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父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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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保机听剌葛说还要继续比赛射箭，有些心虚地抬起眼看看他，毕竟“心虚”这种心理在自己身上极少出现，所以脸上竟然呈现出一种滑稽的哀怨表情。此刻他哪里还是那个威震四方的契丹可汗？</p>

李克用冷冷说道：“如此不讲信义，可汗就不怕天下好汉耻笑？”</p>

李存璋也怒不可遏冲上前大叫：</p>

“不敢认赌服输，你们还算男子汉？只好叫无赖！”</p>

周德威温和很多，他把死鹰也拿到阿保机面前，让阿保机对比这两只可怜的飞禽：</p>

“可汗，如果这都不算我家大王取胜，周某宁可从此不再射箭！”</p>

看着面前的死鹰和死雁，阿保机狼狈不堪，汗珠都开始渗出面颊，他看向剌葛，那表情只有一句话：老弟，你害死我了！</p>

剌葛居然还笑得出来：“哈哈，请两位将军息怒。我说的话，应该没有歧义，特别是周将军呈上死鹰之后，就更没话说了：一只大雁，一只老鹰，飞行的高度不同，快慢也不同，习性、脾气都不同！连射箭时看到的目标也有大有小！”</p>

他拿起死雁和死鹰，向众人呈现：</p>

“既然有这么多不同，这射箭比赛就不公平！再说射中老鹰，岂是射中大雁能比？谁不知道老鹰飞的比大雁快得多？如果不再比箭法的话，我只能宣布可汗获胜！”</p>

剌葛一番胡搅蛮缠，契丹将领果然纷纷喊起来：</p>

“不公平！”</p>

“剌葛说得对，可汗已经赢了！”</p>

“应该重新比一场！”</p>

耶律德光踏上一步，虎视眈眈看着李克用：</p>

“沙陀王，既然你自信箭法不弱，又何必害怕再比一场！莫非你刚才就是运气好？哈哈！”</p>

阿保机虽然非常惭愧，但是就此认输，那可不是自己丢脸的问题，而是关系此次出兵结局的重大问题！要真是回到捺钵去，遥辇部会怎么看我？如果我威信扫地，各部契丹贵族还会继续恭顺臣服吗？如果引起了内讧甚至内战，先不论胜负，只说自己的十年心血，岂不是付之一旦！</p>

相比之下，再比一场，虽然沙陀王箭法惊人，但自己好歹也有机会，总比现在认输强！算了，还是剌葛兄弟说得好！再比一场！</p>

脸皮算什么？利益才重要！</p>

想通了之后，阿保机的表情也恢复成了那个不可一世的契丹可汗的样子，不过他仍然不开口，只是静静听着剌葛胡说八道。</p>

言多必失，这是阿保机的人生经验。</p>

作为可汗，他要做的就是静静观察事态发展，不到关键时刻不出手。</p>

李克用当然不怕再赛一场：让他们输的心服口服，倒也不坏。不过应该加码，如果自己又赢了，那么应该让阿保机出点血，比如一千匹战马。</p>

不过他也不急着表态。现在该是周镇远表演的时候了。</p>

如果属下有立功的机会，那有何乐而不为呢？李克用乐见其成。就算自己箭法超群，但凡事都有万一，能够不再比下去，应该是最好的解决方案。</p>

双方大佬都不约而同退居二线，让部下去唇枪舌剑。</p>

周德威当然明白，不战而屈人之兵，这可是兵家的最高境界。现在大王比箭法已经赢了，可是却被那个小眼睛契丹人说的一文不值。不行，我要给他来个连锅端，把他身份否定掉，让他失去说话的资格。</p>

周德威冷笑一声：“不知阁下何人，能够代表契丹可汗说话吗？”</p>

阿保机用自己的权威，证明了剌葛的身份：</p>

“耶律剌葛，乃是本可汗的四弟，现在是契丹的惕隐，就是你们说的宰相之职。”</p>

周德威闻言重新打量一下这位三十出头的契丹青年，见他三绺垂须，八字的髭须。两条剑眉高挑，下面却是两只永远眯在一起的小眼睛。他强忍笑意说道：</p>

“原来是耶律剌葛惕隐。”</p>

耶律剌葛扬眉吐气，两眼朝天翻着，反正他的眼睛小，就算阳光强烈，也没多少能射进眼眶，所以他常常翻眼看天，久而久之倒成了他的一种习惯。</p>

周德威下一句话却把他气的跳了起来：</p>

“反复无常，颠倒是非，也算契丹惕隐？”</p>

剌葛狠狠瞪着周德威：“胡说！明明这次射箭，就只是一次训练！射的东西都不同，岂能算比赛？”</p>

李存璋实在听不下去：</p>

“比赛之前，可曾说过只是训练？若适才我家父王失手，你们还会说只是训练吗？”</p>

见李存璋开口，耶律德光也冲了上来：</p>

“分明就是训练，你是怕输还是怎么地！”</p>

李存璋丝毫不让：“分明是你们不敢认赌服输，不算男人！”</p>

耶律德光大怒：“敢不敢立下生死文书，我两个来比刀！”</p>

李存璋瞪着他：“若你不怕死在李某钢鞭之下！”</p>

李存璋也会用刀，但这种生死相拼的场合，当然要选择自己趁手的武器。</p>

耶律德光冷笑：“我管你用刀用鞭，只要你敢立下生死文书，立刻知道谁才是男人！”</p>

两人都是悍不怕死的猛将，一言不合就要火拼，理由很简单：只要杀了他，不论武艺还是吵架，自己就全都赢了。</p>

李克用知道李存璋钢鞭了得，所以视若无睹，要打就打嘛，又不是没打过。</p>

周德威却暗暗懊恼，谈判变成了决斗，真是始料未及啊。但是自己和八太保都是同僚，却也不便拦阻。只是两虎相争，八太保就算赢了，也不过是锦上添花。输了的话，事情就会急转直下。此时横生枝节，八太保也未免太不冷静了。</p>

阿保机也不担心，二儿子你让他读书那是废柴，但要说拿刀砍人，从来都只有对方躺下的结局。</p>

剌葛见事情演变成生死相争，心里暗自高兴，这样一来，起码可汗不用马上向李克用认输，契丹也就不必撤兵。况且德光武艺超群，很可能给那黑家伙一刀，今日的谈（比）判（武），可就真的打平了！如果要三局两胜，那么契丹方面，至少也已经扳回一局。现在的形势，就是要乱，越乱越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