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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小广场,姜莱放缓了车速,隐约看到长椅上坐着一个人。</p>

姜莱心里轰地一下,调转车头,一点点靠近那个人影,果然是北小武。</p>

“在这儿干嘛呢?”姜莱问北小武。</p>

北小武抽了抽鼻子,怀里抱着的塑料袋哗啦作响。</p>

“这什么?”姜莱停稳了车,蹲在北小武身边,看他怀里的东西。</p>

“我爸出事那天随身带的东西,那天晚上警|察还我之后,我没敢拿回家,埋这里了。”</p>

姜莱这才发现北小武双手沾满泥土,应该是没带工具,硬生生用手把这些东西从土里刨出来的。</p>

姜莱理解北小武为什么会把北天贵的遗物埋在这个地方,因为小孩害怕,还因为潜意识里他不愿意接受现实。</p>

如果没有这些东西出现在家里,那晚上的悲剧就可以骗自己从来没有发生过吧。</p>

姜莱捧住北小武的手,一点点搓指头上的泥。那冰凉粗糙的手,又冰凉粗糙了几分。</p>

塑料袋沙沙作响,姜莱给北小武把指头搓热,转身坐在小孩身边,从他怀里拿过那袋东西。</p>

一个几乎碎成渣的手机,一串钥匙,一个前几页不知所踪的笔记本。</p>

“这是他留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点东西了,”北小武语调缓慢,声音发颤,“我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它们。”</p>

姜莱把塑料袋放在一边抬手揉了揉小孩的脑袋,“拿回家吧,把它们单独放一个抽屉里,想他的时候就拿出来看看。”</p>

北小武沉默不语,从姜莱的角度能看到他无力地抿住了唇。</p>

“不要假装坚强,思念痛苦都是正常的反应。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怕奶奶担心,但是在我这儿你想怎样都行。”</p>

姜莱收回手,又侧眼看了看袋子,“或者你放我那儿也行,埋了也行,今天埋明天再刨出来,怎样都行,你想怎样就怎样,没人笑话你,也没人说你什么。”</p>

北小武紧抿着的唇微微张开,呼出一口淡淡的白色呵气。他紧握着拳捶打了姜莱一下,而后仰头下滑身子靠在了椅背上。</p>

姜莱知道,小孩这个姿势是怕眼泪留下来。他看着心疼,想转移话题。</p>

“唉,”姜莱凑近北小武,佯装闻了闻他身上的味道,“你多久没洗澡了?”</p>

北小武肩膀微微动了动,“昨天从医院回来洗的,臭吗?”</p>

姜莱皱完鼻子又撇嘴,“臭死了。”</p>

北小武轻笑了一下,往姜莱身上故意蹭了蹭,“你是不是洁癖啊!”</p>

姜莱看得出北小武心情放松了些,望着小广场对面的小区,不知怎么突然冒出个主意。</p>

“你等等,我打个电话。”姜莱掏出手机,打给孙竞。</p>

孙竞那边刚夜训完,浑身肌肉酸痛还要跑去小卖店给女神学姐买水,接了姜莱的电话上气不接下气。</p>

“怎么了?”孙竞问。</p>

姜莱坏笑着磕了磕电话,“唉,你不是说想泡我们胡同的澡堂吗?”</p>

“啊?”孙竞知道中老年人大多有冬天去泡澡的习惯,他爷爷就老往姜莱他们胡同钻,没想到姜莱也好这么一口。</p>

“我什么时候说过?”孙竞取了瓶水付钱,一边往回走一边问。</p>

姜莱怕话机漏音被北小武听到,又磕了下手机,提高音量压住孙竞的声音,“你忘了,就上次嘛,上次谁说到澡堂来着,你说你也想去。”</p>

“有吗?”</p>

“唉,”姜莱扭转身子,瞥了北小武一眼,“你来不来,我和小武在一起呢。”</p>

说到小武,孙竞后知后觉明白了姜莱打这通电话的真正用意,连忙答应了下来,“行,等我,马上到。”</p>

姜莱挂了电话,松出口气,把电话揣回去,又撞了北小武一下,“等会儿两个哥哥带你去泡澡哈。”</p>

其实,姜莱心里有一些忐忑,毕竟听薛曼说过那种澡堂里几十个老爷们坦荡荡地聚在一起泡,听着就挺难为情的。</p>

但多叫一个自己人,心里就有底气多了,更何况和一大一小俩帅哥一起,扎在一群老头中间也不会显得过于炸眼。</p>

说起泡澡,自从北天贵出了事情以后,北小武就一直在医院里。他曾想过,周一晚上例行泡澡可能要永远停在那个冬夜了,没想到姜莱却还记着。</p>

“干嘛照顾我啊?”北小武微微勾了下唇,看姜莱。</p>

姜莱挑眉,“你不是说有很多帅哥吗?我去看看,看不到就看看孙竞,正反都不吃亏。”</p>

他没敢说“或者看看你”,这样的话让自己都觉得自己变态。</p>

北小武笑了,尖尖一点小虎牙包着唇,“行吧。”</p>

北小武和姜莱一起回家,那包东西北小武最后还是决定自己收着。</p>

他认为姜莱说得对,失去至亲怎么伤悲都不算过,更何况自己还未成年呢,哭一哭闹一闹都能被人理解,没必要装大人,也没必要把所有事儿都压在心里。</p>

北小武回屋,拉开书桌左上角的那个抽屉,把北天贵的遗物从沾着泥土的塑料袋里取出来,一样一样地摆放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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