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意外之中的意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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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姒不知她是如何与别人到达真正的墓室，只知道他们一来，便见白清跌坐于地，似痛苦不堪却不外露，是在黎散怀中。</p>

人声纷杂，手指目视空棺之前的白清与黎散。</p>

白露，你是谁呀。庄姒心道。</p>

“你，”白清咳着血，疲惫地睡下眼眸，微喘问，“究竟是谁。”</p>

记忆封印再次松动，反噬加倍，有谁动了他的记忆封印。</p>

黎散垂首，想触碰白清，又恐这一碰白清便碎了。</p>

银蓝色裂纹蔓延全身，白清如同布满裂纹的瓷人，一触即碎。</p>

“你不想记起我是谁。”</p>

伸出欲碰的手停在半空，不敢接触。</p>

“三千五百年前，我们不得相见。”</p>

白丝滑过肩头，沾上唇角滴下的鲜血。</p>

“这三千多年来，我等了许久，等与你再相见。”</p>

撑于台上的双手已有杏花绽开，一朵朵，一枝枝。</p>

“你骗我，负了约。”</p>

眉心间的花钿快藏不住了。</p>

“你想独自担下所有，可我不愿，却只能看着你彻底遗忘我。”</p>

过腰白发及地，又长了些。</p>

“我们之间的因果与羁绊，始于万年之前。”</p>

眼眸的秋色在流转，极速流转，左眼的琥珀黄逐渐褪色。</p>

“我有过许多名字，多是你所赠予。”</p>

左眼眼角下一寸之处出现一点红，缓缓深化成桃红。</p>

“用过最久的名字，是你随口赠予，毫不在意的。”</p>

左眼下一寸多处的红痣前发鲜红，似朱砂一点。</p>

“我等你再唤一声我，等了三千多年。”</p>

三千五百年，隔太多。</p>

白清遽然抬道，在众人面前，启唇唤道：</p>

“池玖忆。”</p>

近万年的记忆呼啸着翻涌，惊动眸光。</p>

记忆的枷锁，尽数断碎。</p>

一声“池玖忆”，令众人沸腾。</p>

池玖忆这名字成了几乎所有人心照不宣的禁忌，人人皆知，不敢宣之于口。</p>

便服不复，瞬离黎散，或说，是池玖忆的怀中。</p>

“从我的墓室中，离开。”</p>

虬龙惊动，从冰玉棺底缓缓游出，立于白清身后，俯视众人。谭中虎蛟长吼一声，震耳欲聋。</p>

白露，就是风术老祖？庄姒有些晕，脑子里乱糟糟一团。</p>

花家长使更是想不到，她们从不知风术老祖还活着，心道：怎么可能！</p>

来不及思索，花满鸾断喝一声：“不过是个冒牌货，拿下！”</p>

动手的人，只有花满鸾与花时人两个，已失人心。</p>

宽大的衣帽遮住了白清的双眼，但见轻摇首。</p>

不啻天渊，岂是如此轻易跨越？</p>

不吸取教训。</p>

无故狂风起，刮刀刺刃利。</p>

花满鸾与花时人不知是怎么回到原地的，是轻放，带着对女孩子的尊重。</p>

风止，无数根银线形成。</p>

明明细得好像可以挣断，却无人敢动，此刻的他们犹如提线木偶。绝对的实力是不可撼动的，他们深刻认识到自己的渺小。</p>

白清从师兄星弈那学来的，叫千丝万缕。</p>

千丝万缕，牵一发而动全身。</p>

白清在看，看天道的痕迹。</p>

除了池玖忆，白清着实想不到还有何人能知他墓之所在。如若，是非人可监视所有之物呢？</p>

唯有前天道。</p>

找到了，花家长使。</p>

“不人不鬼不妖不仙不神不精不怪，”启唇，道，“有灵无魂，不入轮同。”</p>

花满莺与花时人好似意识到，这三千多年来，她俩就像笑话。</p>

骤起风，可花满鸾与花时人不见了，须臾间。</p>

轻啊一声，才道：“是天道。”</p>

在众人惊愕间，无声转息，对上了白袍散发注视他的池玖忆。</p>

这一刻，用了无数个日夜夜。</p>

尘世白驹过隙，人情苍狗浮云。</p>

“池玖忆，三千五百多年，许久未见。”</p>

“三千多年不见，我很想你。”</p>

他们之间的关系，在众人眼中变得微妙。</p>

白清快碎了，要来不及了。</p>

回身面向众人，只见——</p>

伸手轻抓，玉指稍用手，白玉天阶巍峨宫阙，瞬息破碎。</p>

彩绸、白鹤、天阶、云霞、浮雾与万间宫宇，皆化齑粉。</p>

羽衣蹁跹，后仰闭眸，衣帽脱落，才开眸，左星汉，右秋色，异瞳惊世千古绝。</p>

立定平视，竖指唇前，轻吹一息，风动异袍，长缨纷起，不见双眸，但感其美。</p>

身后处处，纸页翻飞，掠过如燕。</p>

史书无载，白清曾为天启宗泮音峰峰主，泮音二字取自“泮林革音。后因峰名所改，泮音无痕……</p>

史书无载，白不染为无渊阁阁主。无渊阁便为无怨阁之前身，阁主画像长廊之中，他的画像，位列所有之前……</p>

史书无载，白云清曾于孟夏日易容放火，火烧所有与他有关之书籍，凡有记载，一律烧毁，大小书阁皆遭此劫，连同禁忌法术一并无处可查。有称之为，孟夏芸阁失火……</p>

史书无载，天启宗曾有三者一入剑谷便引异象。一为踏尘尊仙，引万剑臣服。二为玄月仙尊，令万剑齐鸣。三为南山仙客，与万剑共鸣……</p>

史书无载，云清仙尊曾以身独挡浩劫，救世于无人知晓处……</p>

史书无载，万年前世有南山，山上有仙人……</p>

史书无载……</p>

于万年之前世曾有山，有仙取名为“南山”，长阶三千，错落几宅院，山溪蜿蜒正如清泉石上流。几青松挺拔与柏树相衬形松柏有本性。半山银杏半杏花，秋来银杏落山吹，二月杏花染山白。</p>

山路前无山门树，青槐清香负几阶（青槐屈腰驼几阶）。</p>

万年前有言若见高山银杏中夹杏花，偶有松柏、梨榕、金桂与白梅，时而竹林幽幽，山无山门，山路前仅弯槐，上山闻溪水冷泠。欲寻归处，可问此山之仙。</p>

身影动停间，面容、衣着、发色等不断变化，如千形千态。</p>

既从师兄星弈处学来千丝万缕，先师处学来万剑归一，那从师兄扶闻处，学来的便是一人千面。</p>

一人千面，面具、长相、身形等皆千种千样。</p>

史书上无痕无迹，是有原因的。</p>

江南无怨阁，一入廊中见画像，首为白忆昔之像，转向左视，面墙再看。却见一画凭空缓缓展开，悬挂于所有无怨阁阁主之像前，淡瞥一切后世继任者。</p>

画为男子半身像，右上角字迹不同小楷，不如草书，像行书般，仅二字：白清。</p>

画中之人难得高束发，西子色发带，白袍。垂眸欲眠，若观摩往来之苍生。左持杏花，纯白无红。白发方扬又落，左眼眼角下一寸处小痣淡而不艳不朱，未抿唇，未戴耳坠，未低首。不知眸色，却感风于眸中流逝，云汉闪烁，杏花于秋色中若隐若现。</p>

余下皆白。</p>

画中之人静守时光流转，画外尘世熙熙攘攘。</p>

万年时之兔走乌飞，红尘万丈，一方唱罢尔登场。</p>

纸页掠过身旁，未落向人间红尘世，消散风中。</p>

无数书页翻飞，身影便衬其难辨真假虚幻，只疑为天人。</p>

俶尔微后仰欲倒，无声人轻接，搂怀中。</p>

不知为何人，不知面貌，只见指尖夹持几楮。似注视怀中，却抬首，隔万年望人间红尘世之中清风仙。</p>

楮墨寄心，飞落红尘，遥赠人间清风。</p>

无从所知楮墨诉何言，落笔何字文，但知情长万年。</p>

白云清，云清仙尊，其生平略见于《黎清穆传》，知者寥寥无几。</p>

何需问我姓名，何需知我来处，何需记于纸上，何必史上有几笔。</p>

这便，无人所知。</p>

万年之后，那人依旧立于白清身旁，一如万年前的他们，便在对方身旁。</p>

风铃响，故人相识。</p>

清风起，将又一别。</p>

白清的身体，终是碎了。</p>

收虬龙，抚虎蛟，未看一眼，灵魂重栖棺椁中。</p>

足下琇板、琉璃砖，可见潭水流动，欲漫墓室。</p>

可池玖忆不甘心，他不愿再苦等上数十年。</p>

于是，他启唇，道：</p>

“我愿以情为契，恳请神明上身。”</p>

神？</p>

众人内心骚动。</p>

何神？</p>

神怎会上身？</p>

此决不应早己无人知用吗？唯在史书上才有几笔，怎会有人懂。</p>

神怎会降身于凡？</p>

有闻轻叹一声，却现奇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