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宴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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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欢那边也在忙着处理食材，面前摆着一盆调好的肉馅，还有一铁板整齐码好的嫩豆腐，他左手捧着豆腐，右手握住汤匙柄往中间一旋，嫩豆腐的芯就掉出来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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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做镜箱豆腐的前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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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箱豆腐要在嫩豆腐的中间挖去一部分，填上调好的肉馅和虾仁，油锅烧热，放入青豆、香菇，然后将豆腐整齐地排入锅中，再加入各种调料烧沸，最后收汁勾芡，虾仁朝上淋入麻油即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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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道菜的难度不小，一是火候，炸豆腐、烧豆腐、收汁勾芡时用火的大小都不一样，多一分，容易把豆腐炸老，缺一分，豆腐里面的肉馅不容易熟，二是往豆腐里塞肉馅的力道，豆腐很嫩，稍微使劲就会捏碎，还不能彻底挖穿底，四边的菱角不能破，否则影响卖相美观，这就很考验做菜师傅的基本功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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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窦欢几乎三秒钟挖好一块豆腐，五秒钟填好肉馅，经手的豆腐没有一块碎了的，堪称神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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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鲫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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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了烨手下动作不停，头也不回地喊道，鱼莜赶忙收回目光，将水池那边刚刚开膛破肚，处理好内脏的新鲜鲫鱼送了过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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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把鲫鱼放在他面前案板上，一位小帮厨从他身后窜出来，哭丧着脸对白了烨说：“完了，师兄，出大事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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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了烨将鲫鱼的头尾斜切下，同鱼身装盘，淋上绍酒和撒上葱姜丝，将鱼放上蒸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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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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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帮厨手里捧着一包小黄花，花朵的形状有点像牵牛，此刻失了水分，蔫成一团，毫无生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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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时候，我看这些菜芙蓉还新鲜着，可能是路上颠簸，被挤压得不成型了……”小帮厨说着说着都快哭了，“这可怎么办，那道新式芙蓉鲫鱼怕是做不成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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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蓉鲫鱼本是一道传统湘菜，腌制去腥过的鲫鱼同高汤和蛋清一起上笼蒸熟，鸡蛋和鱼肉的鲜味交织，入口即溶。白了烨将芙蓉鲫鱼的做法改进创新了一下，不采用蛋清，而是用真正的芙蓉“菜芙蓉”和鲫鱼一起熬炖，是谓新式芙蓉鲫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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菜芙蓉本来是生物界确认已经灭绝的植物，直到三十几年前，一位农科院的研究生偶然间在河北邢台发现了这些早已灭绝的植物，后来才逐渐开始大量种植。菜芙蓉可直接入口鲜食、凉拌、热炒、做汤或掺面食食用，亦或可泡茶，营养价值很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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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菜芙蓉昨天刚从邢台农作物种植基地空运过来的，为了维持新鲜度，都用保鲜膜封着，隔几个小时就要喷些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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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对这种花卉类的食材保存经验不足，他们未想到这些花会如此娇嫩，衰败得这么快，加上路上颠簸，这些菜芙蓉已完全不能看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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菜芙蓉本来是这道菜的精髓，堪称点睛之笔，可要是将这种品相的菜芙蓉入菜，只怕会成败笔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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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道新式芙蓉鲫鱼本是他一时兴起所做，师父尝了后觉得很不错，便纳入了此次的宴席菜单里，交给他全权负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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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了烨看着这些蔫掉的菜芙蓉，眸色微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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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兄，这可怎么办啊，”小帮厨比他更紧张，急得一脑门了汗，这菜芙蓉是他负责保存，出了事他难辞其咎，今日赴宴的客人非富即贵，要是搞砸了宴席，白了烨作为孙宝田的亲传徒弟，顶多挨顿骂，而他饭碗都可能不保，他战战兢兢地提议，“要不我们还是用蛋清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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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了烨果断否决：“不行，那样何以突出新字？菜单是早已拟好，给客人看过的，写的是新式芙蓉鲫鱼，结果上的是普通的芙蓉鲫鱼，岂不是砸了沁园春的招牌？”</p>

白了烨抿着唇沉默不言，手里握着的薄刀时不时敲击这案板，发出不悦耳的剐蹭声，显露着他心里的烦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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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旁观了这一切的鱼莜，弱弱地出声，“我有一个想法，或许可以代替这味菜芙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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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了烨闻声扭过头，第一次打量了番这个给他送来鲫鱼的小姑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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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花辫，齐刘海，白瘦纤细，一双杏仁似的大眼睛眨啊眨，透出几分涉世未深的稚嫩，身上穿得灰蓝色的宽大制服，彰显着他来自清洗间部门的身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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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小小的洗碗工，也来他这谈想法，不由得嘲弄地轻笑一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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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莜看出他眼里的不屑，想说点什么，手里一沉，多了一个沉重的玻璃罐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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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了烨微凉的声音飘在他脑袋上方：“……别在这里瞎操心你不该操心的，赶紧把这坛酱菜给孙主厨送过去，一会他要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