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冠冕堂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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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和他打一架，居然最终劳烦了主脑……</p>

林檎说：“我想做这件事情，所以就不费心。”他说，“不过你真的不能……”</p>

“我觉得我打不过你。”徐北尽尽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恳切，“是真的。你可以打碎超市外面的玻璃，但是我绝对做不到。”</p>

林檎却说：“打碎玻璃又不算什么。”</p>

徐北尽：“……”</p>

对你当然不算什么啊！</p>

徐北尽切实地感到了些许的困扰，他问：“为什么你觉得我能打得过你？”</p>

这已经是他第二次问出这个问题，而这一次，林檎的态度也认真了一些。</p>

他说：“因为，我觉得你很特殊。”他思考了一下怎么形容，“在窄楼里，每个人都有秘密和底牌，但是你的一定是最强大的。”</p>

徐北尽表情空白了一下：“你为什么会这么认为？”</p>

林檎坦诚地说：“直觉。”</p>

徐北尽：“……”</p>

好脾气如徐北尽也忍不住了，他说：“我打不过你，大佬。别再来邀请我打架了。”</p>

林檎默默地看了他一会儿，然后叹了一口气，说：“好，我知道了。”</p>

说完，他抱着那一堆从超市里翻找出来的饮料，慢悠悠地离开了书店。</p>

看着他的背影，徐北尽居然莫名产生了一点愧疚。</p>

……什么愧疚！</p>

和林檎打架那是要命的！虽然窄楼里死不了人，但是被吊打一顿也是毫无意外啊。</p>

徐北尽不喜欢疼痛。</p>

希望这一次林檎的放弃，就是彻底放弃。</p>

他摇摇头，不再想这些。</p>

幸亏这段对话的内容并没有被直播间里的观众听见，因为直播间只会提供主画面的音源。如果真被观众们听见的话，恐怕弹幕上又得是好一阵热闹了。</p>

这段与林檎的对话耗费了一些时间，当徐北尽把注意力转回直播间的时候，那三名任务者都已经和吴伸聊上了。</p>

在回忆场景结束之后，他们又重新回到破旧玩偶店的二楼。</p>

女童玩偶还在二楼的走廊上，歪着头看着他们，不过在得知她的真实身份之后，任务者们都不再害怕她了……不，怕还是怕的，但是怕的同时又有点同情。</p>

而吴伸又一次躺在床上，睁着眼睛毫无反应。</p>

三名任务者面面相觑了一会儿，随后马尾妹子深吸一口气，说：“先汇总一下信息吧。”</p>

“目前来看确实是吴伸的精神出现了问题。”眼镜男立刻接口说，“然后杀死自己的女儿。”</p>

杠精却有点纠结：“但是他之前看起来还是挺正常的啊……”</p>

马尾妹子微微一怔，陷入了思索之后，她轻声自言自语：“是的，他似乎有两种状态……我们两次被拉入回忆中，都是因为提到了吴小纯，但是进入回忆之后的情况却不一样……”</p>

眼镜男瞬间就理解了过来：“第一次是正常的吴伸，第二次是犯病的吴伸。”</p>

“前者是在半梦半醒的状态听见了女儿的名字，回忆起女儿失踪那天的事情……”马尾妹子喃喃说，“后者……后者其实是在完全玩偶化的状态下，直接看到了被制成玩偶的吴小纯……”</p>

完全玩偶化。</p>

这是马尾妹子自己创造出来的词语，其实指的就是吴伸犯病的时候，他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玩偶。</p>

他们第一次进入回忆之前，那个时候的吴伸其实是不完全玩偶化，他像是有一点正常的理智，但是又有点发疯的样子。</p>

而第二次进入回忆的时候，吴伸已经完全玩偶化了。</p>

换句话说，不同的人格状态下，吴伸的记忆，其实是完全不一样的。癫狂状态下的他，那个如同玩偶一样的病态人格，才是真正杀死吴小纯的人。</p>

而作为主人格的吴伸，是否知道自己杀死了自己的女儿？</p>

他看起来像是一直都不知道，但或许他只是伪装成一无所知的父亲呢？</p>

此外……</p>

马尾妹子沉思片刻之后，又说：“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注意到，如果在玩偶店的二楼翻找不同的信件，对吴伸造成的影响也是不同的。”</p>

眼镜男和杠精同时看向她。</p>

直播间里，推理大佬说：“没错！</p>

“吴伸躺在那里睁着眼睛好像在睡觉的样子，其实可以看作，他处于正常和发疯的中间地带。</p>

“玩家们动了书房里，吴伸的朋友写来的信件之后，吴伸其实在慢慢摆脱玩偶化、恢复理智，并且在随后的回忆中，也是主人格对于吴小纯失踪当天的记忆。</p>

“而当玩家们动了工作室里，老板娘写来的信件之后，吴伸却是彻底玩偶化了，病态的副人格也完全接管了身体。</p>

“噩梦的第八次开始，吴伸直接就是玩偶化的状态，可以看作是噩梦的进一步崩溃。但是玩家们误打误撞开启了回忆之后，又让吴伸退回到了正常与发疯之间的混沌状态。</p>

“这意味着，玩家其实是可以通过一些手段，改变吴伸的状态，以此来和他进行沟通。</p>

“当然，现在最关键的问题是，如何打出结局？现在我们差不多已经知道了真相，但是结局要怎么打出来，还是一个未知数。”</p>

另外一边，马尾妹子也说出了与推理大佬相差无几的结论，并且还多说了一句：“你们记得吗？之前吴伸曾经差一点把小纯的要求说出来，但是说到一半卡住了，露出了很惊恐的表情，然后晕了过去。”</p>

杠精立刻说：“我记得！”</p>

眼镜男皱眉说：“你是什么意思？”</p>

“我觉得那个时候，其实不完全是吴伸的副人格在掌控身体……不然他为什么会晕倒？”马尾妹子皱着眉，又摇了摇头，“算了，先不说这个。我说说我对结局的猜测吧。我认为，这个噩梦最重要的一点，应该就是让吴伸的主人格意识到，他杀了自己的女儿。”</p>

眼镜男点头：“或者说，对吴小纯的行踪得出一个盖棺定论的结论。”</p>

“是的。”马尾妹子说，“另外就是……”</p>

她与眼镜男异口同声地说：“为什么吴小纯在找眼睛！”</p>

他们对视一眼，同时点了点头。</p>

眼镜男说：“那就得先和那个发疯的副人格沟通一下。”</p>

“有点困难啊。”马尾妹子烦恼地说，“他完全就是一个疯子。”</p>

杠精眨了眨眼睛，对他们的话题不怎么感兴趣，他转而看向了女童玩偶，或者说，吴小纯。</p>

从外表来说，此时的吴小纯真的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玩偶。不知道吴伸对她的尸体做出了怎样的处理，才能让她呈现出现在这样奇怪的效果。</p>

听起来都有点魔幻了。</p>

不过，毕竟是噩梦嘛，什么事情不可能发生呢？</p>

或许在现实中，死亡后被制成玩偶的吴小纯，仅仅就只是一具丑陋的干尸；但是在噩梦中，却被吴伸的记忆美化成了现在这样漂漂亮亮的玩偶，也说不定呢。</p>

噩梦并不是现实，它只是基于现实的一些反馈和联想。</p>

杠精一直盯着吴小纯看，让站在那儿发着呆的吴小纯奇怪地歪了歪头，她好奇地问：“哥哥，你为什么要盯着我看呀？”</p>

吴小纯的反应让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在商讨问题的马尾妹子和眼镜男也下意识看向了她。</p>

即便知道了这个女童玩偶就是吴小纯，但在任务者们的眼中，她就是与那些追杀他们的玩偶大军别无二致的背景板。</p>

虽说遭遇比较可怜，但是身经百战的任务者们，也不过叹息一声罢了。</p>

现在，吴小纯这样灵活智能的反应，却突然让马尾妹子和眼镜男反应过来，这个女童玩偶，同样是一个可以询问信息的对象。</p>

马尾妹子反应很快，立刻问：“小纯，姐姐问你一个问题可以吗？”</p>

女童玩偶咧了咧嘴，似乎是笑了一下，她轻快地回答说：“可以呀。”</p>

马尾妹子问：“你为什么想要眼睛？”</p>

“因为小纯的眼睛不见了。”吴小纯委屈地说，她玩偶一般塑料质感的细瘦手臂摸了摸自己的玻璃眼珠子，“这个不是我的眼睛，是我向其他的玩偶哥哥姐姐们借来的。我要找到自己的眼睛，然后把这个还给他们。”</p>

马尾妹子微微皱眉：“那你知道，你的眼睛在哪里吗？”</p>

吴小纯肯定地说：“就在这里。”她茫然地看了看周围，“就在我家里。”</p>

眼镜男突然开口问：“你的眼睛，是被你爸爸拿走了吗？”</p>

吴小纯啊了一声，突然说：“爸爸，爸爸。”她歪着头，“爸爸……不知道。不像是爸爸。”</p>

马尾妹子斟酌着问：“你是说……那个人，不像是你爸爸。”</p>

“妈妈说，爸爸越来越奇怪了。她说，她要带我离开。”吴小纯说，“但是，妈妈突然不见了，小纯也变成这样了。小纯的眼睛也不见了。”</p>

“奇怪？是哪里奇怪，你知道吗？”</p>

“爸爸以前很关心很喜欢小纯的。”吴小纯小声地说，“可是有一天开始，爸爸整天都待在房间里，都不怎么和小纯说话了。说话的时候，样子也很奇怪。”</p>

“房间？是那个做玩偶的房间吗？”</p>

吴小纯歪着头想了想，然后点了点头：“对呀。”</p>

眼镜男小声地和马尾妹子说：“这说明吴伸确实是做玩偶做得走火入魔，精神出问题了。”</p>

“我同意。”马尾妹子说，她想了想，又问吴小纯，“小纯，爸爸变得奇怪了，所以你不喜欢爸爸了吗？如果你爸爸出现了，你就会避开？”</p>

她这一次问的，就是之前每一次，吴伸出现，吴小纯就消失的特殊现象。</p>

吴小纯摇了摇头：“不管爸爸变成什么样，小纯都喜欢爸爸。”她又说，“但是爸爸看到小纯现在的样子，就会开始哭。小纯不想让爸爸哭。但是，如果爸爸变奇怪了，看见小纯现在的样子，反而会笑呢。”</p>

年幼的小女孩，居然有一些骄傲的样子。</p>

马尾妹子却怔住了，她不禁叹了一口气。</p>

随后，她想，正常的吴伸看见女童玩偶会哭，奇怪的吴伸看见女童玩偶会笑。所以，前者出现，女童玩偶不出现；后者出现，女童玩偶也会出现。</p>

不过……为什么正常状态的吴伸看见女童玩偶，会哭呢？</p>

他知道自己杀死了吴小纯，并且把她制成了玩偶？</p>

还是仅仅因为，这个穿着红裙子的女童玩偶，会让他想起曾经那个，按照吴小纯的样子做出来的玩偶，睹物思人，所以才会哭？</p>

马尾妹子摸了摸下巴，陷入了思索之中。</p>

杠精突然说：“好像已经超过五分钟了。”</p>

其余人一怔，立刻看向吴小纯。但是此时的女童玩偶仍旧傻呆呆地站在那儿，好像根本对他们的眼睛不感兴趣了一样。</p>

于是马尾妹子斟酌着问：“小纯，你现在，不对我们生气吗？”</p>

吴小纯说：“哥哥姐姐们的眼睛我都看过了，都不喜欢，所以我不要啦。”</p>

杠精下意识反问：“那你刚才在楼下的时候，还挡住我们！”</p>

“就是小纯的眼睛一直找不到，小纯有点生气，所以吓吓你们。姐姐还用那个那个，”吴小纯手舞足蹈地比划着，“还用那个打我呢！”</p>

马尾妹子说：“对不起，小纯，是姐姐做错了。”</p>

吴小纯不好意思地说：“没关系。小纯也不应该吓你们。”</p>

三名任务者几乎同时松了一口气。</p>

这意味着，短时间之内，吴小纯应该不会再对他们做什么了。</p>

眼镜男说：“那么更大的危险应该在吴伸那边了。”</p>

马尾妹子沉思片刻，说：“小纯的眼睛，最大可能就是被吴伸拿走了。但是他为什么要把女儿的眼睛拿走？”</p>

杠精说：“疯子的想法谁知道。”</p>

眼镜男接话说：“所以我们得去问问吴伸本人。”</p>

杠精震惊地看着他：“嚯，你居然还会同意我的想法。”</p>

眼镜男翻了一个白眼，他无语地说：“本来就是你一直……算了，我不跟你杠。”</p>

杠精无趣地嗤了一声。</p>

马尾妹子已经懒得和这两个人废话了，他们的口角争执在她看来简直幼稚得令人发笑。她若有所思地说：“那就得去问那个疯子吴伸了。这可能有一定的危险性。”</p>

杠精说：“确定了？确定的话，我去翻垃圾桶了。”</p>

马尾妹子快速地在心里过了一遍之前的收获，然后点了点头：“你去吧。”</p>

之后，她与眼镜男走进了吴小纯的房间。女童玩偶继续站在门外，探头探脑地朝房间里张望。</p>

等待了片刻，杠精那边应该已经拿起了垃圾桶里的碎纸片，而吴伸也如同玩偶一样，突然地、僵硬地从床上坐起，露出了扭曲病态的笑容。</p>

马尾妹子先发制人：“吴伸，你杀了你的女儿吴小纯。”</p>

吴伸嘻嘻笑道：“你们，不是已经看见了吗？”</p>

马尾妹子和眼镜男冷眼看着这个疯狂的男人。马尾妹子冷冷地问：“你到底是谁？”</p>

“吴伸啊。”他说，“还能是谁？那个……玩偶店老板，制作玩偶的，吴伸。”</p>

眼镜男忍不住说：“所以你就把你的女儿做成了玩偶？”</p>

“玩偶……玩偶多好呀。”吴伸深吸了一口气，着魔一样地说，“不怕痛，不会死，不会腐烂，不会渴不会饿，不用睡觉……每天每天，就这么睁着眼睛，看着你……”</p>

“……你真是一个疯子。”</p>

吴伸嘿嘿笑起来：“你们和我老婆说的话一样。她也说我疯了。但是我觉得，我前所未有的好！人类为什么妄图否定玩偶呢？人类本身，又有什么资格评判呢？”</p>

此时，杠精走到门口，眨了眨眼睛，杠回去：“人起码是活的。”</p>

“我现在也是活的。”吴伸奇怪地反问，“小纯也是活的。”</p>

马尾妹子说：“不，小纯已经死了。你杀死了她。”</p>

“她活着！她以玩偶的形态，将获得永生！她会永远陪伴在我的身边……”吴伸的声音慢慢低沉下去，“我的女儿，我的小纯……”</p>

“不要再说一些冠冕堂皇的话了。”马尾妹子漠然说，“小纯想要世界上最完美的玩偶，所以……”</p>

“所以我就把小纯做成世界上最完美的玩偶。”吴伸理所当然地反问，“这不对吗？”</p>

三名任务者惊呆了。</p>

吴伸笑了起来：“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谁主张，谁举证。小纯想要世界上最完美的玩偶，那就用小纯来证明，她就是世界上最完美的玩偶。”</p>

“‘用’……”马尾妹子低声复述着吴伸的用词，“你可真让人恶心。”</p>

“你们真奇怪……小纯喜欢玩偶，那么让她与玩偶作伴有什么不对？”吴伸反问，“我是在为她好。”</p>

杠精惊呆了：“父母就可以打着‘为子女好’的名义，把人活生生变成玩偶吗？”</p>

吴伸低声喃喃：“小纯喜欢的……小纯，喜欢的……”</p>

吴小纯偷偷摸摸从门口伸出一个小脑袋，玻璃眼珠子茫然地转了转，好奇地想，爸爸在和其他哥哥姐姐们说什么？</p>

“那么，眼睛呢？”眼镜男深吸一口气，“为什么，小纯在找她的眼睛？”</p>

门口，吴小纯摸了摸自己的玻璃眼珠子。</p>

对呀，她的眼睛呢？</p>

吴伸歪着头，这个外表邋里邋遢的男人嘿嘿笑着，舌头缓慢地舔舐着自己的嘴唇。</p>

他阴阳怪气地说：“你看，她想要天底下最好看的玩偶。如果不把她的眼睛拿走，她——怎么能‘看到’呀？爸爸是为她考虑，所以才把她的眼睛拿走的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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