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猫儿狗儿（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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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女官心中一松，也不顾虚礼，连忙上前“扶”着胡淑媛就急急地往外走。</p>

就算要去也不能就这么去，胡淑媛忙吩咐了殿内的女官宫女们跟上，一行人这才浩浩荡荡地往御花园走去。</p>

即便是这种紧要关头，两人都没想到要去找这孩子的亲生母亲，李陵容来，可见这不受宠的宫妃，又没有地位，在宫中的日子是多么地难过，不要说自己的孩子了，就连她自己，徐淑仪也是想罚就罚，便是叫了她来，也是徒然，只是多一个人受辱罢了。</p>

王女官心中焦灼，却也没乱了阵脚，一边让自己的心腹宫女顺着原路去桂树那里的偏殿找人，一边带着胡淑媛的宫女们满御花园地找那两个孩子。</p>

终于在玄武湖边，两人看到了远远一群宫女的身影，其中一名宫女手上还提着一个半大孩子，看着倒像是那“狗儿”。</p>

见孩子还没事，两人总算稍稍安心了一些，王女官不方便出面，胡淑媛便带着自己的宫女装作偶遇的样子向着那些宫女走去。</p>

还没走到近前就听到一个娇媚的笑声说道：“你快想清楚啊，到底是你自己跳，还是我把你弟弟丢下去？”</p>

胡淑媛还来不及出声便听到扑通一声，远远地水花四溅，原来是有人跳入了湖中。</p>

这玄武湖虽然清澈，却深不见底，又长有水草，便是江南戏水惯了的成年男子也有在湖中淹死的。</p>

胡淑媛见状忙大喊道：“救人，快救人啊！”</p>

江左鱼米之乡，会水之人自然很多，她身边的宫女忙脱了外袍就要下水。</p>

此时那娇媚的声音却向着胡淑媛而来，言笑晏晏却包含威胁地说道：“哦？我吩咐了跳下水去的人，姐姐却要去救？”</p>

胡淑媛品阶虽然和她一样，排名却在她之前，但徐淑仪是皇帝心爱的新宠，自然是比她有地位多了，然而此时她仍是唤胡淑媛为“姐姐”，其中饱含了讽刺之意，倒像是在说，你这徒有虚名的“姐姐”，何必来管我什么闲事？</p>

胡淑媛尴尬地说道：“只是个孩子，你又何必同他一般见识。”</p>

徐淑仪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消失了大半天，此时偷偷回到宫女队伍中的王女官，笑道：“姐姐好眼力，隔了那么老远都能看清那是一个孩子，实在是让妹妹佩服。”</p>

虽然此时只是秋日，那湖水却已然是冰冷彻骨，胡淑媛眼见那水中挣扎的孩子已然渐渐无力，面色发紫，再也不愿意同徐淑仪绕圈子，直截了当地吩咐自己的宫女道：“救人。”一边的宫女得了主子命令，忙纷纷跳下水去，很快便抓住了那孩子的后颈。</p>

要知道溺水之人不能正面迎着去救他，很容易被他死死抱住，两人都会淹死。</p>

这江南女儿自然是熟知水性，麻溜地抓住猫儿的后颈，让他双手使不上力，这才背着他往回游。</p>

狗儿此时已被吓得魂飞魄散，却仍还记的自己那盒果子了，只是望着自己的哥哥傻傻地哭道：“哥哥，哥哥……你别死啊……我不吃点点了……都让给你……”</p>

猫儿此时神智已然不清楚了，只听见自己弟弟这可爱的话语，心中不由得想道，傻弟弟，是点心，不是点点……</p>

他已被拖离了水面，心里一松，当时便晕了过去。</p>

胡淑媛不去理徐淑仪那愤怒的眼神，当即对着狗儿说道：“你住在哪处宫苑？怎的在宫中乱走？冲撞了各位娘娘却怎么好？”</p>

狗儿年纪小，不明白胡淑媛故作恶狠狠的样子，纯粹是为了救他们兄弟俩，他只能弱弱地说道：“娘娘，我们住在有一棵大桂花树的院子里，我们真的不是故意冲撞娘娘的，还请娘娘原谅……”</p>

他断断续续地说着不熟练的场面话，眼中满是泪水，直愣愣地盯着胡淑媛宫女怀中的哥哥。</p>

胡淑媛心中怜惜，便对他说道：“既如此，你便带我去吧，我倒要好好训斥训斥这帮不懂事的下人，怎么能让身份卑微的孩子四处乱走，冲撞贵人。”</p>

她见狗儿甚是实诚，怕他嚷什么“我身份不卑微，我是皇子”之类的话，因此说的时候侧脸对着他，悄悄地对他眨了眨眼。</p>

狗儿虽然傻，却也不是笨到底的，今日自己一句“父皇”引来了天大的灾祸，他怎么都不敢再说起自己是皇子之类的话了，见胡淑媛对他眨眼，虽然不解其意，却觉得很是亲切，不由得信任了她，顺从地说道：“是，娘娘。”</p>

徐淑仪见今日此事已不能善了，又见胡淑媛不指责自己苛待皇子，而是也假装不知道这两个孩子的身份的样子，心中明白对方的意思是，不会去向陛下告密。</p>

她不由得冷笑了一下，讽刺道：“胡姐姐，您还真是得闲，这等小事您都要插上一手，可见是常日无聊，只能听些口舌是非罢了。”</p>

她又瞪了一眼王女官，这才施施然带着众人离开了。</p>

胡淑媛松了一口气，却见猫儿气息奄奄，虽然救了上来仍是生死未卜，忙吩咐自己的女官去找个御医来。</p>

待到了李陵容的宫苑，却见李陵容正急得团团转。她远远地见了欢蹦乱跳的狗儿，虽然脸上红红的肿了起来，明显是被责打过的样子，她却已然不在意了，堪堪放下心来，一瞥眼却看见猫儿脸色苍白，浑身湿透，被一个宫女抱着。</p>

她不顾礼仪地冲了上去，叫道：“猫儿，猫儿……”</p>

胡淑媛轻咳一声，李陵容这才回过神来，恭敬地向她行礼道：“奴婢参见胡淑媛娘娘，不知我两个孩儿怎的惹恼了娘娘，还请娘娘放过无辜孩儿，责罚奴婢便是。”</p>

胡淑媛眼见她误会，却不好解释，只能淡淡地说道：“我路过玄武湖边的时候，见这孩子在呼救，这才将他救了上来。”</p>

李陵容半信不信，却还是作出感激的神色来，对她千恩万谢的。</p>

胡淑媛也不再多说，说道：“我已经吩咐了女官去叫御医，你先给孩子换身干衣服吧。”</p>

李陵容两眼直愣愣地只看着那宫女怀中的猫儿，此时见胡淑媛允许，忙亲自上前接过猫儿瘦弱的身体，只觉得触手冰冷，没有一丝活气，不由得悲从中来，再也顾不得礼仪，抱着猫儿就冲回了自己殿内。</p>

林嬷嬷也是陪着李陵容找了半天的孩子，此时见她如此失礼，不免向胡淑媛赔罪道：“娘娘，李氏只是一时激愤，还请娘娘饶过她失礼之罪。”</p>

胡淑媛生性平和，她不以为意地挥挥手，又低声吩咐了林嬷嬷一句：“再别让这两个孩子走出殿外。”便带着自己的宫女离去了。</p>

林嬷嬷望着她离去的身影，面上有些怆然，不知是喜是悲的样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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