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最后的鹿角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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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这该不会是鹿角虫的叫声吧？！”</p>

小虫子脸上十分兴奋，在岩层隧道中奔跑着，小小的下肢迈得飞快，像个小圆球一样，莫名有些喜感。</p>

“鹿角虫最熟悉虫巢的道路，只要找得到一头鹿角虫，就能让它带我们去虫巢的每一个站台！”</p>

洛尔闻言，脸上也浮现出一抹难得的喜悦，芙蕾受到蛾母的影响，虽然自己能够压制一时，但终究是不小的隐患。</p>

还是尽早离开这一层深渊为好。</p>

少年越过拐角，终于抵达一处清幽的洞穴，瞧见了这不断回荡声音的源头。</p>

那是一头体型庞大的虫子，头上生长着大而漂亮的角，看起来有点像放大的独角仙。</p>

庞大的身躯趴卧着，后背上有着漂亮的皮制鞍具，由脊背的骨架支撑起来，看上去柔软而舒适。</p>

只是在时间的冲刷下，鞍具的表面已经满是斑驳的划痕。</p>

“爷爷，我找到鹿角虫了……”</p>

小虫子吉欧落在最后，兴奋地冲了过来，却发现白袍的少年沉默地站在原地。</p>

它脚步渐渐放缓，也看到那头趴卧着的鹿角虫。</p>

空气中依然回响着若有似无地虫鸣，但吉欧却愣在原地，圆滚滚的瞳孔呆滞地看着。</p>

“看来我们来晚了。”</p>

少年轻轻说道，面前的鹿角虫趴卧着，身上的血肉风化，衰老面孔上的面具布满裂痕，庞大的身躯没有丝毫生机。</p>

唯有残留的梦境，依然在不断发出垂死的哀鸣。</p>

“死，死了……可爷爷告诉过我，鹿角虫生命走到尽头时，都会去一处没有虫子知道的巢穴内，静静等待死亡的到来。”</p>

“它怎么会死在巢穴外面？”</p>

吉欧呆滞地看着鹿角虫的尸身，不解地说道。</p>

“它在寻找自己的族人。”</p>

少年平静地说道，眼前是一个种族的末路。</p>

这头鹿角虫的身上并没有其他伤口，它应该是衰老到难以动弹，最终倒在这里。</p>

“它在梦境里一遍又一遍地呼唤着自己的族人，如果有幸存的族人，应该会循着声音寻找过来。”</p>

这也是这只鹿角虫没有在巢穴外的原因，它在隧道寻找自己的族人，只是很遗憾，哪怕死去，它也没能等来自己的族人。</p>

这里想必已经没有活着的鹿角虫了。</p>

“或许我们见到的，就是虫巢最后一头鹿角虫了。”</p>

“怎么这样……”</p>

小虫子闷闷地低下头，无比落寞的模样。</p>

没有了鹿角虫，那辉煌壮观，遍及整个虫巢的交通网络失去了意义。</p>

就和这座虫巢一样，它的子民也在不断衰亡，终有一日会一同步入永恒的坟墓。</p>

“洛尔，我们利用它的梦，应该能去往更深处。”</p>

芙蕾对洛尔说道，神色如常，少年沉默了一会，点了点头，伸出手轻轻触摸已经永久闭上双眼的大虫子头上的独角。</p>

那漂亮的角尖绽放出温柔地水一样的波光，伴随着回荡在身边络绎不绝的铃声。</p>

已经干枯的血肉再度充盈填上血色，斑驳的皮鞍重新光滑崭新，随着庞大的身躯一阵颤抖，眼前的鹿角虫威武地站了起来，睁开了圆滚滚的漆黑瞳孔。</p>

小虫子已经惊讶得完全说不出话来，它还无法理解梦之神性和梦境的知识，只感觉到场景变化，已经死去的鹿角虫竟然重新活了过来。</p>

洛尔抬了抬头，趴着的时候并不觉得，但鹿角虫站起来竟然如此高大。</p>

可那对漆黑的瞳孔里流露出的情感却十分温和柔顺，毫无半点与体型相称的凶性。</p>

它缓缓开口，声音十分苍老。</p>

“唔……我这是睡了多久，好久，好久没有瞧见乘客了，你们是想要去旅行吗？”</p>

洛尔点点头，说：“鹿角虫，你能带我们去虫巢的最深处吗？”</p>

“最深处？小虫子，你是想去深邃巢穴吗，那里遍地都是疯狂的野兽，就算是对于我来说，那儿也十分危险。”</p>

鹿角虫圆滚滚的瞳孔中流露出思考的神色，它显然要比之前的老虫子更加古老，也知道得更多。</p>

更重要的是，它真的踏足过虫巢的诸多地方。</p>

“深邃巢穴？虫巢的最深处不是王都吗？”</p>

洛尔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以人类的观点来看，一个王国最核心的秘密无疑潜藏在王都之中。</p>

但对于虫子呢？</p>

“……”</p>

眼前的鹿角虫发出沉闷的笑声，但并没有嘲讽或者恶意，</p>

它十分温和，说：“小虫子，王都只是贵族们生活的地方，无论是深邃巢穴，还是古老盆地，都是比它深得多的地方。”</p>

“那国王呢，国王在哪里？”</p>

洛尔追问道。</p>

“国王啊……国王住在属于祂的白色宫殿里。”</p>

鹿角虫带着怀念地语气说，“很少有虫子能够去到白色宫殿觐见，除了祂的五位骑士，小虫子，我也不知道国王的宫殿在哪。”</p>

洛尔垂下眼帘，早知道之前遇到那头巨虫的时候就打听一下了。</p>

它应该就是五位骑士中的海格曼。</p>

“洛尔，蛾母的传承中有提到，在这一层深渊的地底，还存在着另外的深渊，我们或许应该去往更深处的地方。”</p>

芙蕾突然说道。</p>

“不如就先去古老盆地吧。”</p>

“古老盆地……”</p>

洛尔抬了抬眼，念叨着这几个字眼，那里会有什么呢？</p>

但梦境的力量支撑不了太久，不容由得她们犹豫，少年点点头，对鹿角虫说道。</p>

“能劳烦你送我们去古老盆地吗？”</p>

“当然，这是我的职责，上来吧小虫子。”</p>

鹿角虫温顺地低下头颅，让眼前的白袍少年能够从侧面翻上它的脖子，然后坐上后背的鞍具。</p>

洛尔轻轻扇动蛾翼，飞了上去，上面十分宽敞，足够四个人的位置。</p>

待到洛尔，芙蕾和小吉欧都坐上皮鞍，鹿角虫撑起身子，试着跑动起来，地面崎岖不平，但坐在上面却十分平稳。</p>

鹿角虫正欲出发，但突然间，像是想到了什么，它回过头，望向坐在背上的少年，脸上浮现挣扎之色。</p>

洛尔温和地说：“怎么了？”</p>

“小虫子，我有一个请求，当然，我保证会将你们平稳地送到古老盆地，但在那之前……”</p>

苍老的鹿角虫似乎有些难以启齿，犹豫再三，还是说道。</p>

“在那之前，能不能让我去一趟巢穴瞧瞧，当然，如果你们不愿意，我会先送你们去古老盆地。”</p>

“洛尔，我们没有多少时间了。”</p>

芙蕾当即说道，脸色冷漠，洛尔明白，芙蕾在提醒自己这是一个梦境，随时有耗尽力量的可能，应该争分夺秒。</p>

但少年凝望着鹿角虫有些湿润的苍老瞳孔，最终是点了点头。</p>

“先去你的巢穴吧。”</p>

“谢谢……”</p>

鹿角虫喃喃着，庞大的身躯在隧道中奔跑起来，额头的尖角绽放出淡淡的幽光，撕开了沉淤在隧道中的黑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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