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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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为什么不能接受别人？不试试看, 你怎么知道我不合适？”</p>

应衍不死心，一条两条地罗列出来说给她听：“咱们青梅竹马，知根知底儿的, 打小玩在一块，不缺共同话题，年纪也合适。最重要的一条……我喜欢了你这么些年, 连个机会都不给的么？”</p>

玻璃窗上有结成雾的水汽，归念浅浅笑了下，一根食指戳上去，写了个单词。</p>

法语, 应衍看不懂。</p>

写完以后她又伸手抹去了, 转过头来, 终于敢正眼看他：“你说初中高中时就对我动心了，可那时你还是女朋友不断呀；后来我就出国了，这三年我们联络并不多。要说真的动心, 也该是在大学的时候。”</p>

“大学时候我在做什么呢？一往无前地喜欢陈老师，又蠢又烦，有什么好喜欢的？你应该是想——‘哎呀, 这么死心眼的姑娘真少见’, 这才是真正打动你的地方，对不对？”</p>

咬得死死的。应衍被这一晚上的挫折打懵了，浑浑噩噩地想归念在法国学的主专业是管理心理学, 跟心理学沾边儿的专业说起话来都这么一针见血的么？</p>

无奈点头承认：“很迷人。”</p>

那个时候, 他身边不少人都谈着恋爱，却有很多都像是闹着玩的, 看了一眼, 有了好感, 撩半个月，撩的好就追，追到就吵，吵完就散，散了再找。</p>

只有她，像个扛个号角的小斗士，撞多少回南墙都没回头，提起陈老师的时候眼里全是光，又蠢又迷人。别人拿来当茶余饭后的谈资，当笑话，应衍却暗暗心动了。</p>

傻孩子。归念想。就好像看到了当初的自己。</p>

其实她对陈老师最初的心动，并非来源于他比爸妈还用心的照顾，而是在裴颖姐病重那时候，看到了他对裴颖姐的好。</p>

人都是贪心的，总觉得他对别人的深情，遇上自己，就能毫无保留地转移到自己身上。应衍也是一样。</p>

归念不再这个话题上继续绕了：“那晚，谢谢你帮我说话。”</p>

有人在电话那头非议她的时候，她听到应衍骂了句“闭嘴”，好像还听到了玻璃破碎的声音，随后才匆匆挂了电话。他跟那些人多少年兄弟了，今天能来找她，大概也克服了挺大的心理压力。</p>

归念轻声说：“我知道你们是怎么想的，大概会觉得我当初脑子有坑，年纪轻轻怎么就喜欢一个比我大一轮的老男人，是不是因为我缺失父爱什么的。”</p>

“没，你别这么想。”应衍虚声反驳。</p>

可这辩解太无力。应衍沉默了一会儿，问她：“后悔么？”</p>

“嗯？后悔什么？”</p>

应衍声音凉凉：“错把青春喂了狗。”</p>

归念噗地笑了出来：“别胡说。”</p>

从没有人这么问过她，后不后悔。归念想了挺久，“你们说我这些年越来越独，也是对的。我打小就挺独的，小到吃喝穿用，大到选学校，爸妈离婚后选跟谁……认定什么，放弃什么，都是我自己拿的主意。”</p>

“人都是活在自己的选择中的。我做过的每一个决定，不管好的坏的，还是蠢得冒泡的，我都没后悔过——包括陈老师。与他有关的所有事，我都觉得值，回到过去再活一遍也一样。”</p>

很多时候她在想，陈安致在她的生命里到底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p>

教她书法与画画的老师？弥补了家人没有给到的宽爱与包容？她多次犯病的见证者？还是魅力深厚而不自知，诱使她迷恋这么多年的老骗子？</p>

他与她相识，只是因为一场人情关系——碍着归念爷爷和陈父的多年交情，教她写字画画，教她修身养性。</p>

这是再轻不过的一种关系。换句话说，她就是一个去邻居家玩还要经常折腾、经常吓到人的熊孩子。</p>

可陈老师从来没有放弃过她。</p>

在她最难的那段时候，在妈妈因产后精神病自顾不暇、爸爸两头无力、爷爷奶奶把她当纸片人、在别的同龄孩子把她当成小怪物的那段岁月里。别人都听不懂她说什么，只有陈安致愿意给她回应。</p>

然后用一支笔，给她画了一整个世界出来。</p>

“说完了吗？”</p>

应衍颓了一晚上，这会儿反倒有了点精神，眼里染了笑：“还有什么大道理，你都讲给我听听。”</p>

归念愣愣地看着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