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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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的卫星不仅在环绕观测地球，更有确实的、直接的登陆探测计划。</p>

就在白昼，就在这片雪原上，他看到在不远的地方，天空降下了一个流星。流星是从人造卫星上飞下来的。</p>

随着流星飞逝，天空中爆出一连串的云，那是被喷射出来的工质所留下的痕迹。</p>

李明都不再犹豫，往星点所往的方向奔去。</p>

通过外骨骼的望远镜，他察觉到那也是机械，可能有两到三米高，通体覆盖在金属做成的外壳下，暂且看不到任何构造。但从卫星的构造、工质发动、材料等多方面来看，科技似乎也并不比二十一世纪的人类高出太多。</p>

人们把火星探测器叫做火星车。</p>

那么这个可能是为了探测地球的东西，是否该叫做地球车？</p>

地球车降临的据点，离李明都的住所有十几公里。</p>

等他确实到达附近后，地球车的外壳已经展开，在地面上平摊成正方形，做成了一个可能是发射平台的东西。而地球车已经用某种履带在这无际的雪原冰川上缓缓移动了。</p>

李明都藏在一片雪中，小心地窥伺这一外星的来物。</p>

最上方可能是太阳能帆板，像是蝴蝶与蝴蝶的翅膀一样停在它的表面，遮过了它绝大部分的身体，朝着东升的朝阳，呈出淡蓝色的外表。中轴线的前后两端则各有一个天线似的东西，正在空中缓慢地转动着。</p>

它的主体有壳子，大部分结构都藏在了壳子中。壳子上有喷涂的绘画。绘画杂乱无章，乍看上去，有圆形，有三角形，有轮子似的东西，有类似火柴人的图形，也有类似鸟儿或蝴蝶的图形，还有看不出形状的弯弯绕绕的图形，好像是最近才涂下来的。</p>

没被壳子罩住的部分，露出了一种泡沫似的东西，但那种东西绝不是真正的泡沫，李明都猜想可能是为了保温使用的。精密的电子仪器对环境的要求很高。</p>

还未出生的世界藏在一片皑皑白雪之中，来自外星的履带在雪上留下了长长的由无数细密的点组成的压痕。</p>

太阳高高照耀，地球车漫无目的地在雪上走路，不时从底下伸出一只尖锐的锥子似的东西，插入了地底，好似在测量这皑皑白雪的深度。</p>

李明都突然感到有些亲切。</p>

他所熟知的地球文明是使用工具的文明。而这个地球车所代表的文明也是使用工具的文明，并且不约而同地采用了宇宙之中金属与电子的技术。假如都是太阳系宜居带的文明的共性的话，那岂不是妙极了？</p>

他不禁想道：</p>

“人们用月球车与火星车探测月球与火星的信息。那么……它是否正在把地球的信息传回给它来到的地方，而设计它与使用它的会对着数公里高的冰川不屑一顾呢？它们会对地球动心吗？它们会不会害怕氧气？它们会不会喜欢冰川，它们又会不会来到这里……？”</p>

种种想法盘桓于他的脑海中，很快又叫他想到了自己。</p>

“它们对原生的地球生命又会抱有什么样的态度……？我又会变得怎么样？”</p>

那时，地球车歪歪斜斜地往李明都的方向走来了。李明都看到它的底部有个可以开启的盖子，这盖子里或许就连接着它许多的工具手段。</p>

接着，地球车在他的周边到处勘察，最近的地方离李明都只有两百米不到。他猜到这地球车上有摄录装置，或者其他什么拍摄与保存信息的手段，不敢暴露，因此只好在雪中继续等待。</p>

太阳不一会儿就度过了中天，不一会儿，便向着西方的地平线旁落了。</p>

周遭的气温越来越低，但地球车却不见远离的踪迹。李明都有些遭不住气温，但他没有带工兵铲，也就不可能向下挖洞。</p>

他选择继续等待。</p>

日头渐渐西去，地平线的尽头现出一片深紫色的光带。硕大的月球的形状已经在这微暗的空中清晰可见了。然而地球车仍然不停地在雪上转悠，不时打个洞，接着发出一些细微的轻声的响。</p>

冰冷的冻结的雪里，他注目着地球车，意识到了什么，而突然大声喊了一句：</p>

“你其实早就看到我了吧？红外热成像？声波？还是别的什么？”</p>

地球车没有任何反应，履带依旧在倾轧雪面。</p>

乘地球车背对着他的时机，李明都从雪中站起，迎着太阳最后的微光，往自己的小窝奔跑了。</p>

但就在那时，地球车的前端发出了一道探照灯光，笔直地穿过雪原，沿着他所有在雪地上留下的脚印，落在了李明都的身前，把他的影子留在了雪原上。</p>

在二十三亿年前的太阳系里，地球并非孑然的孤立的生命之星。</p>

李明都猛地转过头去。那地球车正停在广阔雪原的中央正在用光凝视着他。它轻轻地挪动了自己的光源，在李明都的身上逡巡，好似要看清他的脸、他的身体全部的轮廓与形状。</p>

太阳彻底沉入到了地平线以外的世界，繁星缀满苍天。</p>

李明都一时不敢出声。</p>

他在儿提时代，成千上万次地想过外星人、仙人、超能力人、气功武术人。他喜欢读书，就是喜欢读奇人异士的故事。</p>

他从来没有想到会有这么一天，他会穿越到不知多少亿年前的冰雪地球上，与来自另一星球的生物彼此凝视而对望。</p>

两个世界的历史在这里屏住呼吸，对于孤独的彼此而言，他们都确认了这个宇宙的丰富多彩。</p>

好一会儿，地球车不知哪里拨出了一个柔和的沉静的声音，像是在轻轻地说：</p>

“呀……”</p>

李明都迷惑地，下意识地随着这个声音一起发出了“呀”的声响。</p>

呀的声响在灿烂广阔的夜空下缓缓上升，经久不绝，直至碰触到星星世界的尽头，太虚宇宙的开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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