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芙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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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上教国·第四圆环。</p>

这一圈层内是一座座由黑色岩石铸造的庞大宫殿，有些石门紧闭着，内里悄无声息，像沉默静谧的墓室。</p>

但也有几座宫殿，门口的石柱上燃着冰冷的篝火，有神性的光芒从殿内传出。</p>

让整座宫殿都萦绕在淡淡的辉光中。</p>

这座宫殿位于圆环从正中间向右数的第三座，封闭的石门上描绘着一轮苍白的太阳。</p>

日轮之后是一对隐隐展开的羽翼。</p>

宫殿内漆黑一片，黑暗中却无比喧嚣，无数微小的嗡鸣汇聚成惊涛骇浪般地海啸。</p>

但这声音被封锁在这座殿堂之中，从外面几乎听不到半分。</p>

如果有人仔细倾听，就能辨认出这海啸般的哗然声响，来自无数虫蛾磷翅的震动。</p>

难以想象，这宫殿中到底藏着多少飞蛾，才能一遍又一遍地在黑暗中掀起海啸般的声浪。</p>

黑暗中，无数苍白的飞蛾不断地汇聚在一起，拼凑出一位女人妙曼的身形，但很快就崩塌，再度化作苍白的浪潮。</p>

一次次地溃散，又重组，循环往复。</p>

成虫是蛾母子嗣进化路线的尽头，想要再更进一步，需要踏上相当严苛的蜕变之路。</p>

蛾母是再生和繁育之神，成虫不断分裂然后再度汇聚，本质上是在不断死去，又再度重生。</p>

一为众，众为一。</p>

在这个过程中，神性和意志会得到锤炼，能够承载的幼虫数量会增多，生命力会增强。</p>

但这也十分危险，在一个个分化，繁育，聚拢的轮回中，只要一个不小心就会迷失自我，失去自我认知。</p>

成虫会崩溃为虫群，失去心智和人性，沦为本能驱使的聚合体。</p>

……</p>

我是谁？</p>

这个念头一经生起，就像一声幽幽的叹息，在黑暗的空间里不断回响，于是四面八方，浮现出无数个相同念头。</p>

我是谁我是谁我是谁我是谁我是谁……</p>

好吵。</p>

好吵好吵好吵好吵好吵……</p>

无数个自己，无数个念头，无数喧嚣嘈杂的声音。</p>

世界是黑色的，没有光。</p>

我是谁，谁才是我，哪个是真的我，我是什么，这是哪里，要怎么做……</p>

一个接一个的念头浮现，于是它们都无数次地在脑海中响起，这种如山崩海啸般的杂念，一次又一次地压垮理智。</p>

让刚刚苏醒的意识，又一次涣散。</p>

所以才会每每汇聚到一半，女人的身体就再度坍塌，化作漫天的飞蛾。</p>

这就是成虫的蜕变之路，唯有经受住此等炼狱般的考验，才能保持心智不坠，驾驭蛾母恩典的力量。</p>

否则哪怕生命力再如何强大，也只是又一头邪魔。</p>

但是真的好累。</p>

好累好累好累好累好累……</p>

女人迷迷糊糊地这么想着，自己应该是人，可这里怎么这么黑呢？</p>

没有光，光——</p>

突然间，无光的黑暗中似乎出现了一抹金色的辉光。</p>

霎时间，所有苍白的飞蛾汇聚在了一起，这一次女人的身体要显得凝实了不少。</p>

她缓缓睁开迷离的双眸，左侧眼眸有如蓝宝石般美丽明亮，右侧却是有些惊悚的昆虫复眼。</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