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理所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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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别来掺和这档子事。那些扮演者都疯了。”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他嘶哑地笑了两声，“人类才是地球的杂质，或许，这说的也对。”</p>

徐北尽迟疑片刻，确认这个男人已经自暴自弃了，就无奈地选择离开。</p>

他与戴无走到了游乐场的另外一边，这里几乎没有什么人在。更远处是一些坍塌的假山，似乎是曾经游乐场里过山车所要经过的地方。</p>

但是现在，一切都已经毁掉了。</p>

戴无说：“你看吧，很多扮演者都已经无药可救了。”</p>

徐北尽苦笑了一声。</p>

“我啊，”戴无的语气中带着浅浅的试探，他说，“我其实是希望，真的能打倒NE，然后离开窄楼这个地方的。可是呢，有些人，不管是任务者还是扮演者，即便离开这个地方，废物也还是废物。”</p>

徐北尽说：“打倒NE就一定能离开窄楼吗？”</p>

戴无怔了一下。</p>

“……很多人都说，NE不过是幕后黑手用来监控我们的人工智能而已。”</p>

戴无笑了一声：“没想到你还知道那些阴谋论啊。”他伸了个懒腰，“有什么关系呢？这不过是一个美好的希望。就像是吊在骡子面前的胡萝卜。</p>

“打倒NE……第二人生……什么都好。我只是不想变成那些扮演者的样子而已。”</p>

他抬了抬下巴，指自己说的就是游乐场里的这群扮演者。</p>

他们已经迷失在了他们所扮演的角色中。</p>

戴无说：“从这个角度来说，这不就像是永恒崩溃的噩梦吗？”</p>

徐北尽沉默片刻之后，说：“如果扮演者们真的融入了自己的角色，那么他们不会认为崩溃的噩梦有什么问题。”他的语气略微有点复杂，“实际上，扮演者们面对的局面，比任务者们复杂得多。”</p>

戴无略微诧异地看了他一眼，随后笑了起来：“的确是这样。”</p>

徐北尽走神片刻，他想到了一些别的事情，比如……永恒崩溃的噩梦。</p>

任务者们会陷入永恒崩溃的噩梦，扮演者们同样。</p>

随着噩梦开启次数的增加，噩梦就会慢慢发生一定程度的崩溃；而发展到最后，就会陷入永恒的崩溃。</p>

具体的次数、崩溃之后的情况、是否一定会陷入其中，都是一个未知数。但那是确定存在着的情况，不管是任务者还是扮演者都是相信的。</p>

但是徐北尽同样知道，在一定程度上，任务者和扮演者是否会陷入永恒崩溃的噩梦，实际上也是看他们的主观意志的。</p>

如果他们一直保持清醒、理智，冷静地思考和逃生，那么他们必然不会沉沦其中。</p>

但是如果相反，任务者们自己已经崩溃了，无法处理噩梦中发生的事情，又或者扮演者们已经彻底融入了他的角色，分不清现实与虚幻、窄楼与噩梦、真实与扮演的区别，那么，他们就有极大的可能永远停留在噩梦之中。</p>

噩梦的永恒崩溃，同样意味着任务者和扮演者的永恒崩溃。</p>

但凡他们中有任何一方能保持冷静，那么就还没有到末路；但是情绪的传染总是很快的，所以，噩梦的永恒崩溃经常就是一锅端。</p>

徐北尽自己是没有经历过那种噩梦，以前他也没有主动介入到噩梦的发展进程中。不过，他能想象，那将会是一个怎样可怕的局面。</p>

戴无说：“其实我只希望，即便在窄楼中，也能好好地生活。”</p>

徐北尽轻轻笑了一声。</p>

戴无惊诧地说：“你不会是在嘲笑我这个想法吧？”</p>

徐北尽：“……”</p>

他板起脸，认真地说：“我没有。”</p>

戴无耸耸肩：“开个玩笑。”他看着徐北尽，迟疑片刻，还是忍不住问，“你知道……”</p>

“什么？”</p>

戴无支支吾吾地说：“就是……最近窄楼里……”</p>

徐北尽皱眉看他。</p>

戴无一下子把话给吞下去了，讪笑着说：“算了算了，我不问了。”</p>

徐北尽：“……”</p>

莫名其妙。他心想。</p>

这个时候，游乐场更远处一点的地方，传来一阵吵闹声。主脑将一些信息输入他们的大脑，告诉他们现在应该去做一些什么事情。</p>

在这种场景比较大，而任务者们的活动又十分自由灵活的时候，NE的存在感就比较强了。它总是会在必要的时刻出现，告诉扮演者们，现在应该去做什么。</p>

于是戴无和徐北尽告别，去了自己应该去的地方。</p>

而徐北尽也按照主脑的要求，往吵闹的地方走了走。</p>

他的心情突然有些新奇，因为这个时候，他好像不只是一个群演了。在任务者那边，他甚至可以称得上是这个噩梦的一个重要角色。</p>

他想，或许就是这样，所以主脑才要求他出现在任务者们的必经之路上？</p>

这让徐北尽感到一阵新奇。</p>

他再次往前走了走，假装自己只是意外路过，但是却恰巧被来到这里收集信息的任务者们发现——他遇到的，是牧嘉实、收藏家和绯。</p>

六名任务者分为两批，收藏家不能和光头、花臂这两人一起，于是队伍就拆分成了这样。</p>

这其中有着绯的私心，因为巫见才是她真正信任的人，所以必须要让巫见去到另外一边，看看具体的情况，也是为了监视光头这名不安分的任务者。</p>

他们进入游乐场的方式非常简单粗暴——强闯。</p>

之前牧嘉实和收藏家是走到了正门口，那里有不少求生者守着，他们无计可施，只能绕路。</p>

但是游乐场在坍塌之后，本来就是开放式的区域。他们现在换了一个方向，虽然也遇到了一些求生者，但是在一番打斗推搡之后，几名任务者就顺利地混了进来。</p>

不过这番动作也引起了游乐场里不少求生者的注意，他们正在慢慢地集合。</p>

在牧嘉实等人遇到徐北尽的时候，他其实就打算去更深处一点的喷泉池广场，与其他的求生者汇合。</p>

但是主脑故意给他安排了一条任务者们的必经之路，有意让他透露一些信息给这群任务者。</p>

绯几乎一眼就看见了那个穿着白衬衫、头发有些凌乱的男人，她奇怪地自言自语说：“那名书店老板……？”</p>

收藏家摸摸下巴：“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p>

徐北尽已经做好了告诉这群任务者，这个游乐场、这群求生者都是什么情况的打算。而任务者们一上来却问：“你还记得我们吗？”</p>

徐北尽：“……”</p>

他一时间有些噎到了。</p>

他知道任务者们的意思，他们大概是担心他也丢失了一些记忆，但是……但是这话怎么就那么像怀疑他的记忆力呢？</p>

徐北尽暗自腹诽，但是面上平静地瞥了眼前这三人一眼，略微有些散漫地点了点头。</p>

“太好了！”绯装出一副欣喜的样子，“我们刚刚来到这里，不太知道这边的情况……”</p>

接着，情况就回到了徐北尽的掌控之中。不过他仍旧以坚持自己的等价交换原则为由，进行了一次信息的交易。</p>

不过任务者们也不知道什么，只是说了记忆丢失的事情。</p>

这件事情徐北尽早已经知道了，他也没有隐瞒，毕竟这就是光头和花臂告诉他的。于是，他平静地说：“这件事情我已经知道了，不过……算了。就当你们欠我一笔。”</p>

绯忙不迭点头。</p>

直播间里，观众们高呼：“任务者都上当了！被北北骗得好惨啊！”</p>

徐北尽看了一眼直播间，眸中浮现出些许的笑意。</p>

任务者们有点紧张，因为他们不知道徐北尽为什么会笑，只觉得对方又在想什么坏主意。</p>

徐北尽哪知道自己的形象已经被定格在了亦正亦邪上，他认真地将所有信息告诉任务者们，甚至包括了黑袍男人的居所在哪里。</p>

绯有点吃惊，随后，她恍然大悟：“我明白您的意思了。您放心，我们一定把事情办好。”</p>

徐北尽：“……”</p>

他略微有点茫然。</p>

直播间的观众们哈哈大笑：“我懂了我懂了！这妹子一定是以为北北要想对那个黑袍男人下黑手！”</p>

“北北你看，你都把人家住在哪里说出来了，那岂不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p>

“不怪妹子会误解啊，要是我，我也怀疑北北为什么会说的这么详细啊！”</p>

徐北尽嘴角微抽，有些头疼地皱起眉。他迟疑了一下，心想，这可怎么办？他没这个意思啊？可是多嘴解释的话，会不会让任务者们又误会他的意思？</p>

正犹豫间，收藏家突然指了指前方，笑着说：“是不是就是那个男人？”</p>

绯抬头，眼前一亮：“黑袍，中年，鹰钩鼻……就是他！”</p>

徐北尽连忙说：“不用对他做什么……他会告诉你们一些事情。”他想，可得对得起同僚啊，随后，他又连忙稳住自己的形象，“不过，你们这已经欠我两条信息了。”</p>

绯赶忙道谢，与收藏家一起追了上去。</p>

牧嘉实没有跟上他们，主动说：“我跟着他，”他指了指徐北尽，“可以吗？”</p>

至少在噩梦开始之后，牧嘉实一直安安分分地没有作妖。</p>

而牧嘉实留在徐北尽身边还有另外一个目的。</p>

徐北尽为什么会从书店来到游乐场？这里面是不是另有玄机？噩梦中是不是马上就要发生什么变故了？</p>

或许的确得注意下他之后的行动。</p>

绯与牧嘉实对视了一眼，然后点了点头，便头也不回地与收藏家一起离开了。他们坠在那名黑袍男人的身后，慢慢走远。</p>

徐北尽看了看牧嘉实，忍不住问：“你单独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p>

他一边说，一边继续往前走。因为有陌生人闯入，按照游乐场中的这群求生者一直以来的规矩，他们是要去喷泉池广场集合的，所以现在徐北尽也要往那边赶。</p>

但是牧嘉实为什么要跟着他，这就让徐北尽有些不解了。</p>

不解之处在于，以牧嘉实这种灰心丧气的状态，他不太可能会主动提出独自跟随在某一名窄楼居民的身边，探听消息之类……这不符合他现在的心理状态。</p>

所以徐北尽就想到，是不是牧嘉实另外有什么事情要和他说，因此才故意把其余两名任务者打发走？</p>

而事情也的确是这样。</p>

不过牧嘉实在犹豫片刻之后，决定先迂回向别的方面：“我的确有点事情单独找你，本来想在窄楼中找你，但是……呃，反正能在噩梦中遇到你是再好不过的了。”</p>

徐北尽有点茫然地眨了眨眼睛。</p>

“你可能不太清楚最近窄楼发生的事情……”牧嘉实有点难以启齿，不停地斟酌着措辞，“总之就是，因为林檎大佬对你的……呃，感情……爱意？所以……”</p>

徐北尽突然打断了牧嘉实的话，他停下了脚步，不可思议地说：“等等……！你说林檎喜欢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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