能说得出来的，桂英听得且受不了，更何况是晓星呢。</p>

“别生气了，别大动肝火！伤身子！”桂英劝慰。</p>

“她这几年魔怔了，说话难听得很！”晓棠摇头皱眉。</p>

“哎，我给你举个例子！幼儿园的小朋友，如果是别人家的孩子到处跑不听话、吃饭弄了一身，我不会生气我会笑的，小孩哪个不这样？但如果是漾漾这样，我会焦虑、会担心、会发火，我接受不了自己的孩子无组织无纪律很不懂事！这就是你姐为什么会自然而然地发火！关心则乱！你懂吗？”</p>

“我不是孩子，大家成年人有必要说话那么难听嘛？这不是一次两次了！她对别人嘻嘻哈哈的对我跟仇人一样，一年两年我能忍，这些年一直这样谁受得了呀？”晓棠蹙眉擦泪。</p>

“这还叫难听，那你没见我们家老头对我说话，骂我是疯子呢！动不动扬言教训我！不过我冲他说话也难听！中国的亲情关系确实很复杂，刚才你说话也有点……过了！你姐不知道现在哭成啥样呢！”</p>

“我让她清醒清醒，她的婚姻真是个笑话！”晓棠使劲强调笑话两字。</p>

“别那样说，婚姻不易！婚姻不是恋爱说散就能散的！你看看你，说话跟她嘴巴一样毒！还说你姐说话难听！”</p>

“哎……”晓棠擦泪。</p>

“平静平静，待会咱姐两个去吃好吃的！你想吃火锅还是点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