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2、603节 等我吃饱饭，就是一条女好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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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洛君臣郊外踏青，一路走来但见春光煦煦，烟树青青，草长而莺飞，花开而水绿，更有春泥细细，暖香如醉，好一派明媚春光。</p>

农夫们在新分到的水田耕田插秧，村女们在山岗上采茶。路过的村庄炊烟袅袅，鸡鸣犬吠，不时还有令人踏实无比的“哞哞”牛鸣。</p>

随行的杨汉明叹道：“这才两月，郊外乡村就大为不同了，当真是甘霖一到，枯木逢春啊。兄长复蜀均田之功，可谓乾坤再造了。”</p>

他不是拍大舅哥马屁。他之前率领苗兵入蜀，一路上都是嗷嗷待哺，哀鸿四野。村庄虽然也有人气，但百姓之苦，一望可知，全无今日之祥和。</p>

为何？因为流民遍地，赋税猛如虎，百姓不但困苦不堪，还要受到村社保长甲主盘剥，又多被豪族奴役，命不由己。</p>

事实上之前的蜀中，已经沦为杨汉明不知道的半封建半奴隶社会，与吐蕃已经很相似了。</p>

可唐军复蜀后，立刻赈济流民，推行均田令，镇压豪强，废除保长甲主。这一系列雷厉风行之举，简直就是立竿见影，卓有成效。</p>

短短两月，蜀中大变矣。</p>

文天祥勒住马，指着一大片水田，对李洛说道：“大王，这片水田原是成都豪族冯氏的一处庄园。冯氏家主官居成都总管，侵占田土十万余亩，奴役百姓五千余户，人称冯野王。如今他的侵占的田土，已经全部分给百姓。”</p>

“这里耕作的百姓，都曾是冯野王奴役的户口，不过他们不用再为冯野王耕种了。这都是大王的恩泽。如今百姓家中，都为大王设了神位。”</p>

李洛知道这个冯野王，完全就是田连阡陌的害民巨贼。此人很早就降元，仗着元廷委重地方豪强的政策，利用权势大肆兼并土地，奴役百姓。</p>

之前吕文焕东征，冯氏不但捐纳粮草，还派家丁从军，可谓唐军之敌。</p>

区区一个冯氏，竟然拥有十几万亩良田，几千户农奴，家中储粮数万石，这还得了？小民百姓还有活路么？</p>

这样的人，大江南北到处都是，根本不足为奇。</p>

冯野王已经被镇压了。蜀中像他这样被唐军镇压的野皇帝还有很多。</p>

路边的百姓不知道李洛就是他们敬为救世圣人的唐王，但也知道都是贵人，一个个对着车驾行礼。</p>

李洛也对百姓点头致意。</p>

快到了惠陵时，杨汉明又指着一大片茶园，“兄长，这片茶园本是无妄寺的，附近不少百姓，都曾是无妄寺的茶奴。如今，寺中的喇嘛们死的死，逃的逃，抓的抓，已经空了。”</p>

密宗寺庙？李洛眉头一皱，“无妄寺在哪里？”</p>

杨汉明道：“在惠陵之北，还大一座寺院。”</p>

李洛“哈”的一声。无妄寺好大的胆子啊，竟然把寺院建在刘备陵墓的北边，难不成还要镇压惠陵？</p>

惠陵不但有刘备的坟墓，还有武侯祠。直到后世，惠陵都没有被盗掘。惠陵是极少数没有被盗掘的帝王陵墓。为何？因为盗墓者不敢。</p>

刘备像，武侯像，关羽像，张飞像都在惠陵。早期的时候，是诸葛亮的德望护住了惠陵，盗墓者不忍盗。后来这几人都在民间成神，名气太大，盗墓者不敢盗，害怕神罚。</p>

李洛的老师都曾说，宁盗秦陵，不盗惠陵。</p>

始皇帝的墓都有人敢盗，但唯独不敢盗惠陵。</p>

盗惠陵？单单关帝大圣那关，你就不敢碰。</p>

而这个喇嘛庙把寺院修建在惠陵之北，那就是故意如此了。</p>

“将无妄寺改为太上道宫。被抓的喇嘛，全部处死。”李洛淡淡说道。</p>

“诺。”乔布赶紧领命，脸上露出一丝兴奋。</p>

人落到乔布手里，要想痛快的死，那就是奢望了。乔布想到那些大喇嘛痛苦哀嚎的样子，就觉得有意思。</p>

“传令。”李洛这次是对杨汉明说的，“自今日起，汉地不得有喇嘛庙。所有喇嘛庙，全部改为几大道庙。汉人为喇嘛者，勒令还俗。不愿还俗的，交给乔布。”</p>

李洛的神色很冰冷。</p>

吐蕃帝国当年那么强大，是怎么衰败的？</p>

蒙古军队后世又是怎么衰败的？</p>

让唐朝头疼的南诏，又是怎么衰败的？</p>

都是因为喇嘛庙。</p>

他绝对不允许汉地出现喇嘛庙，就和某某教一样。</p>

但是，蒙古草原和吐蕃等地，都不限制，随他们去。</p>

可喇嘛教也不是没有历史贡献。最大的贡献就是抗衡某某教东侵。所以李洛对喇嘛庙相对要宽容些，只要不在汉地传法就行。</p>

至于某某教，哪里都不行，除非不是唐国领土。</p>

李洛到了惠陵，发现那里已经比较热闹了。惠陵门口，还有戏台，在表演川戏（蜀戏）《刘辟责买》。</p>

李洛不由心生喜悦。开始有人看戏，意味着百姓已安。</p>

蜀戏是最早成型的剧种之一，早在唐朝就有“蜀戏冠绝天下”的说法，那时就出现了很多戏班和名角。</p>

可将蜀戏推到顶峰的，却是后唐庄宗李存勖，李存勖因为极爱蜀戏，竟然成为川剧的祖师爷。</p>

可笑的是，李存勖这个祖师爷，也是死在戏子郭从谦的手里。</p>

戏台上的胡琴锣鼓一变，很快唱腔由西皮变成二黄，台上又换成《灌口神》。扮演灌口种水神的演员一边变脸一边武打，咿咿呀呀的唱个没完。</p>

李洛看着“水神们”纷纷眼花缭乱的变脸，不禁感到一种久违的亲切。</p>

这一幕亲眼所见，终于让李洛搞清楚了川戏变脸的历史悬案。</p>

后世，川剧变脸的历史，一直没有定论。有人说是乾隆时期，又有人说明代。</p>

还有一种说法是，蜀中变脸是古蜀国巫师的一种仪式，古已有之，后来被运用道川剧中。所以是先有变脸，后有川剧。但这这种说法不是主流，主流观点认为在乾隆时期。</p>

现在李洛明白了，第三种说法才是对的。变脸技法应该非常古老，肯定是先有变脸后有川剧。</p>

蜀剧区别于其他剧中最大的特点，就是变脸。很显然这不是偶然，而是和古蜀国的文化遗留有关系。</p>

此时，饰演二郎神的演员，突然一个筋斗摔倒，“众水神”发一声喊，一起抢上前去，叫道：“斯夫（师傅）！”</p>

台下的观众顿时发出一阵嘘声。一个观众大声道：“麻买匹！我唆老金子，你个老倌儿咋回事嘛！老马失蹄喽！”</p>

饰演二郎神的老金子哈哈笑着爬起来，对周围观众做个揖，夸张的说道：“哎呀呀，罪过，罪过哟！对不住大伙儿的铜板子哟！格老子滴，多少年头不上台喽！戏生了喽！麻买匹，掼的老子尻子生疼！”</p>

“哈哈哈！”观众们一起哄笑起来，还有人笑骂：“龟儿子滴，还我铜板子噻！”</p>

老金子却突然手一抬，脸谱变成一张沉毅无比的黑脸，拱手说道：“老子好多年不唱戏，为啥子来？”</p>

他手中的三叉两刃木戟往北一指，头上的长羽一抖，“还不是因为鞑子嘛！”</p>

“鞑子是吃人的老巴子！大伙饭都木得吃，还听啥子戏嘛！人都活不下去喽！你们唆，老子还唱的甚么戏？没得人听噻！老子也唱不动噻！麻买匹！还唱果锤子！”</p>

他说着收起三叉戟，往东一拱手，程式化的行个礼，“可是，唐王来喽！唐王赶走了鞑子，收了这益州，大伙遇到圣人喽！怎么唆？老子不是又唱起来了嘛！”</p>

“这唆来唆去，都是唐王的恩典哟！哦？老子又开始吃唱戏这碗饭喽！所以唆嘛，老子哪果都不谢！老子就谢唐王！”</p>

“你果龟儿子！唆的硬是要得！好滴横！”观众们喝彩道，“好好唱噻，快把手艺捡起来噻！”</p>

老金子这番话，说到他们心里去了。</p>

老金子大笑道：“老子请了读圣贤鼠的黄泽，黄先森！让黄先森给老子…不是老子，是给唐王大人，编一出新戏！到时候，有你们这些龟儿子看滴！”</p>

什么？</p>

观众们有点不敢相信，老金子一个唱戏的，咋能请动大大有名的黄泽？</p>

黄先森那可是读通了圣贤鼠的人！</p>

“麻买匹！你瞎唆！黄先森者样的人物，凭啥子听你滴嘛！你算哪果！”一个观众笑骂道。</p>

老金子有点得意，再次拱拱手，“为啥子？那还用唆？就为是给唐王编戏！黄先森一听给唐王编戏，他巴不得哟！老子给你们唆，黄先森编滴新戏，连名字都取好喽！”</p>

“哦？”观众们顿时来了兴趣，“你快唆！那是啥名字嘛！”</p>

老金子嘿嘿一笑，卖了个关子，没有马上回答，而是转头对一个扮演水神的徒弟说：“你戳在者里干啥子嘛？去收铜钱噻！”</p>

那徒弟赶紧拿起一个木盆，“老倌儿小倌儿赏果脸，我斯夫唆，给几个铜钱板板！”</p>

观众一听，顿时叫骂开了。</p>

“给你果先人板板！”</p>

“锤子！”</p>

“麻买匹！你果龟儿子！”</p>

虽然大家纷纷叫骂，可多数人还是咬牙摸出一个带着体温的铜钱，肉疼的放到木盆里。</p>

不少人在给铜板时，还最后捏了捏。</p>

“老金子，你别忘喽！这是看唐王面皮，才给你的铜钱！”观众们说道。</p>

“老子晓得！”老金子将一把铜钱揣起来，在手里一颠，这才说道：“黄先森编的新戏，名字雅的很喽！叫《唐王入蜀》！”</p>

“《唐王入蜀》这出戏，由老子金子班先来唱！实话给倌儿们唆，已经在练喽！”</p>

站在外围的李洛听到这里，不由心中好笑。他想不到，已经有人开始给自己写戏文了。</p>

嗯，《唐王入蜀》，这名字倒是不错。但他很好奇，由谁来演自己？不会是这个年近五十的老金子吧？</p>

文天祥等人也看的有点懵。</p>

果然，还真有观众问了，“麻买匹！老子听唆，唐王大人年轻英俊，你莫告诉老子，是你扮唐王！你扮唐王，老子不看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