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牛皮膏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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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提出的交易条件，当然也是因为，他意识到了林檎对书店老板的兴趣。</p>

之前他去找林檎的时候，林檎就坐在书店门口；后来，林檎更是推着一车的饮料从超市出来。饮料这个关键词，就立刻触动了牧嘉实大脑中的一些线索。</p>

他当然记得，当时徐北尽之所以会提供给他一条噩梦的线索，正是因为他在沮丧之下，将自己获得的饮料送给了徐北尽。</p>

因此，林檎的行为，似乎也有了一定的指向性。</p>

林檎对徐北尽感兴趣——这个稀薄的印象，让此刻的牧嘉实，有了一定的交易的信心。</p>

果不其然，林檎在犹豫片刻之后，就答应了一会儿出手一次。</p>

直播间里，观众们哄堂大笑。</p>

“哈哈哈哈，北北果然就是小苹果的巨大弱点吧！”</p>

“这已经是林檎因为北北而第二次出手了！呜呜呜真是绝美的爱情（不是。”</p>

“采访一下北：这样一位bug级别的大佬，为你如此折腰，你感动吗？”</p>

徐北尽：“……”</p>

不……不敢动。</p>

徐北尽甚至感到了些许的尴尬。</p>

他想，在上一个噩梦，马尾妹子就是利用牧嘉实透露出来的，关于徐北尽的信息，和林檎做了一次交易，让林檎出手。</p>

而这一次，牧嘉实自己就亲身上阵，利用他知道的徐北尽的事情，希望让林檎出手。</p>

更不用说，之前丁亿就同样是用饮料的事情，拜托了林檎出手相助，虽然丁亿并不知道这件事情本质上是关于徐北尽的。</p>

这三次，林檎一一答应。</p>

这真的让徐北尽觉得不好意思了。</p>

他总觉得，因为他，才让林檎几乎成了噩梦中这些任务者的打手……</p>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p>

虽然徐北尽不想杀林檎，但是他此刻尴尬的心情，却如出一辙。</p>

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现在的林檎，可以说是因为徐北尽而受人利用。虽说帮助任务者也不能说是什么大事，但是……林檎之前已经默认，他们是朋友。</p>

徐北尽不希望朋友因为自己的关系，而受人差遣。</p>

虽然林檎愿意，但是徐北尽并不愿意。</p>

更何况，现在才只是三次，看起来并不严重。</p>

但是，如果之后更多任务者知道，可以用徐北尽相关的事情，与林檎做交易；如果这些利益熏心的任务者并非像牧嘉实一样真的知道，而仅仅只是拿这个噱头哄骗林檎，妄图空手套白狼……</p>

那事情才叫大条了。</p>

徐北尽暗下决心，想在之后与林檎的会面中，把这件事情谈清楚。</p>

但是……他转而又尴尬地想，林檎答应这些交易，本质上是为了和徐北尽打架。他想了解更多关于徐北尽的信息，这样才能知道，如何成功地让徐北尽答应和他打架。</p>

那么，如果徐北尽希望自己不要成为林檎的弱点……</p>

那林檎岂不是要把这个难题转移到他头上，想让徐北尽自己主动说出，如何才能让他和林檎打架这个问题的答案？</p>

那岂不是羊入虎口？</p>

一时间，徐北尽进退两难。</p>

片刻之后，他终究还是做出了决定，打算和林檎说清楚。</p>

不管如何，不能违背自己做人的原则。</p>

徐北尽长出了一口气，有些苦恼地摸了摸鼻子。</p>

虽然说是下定了决心，但是怎么面对林檎，怎么解释这其中的弯弯绕绕，描述清楚自己的心态的同时，还要努力让林檎放弃与他打架的企图，徐北尽还是感到了一点头痛。</p>

他叹了一口气，心想，明明林檎也是一个任务者……为什么整天不务正业地想着打架打架呢？</p>

为什么不能像直播间画面里显示出来的其他的任务者一样，疲于应付千变万化的噩梦呢？</p>

此时，在林檎答应出手之后，牧嘉实也马不停蹄，直接推开了黑暗卧室的房门，略微焦虑但仍旧言简意赅地说：“出事了！”</p>

面对四双惊愕的眼睛，牧嘉实快速的解释着一切，包括噩梦的崩坏、黑衣人在服务区杀人、五分钟的期限，以及他们现在的打算。</p>

他请求房间里的四名任务者继续报数，并且在小男孩从衣柜里出来之后，将小男孩带到服务区。</p>

老三深吸了一口气，没想到这一轮……不，上一轮噩梦中，居然出现了如此可怕的变故。</p>

他们居然已经来到了第六轮的噩梦。</p>

老三认真地点点头，他说：“我明白了。”</p>

而黑暗的卧室里，青色头发的女人抬起眼睛，平静地说：“我们会做到的。”</p>

她的视线与牧嘉实的碰撞在一起，随后两人都毫无异样地挪开。</p>

但是牧嘉实心知肚明，“亿万富翁”已经知道了，他在上一轮噩梦中，选择抛弃黑暗卧室中四名任务者，径直前往服务区的事实。</p>

这的确是牧嘉实做出来的事情，他无意隐瞒。</p>

而且，以丁亿的身份，她也当然能想得通这件事情。身份立场处境互换，牧嘉实相信丁亿也同样会做事这样的选择。</p>

比起这个，牧嘉实此刻更加好奇，为什么丁亿一直都是那样内敛、藏拙的状态。</p>

难道一名坐拥亿万家产的日用品商人，在来到噩梦之后，不应该更加嚣张跋扈一些吗？而且，以丁亿的财力，她还不能雇佣掘金者组织吗？</p>

为什么偏偏要自己尝试通关噩梦吗？</p>

……又或者，在场的其他任务者中，就有丁亿雇佣来的人？</p>

牧嘉实心中的疑惑和好奇一闪而逝，随后，他步伐匆匆，与林檎、自私鬼和替死鬼，一起前往了服务区。</p>

他们分了两辆车，他与林檎一辆，自私鬼和替死鬼一辆。</p>

路上，林檎提醒牧嘉实：“你之前说的事情。”</p>

牧嘉实此时忧心忡忡地思索着关于这个噩梦的种种信息，直到林檎提醒他的时候，他都免不了一怔，然后才想起来要说什么。</p>

“抱歉抱歉。”牧嘉实连忙道歉，“关于那位书店老板，我曾经接触过他。他从来不会睡觉，喜欢喝饮料……”</p>

林檎不满地说：“这些我都知道。”</p>

言下之意就是，牧嘉实说出来的信息对他来说一点用都没有。</p>

牧嘉实也没想着这些基础信息就能满足林檎，只不过他总得把这些信息一一透露出去，免得林檎以为他有所隐瞒。</p>

不过这些弯弯绕绕的小心思，林檎是根本就懒得理会的。</p>

于是牧嘉实就说：“大佬，我就是铺垫一下。我告诉你一个，除了我之外，绝对不会有人知道的事情。”</p>

直播间里，不仅仅是观众，就连徐北尽，都不免对牧嘉实即将说出来的话感到了好奇。他与牧嘉实的接触，他都记得清清楚楚。</p>

他有什么是除了牧嘉实以外，其他人都不会知道的事情？</p>

牧嘉实说：“当时我想要进入徐北尽的噩梦，却发现他从来不睡觉。我想要找到其他的突破口，就抱着试试看的心情，去问了当时生活在书店旁边的窄楼居民。</p>

“就是她，告诉我，这位书店老板会经常喝饮料。同时，她还告诉了我另外一件事情。”</p>

说到这里，牧嘉实习惯性地停顿了一下，然后才说：“她说，这名书店老板，从很久很久之前就住在那儿了，从来没有离开过窄楼的底层。”</p>

林檎一怔，疑惑地反问：“这有什么用？”</p>

不仅仅是他有这个疑惑，直播间里，观众们也觉得奇怪。</p>

“北北喜欢宅在家不挪窝，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吗？”</p>

“扮演者……不对，应该说，游戏中的NPC一直停留在一个地方，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p>

“还是说，所谓的‘窄楼底层’，有什么特殊的？”</p>

这个时候，徐北尽其实有点意外了。</p>

他一直以为当初牧嘉实送给他饮料，是误打误撞，没想到这背后还有着另外一番接触。</p>

邻居啊……</p>

牧嘉实这里说的邻居，并不是指吴伸，而是再之前的一位邻居。</p>

窄楼的居民来来去去，在任务者们的眼里，就是这群疯子总是居无定所。</p>

有一些任务者认准了某一位居民，多方打听消息，正要去他的噩梦里一探究竟，就发现，居民居然莫名其妙就消失了。</p>

那其实就是因为，扮演者成功在暗中推动了任务者解决自己的噩梦，去往更高的楼层，扮演其他的角色去了。</p>

在这种情况下，徐北尽的隔壁邻居，当然也从来不是只有吴伸一个人，扮演的身份也不一定就是玩偶店老板。在吴伸去往更高楼层之后，徐北尽还挺好奇自己隔壁会不会搬来新的扮演者，甚至于任务者。</p>

任务者与扮演者门对门的事情，在窄楼中虽然罕见，但也不是没有，只是完全是一件撞运气的事情而已。</p>

牧嘉实曾经和徐北尽的邻居接触过，还挺让徐北尽惊讶的。</p>

他仔细回忆了一下，在牧嘉实出现的那段时间里，他隔壁的邻居……片刻之后，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一张面孔。</p>

是个女人。那名扮演者挺自来熟的，正因为这样，她才会了解到徐北尽对饮料的喜好。</p>

当然，再怎么熟，也就那样了。徐北尽甚至没有去过她的噩梦进行扮演，过了一段时间之后，那名扮演者就去往了更高的楼层。</p>

没想到居然是她将一些信息告诉了牧嘉实。</p>

徐北尽不由得有些惊讶。</p>

倒也不是生气那名扮演者透露了他的信息。要知道，扮演者与任务者的对话，特别是涉及噩梦的，即便是另外一名扮演者的噩梦，那也是在主脑的掌控之下进行的。</p>

换句话说，这是剧情杀，不可避免的。甚至并非那名扮演者主观上想要透露，而是在牧嘉实找到她之后，主脑要求她告知牧嘉实的信息。</p>

所以徐北尽并不在意那场他从未知晓的对话。</p>

他只是觉得，时隔这么长的时间，居然还能无意中了解到当初发生的一些事情，实在是满足了他窥探真相的好奇心。</p>

其实徐北尽在窄楼中呆了这么久，是真的消磨了许多的情感。他每天在窄楼的书店里发发呆、看看书，一天就这样平平静静地过去了。在不需要扮演的情况下，他的生活就如同一潭死水，波澜不惊。</p>

但是直播系统的到来，改变了他的生活，也打破了他这样平静的生活状态，甚至让他在无意间窥视到了一些隐藏在幕后的秘密。</p>

这真是一件十分刺激的事情。</p>

他对任务者本来不是很感兴趣——本来也是这样，任务者和扮演者面对的局面是天差地别的，并且任务者们从来没有发现，窄楼的居民究竟是怎样的身份。</p>

在这种情况下，徐北尽对噩梦，乃至于整个窄楼中的任务者，也同样是没什么兴趣的。</p>

但是直播间的画面，却将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全部主动送入他的耳目之中。再怎么心如止水的人，都不免因为这些信息，而心生异样。</p>

牧嘉实并不知道，这件事情的苦主其实就通过一个隐形的直播摄像头，静默地看着他。</p>

他解释说：“窄楼底层的居民流动性很大，至少就我所知，这是唯一一个透露出‘从来没有离开过底层’这条信息的居民。”</p>

牧嘉实这句话其实颇为自谦。实际上，以他曾经在掘金者组织的地位，整个窄楼底层的居民，他都了如指掌。</p>

这里的至少，说的是“至少”当时是那样。</p>

他许久没有回到底层，对这里的变化和现状也并不了解，所以措辞上更为谨慎，但是这句话是没有问题的。</p>

他向徐北尽的邻居询问关于徐北尽的噩梦的信息，最终获得的两条信息，一是徐北尽从不睡觉，喜欢喝饮料提神，二是他从来没有离开过窄楼底层。</p>

林檎也不是一个真正的傻子，他反问：“你的意思是，他的噩梦与他一直待在窄楼底层有关？”</p>

牧嘉实自信地点了点头：“我觉得是这样。”</p>

透过直播间听见这句话的徐北尽，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沉默不语。</p>

直播间里，推理大佬快速敲击出弹幕：“北！我的北！你可千万不要剧透，我想自己推理出游戏给你设定了什么噩梦啊！”</p>

游戏给他设定了什么噩梦？</p>

徐北尽目光幽深，垂下眼睛，看了一眼自己的手。他正在颤抖。</p>

他慢慢地、用力地握紧了拳，指甲陷入手掌心的皮肉之中，带来了少许的疼痛。在这个游戏中，即便是疼痛也显得格外真实。他似乎是想要用疼痛压下这份颤抖。</p>

他平静地、不是第一次地想到——你们不会想知道的。</p>

曾经当任务者们前仆后继、纷至沓来，对他的噩梦报以一百万分的好奇心的时候，徐北尽就无数次地这样想到。</p>

说实话，那波热潮已经过去了许久，徐北尽也很久没有再次升起这个念头了。</p>

但是现在，他却仿佛再一次回到了那个时刻。</p>

他自己都说不好，在这一瞬间，他究竟想到了一些什么东西。思绪仿佛陷入了一个空洞的、无底而冰冷的深渊，被缠住了，也被冻结了。</p>

林檎说：“但是我对他的噩梦又不感兴趣。”</p>

徐北尽猝然抬眼去看直播间的画面。</p>

面对牧嘉实的愕然，以及他并不知道的，直播间里的起哄，林檎平平淡淡地说：“我就是想和他打一架。我又不想去他的噩梦。”</p>

徐北尽深深地望着说出这句话的林檎。</p>

牧嘉实苦笑起来：“这样啊……大佬，我就知道这些了。你看……”</p>

林檎也挺宽容：“没事，我已经答应你了，我不会食言。”</p>

他答应了牧嘉实要出手对付那个黑衣人，代价是牧嘉实知道的、关于徐北尽的信息。现在牧嘉实做到了，林檎自然也不会撕毁协议。</p>

就像之前丁亿用饮料的事情请林檎出手，尽管丁亿对林檎动向的监视，让后者感到了些许不悦，但是他还是如约完成了他和丁亿的协议。</p>

所以同理，虽然说牧嘉实的信息似乎没什么大用，但是这与他们之前定下的合作协议没有关系。</p>

牧嘉实松了一口气，又好奇地问：“大佬，你想和书店老板打一架？为什么？”</p>

他问得比较委婉，但是说实话，他是不觉得徐北尽打得过林檎的。</p>

林檎点了点头，说：“我觉得他有可能打得过我。”他强调，“是有可能。我也不确定。”</p>

这就足够让牧嘉实震惊了。</p>

这个时候，林檎摸了摸下巴：“等一下，你说他从来没有离开过底层……那我岂不是可以在他家外面蹲点？反正他也不会搬家……”</p>

牧嘉实嘴角一抽。</p>

他想，就算您是大佬，拥有bug级别的武力值，也不至于对一名可怜的NPC做出如此猥琐的行为吧？</p>

徐北尽：“……”</p>

他再一次开始思考，他真的，真的真的要邀请林檎来他家作客吗？</p>

这可是一块贴上了也撕不下来的牛皮膏药啊！</p>

可惜的是……他之前已经把自己的住址透露出去了！</p>

他欲哭无泪地把额头磕在柜台上，一时间万念俱灰，总觉得未来自己家门外，很可能随时蹲着一颗小苹果……</p>

啊呸，什么小苹果。</p>

他都被直播间那群唯恐天下不乱的观众们给带坏了！</p>

在林檎的沉思、牧嘉实的冷汗、徐北尽的绝望中，他们终于抵达服务区了。</p>

此时，黑衣人的杀戮仍在继续。</p>

好在他们来得及时，还没有人因为黑衣人的大砍刀而死亡。</p>

直播间里，观众们回顾牧嘉实自第五轮噩梦开启之后的行动，不禁感叹这个一直不显山不露水的男人，一旦行动起来，居然如此迅速而果断。</p>

一直以来，老三在这八个人里面最为亮眼，虽然很多决定不是他下的，但是分析、思考的过程，却全是他在出力。</p>

但是没想到，在噩梦发生变故之后，牧嘉实就立刻接手了这个噩梦的指挥权。</p>

几人匆忙下车，林檎大步朝着服务区中央花坛走去。其余的任务者，居然都跟不上他的脚步。</p>

等他们小跑着来到中央的空地上，在一片鲜血横流之中，林檎已经无趣地手持大砍刀，一脚踩在了黑衣人的胸膛之上。</p>

看起来，黑衣人短时间之内是再起不能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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