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相应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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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播间的观众们陷入了沉默。</p>

当他们开始看徐北尽的噩梦, 开始关注这个逃生解谜游戏的种种谜题，他们就不断地意识到，自己的智商似乎在被毒打。</p>

这与他们本人没什么关系, 而仅仅只是因为, 有人比他们更早知道答案，于是他们就感到了格外的惭愧。</p>

……但是这又不是他们能决定的啦！</p>

所以观众们非常坚决地向徐北尽求助——如果推理大佬在就好了，这个时候推理大佬一定非常激动地把自己的推断打在公屏上, 然后其他的观众们也可以假装自己已经懂了。</p>

但是徐北尽的习惯就是保持缄默，他格外的神秘, 只要观众们不主动询问, 他几乎很少提及自己对于噩梦、真相的分析与猜测。</p>

所以观众们也已经习惯了主动向徐北尽求助。</p>

而徐北尽在一瞬间的激动之后，就回过神, 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说：“其实很简单。你们知道, 坠落感会使人从梦中惊醒吗？”</p>

“啊……我知道。”</p>

“好像清醒梦中会故意使用这种办法，让自己逃脱梦境？”</p>

“呃, 这个我明白, 但是北北你的意思是……所谓的坠落的处决，是为了逃离梦境？但是……这不就是一个噩梦吗？他能醒过来吗？”</p>

徐北尽明白这名观众的意思：窄楼的所谓“噩梦”，虽然的确真的是有窄楼中的居民陷入了沉睡, 并且在做梦, 但实际上这终究还算是一个“游戏副本”，不可能通过坠落的方式就醒过来。</p>

于是他再一次说：“如果加上另外一条线索呢？为什么噩梦中的纸笔, 写出来的会是乱码, 而其他的书籍上也都是乱码？</p>

“在其他的噩梦中，这种情况是从来没有出现过的。这个噩梦是特殊的，但是为什么会是特殊的？为什么连死亡都不会让这个噩梦重启？”</p>

“流泪了……北北, 求求你了，你就直接揭晓答案吧。”</p>

“我决定承认了，我真的不是推理大佬，我猜不出来嘤嘤嘤……”</p>

徐北尽失笑，他说：“因为这是一个噩梦中的梦境。这是一个梦中梦。”</p>

他没有在意公屏上飘过的成群的感叹号，继续解释说：“其实最为明确的暗示就是，为什么会有人从高楼上坠落？</p>

“即便是一种处决，在这种末日的废墟上，使用更为直白的杀人手段才能有更大的震慑力，为什么要通过将人从天台推下来的方式？</p>

“更加奇怪的是，肉眼所及的范围内，包括上一轮噩梦中显示出来的雾气背后的场景，全部都是一片废墟。但是却有一栋高楼矗立在这里。</p>

“的确，它摇摇欲坠，可是这终究是一个游戏。每一个场景的存在，都有其道理。”</p>

徐北尽停了停。</p>

观众们终于恍然大悟：“我明白了！这是在暗示任务者们也要跳下去！”</p>

徐北尽：“……”</p>

好像也不能完全这么说……算了。</p>

他无奈地笑了笑：“差不多。”</p>

与此同时，距离大楼不远处，牧嘉实目光炯然地望着绯：“你曾经被从天台推下……当时，有什么感觉？”</p>

他同样说了梦中梦的猜测，但是比起直播间观众们对于徐北尽推测的深信不疑，其余的任务者就对他的猜测不冷不淡了。</p>

归根结底就是，他们根本无法证明这一点。</p>

但是牧嘉实也不慌不忙，他问了绯这个问题，就证明了他心中是有一些把握的。</p>

绯也怔了怔。</p>

她突然发现，她甚至已经遗忘了自己曾经从天台坠落的事情，但是当牧嘉实提及从天台坠落的感觉的时候……她却忍不住颤抖了一下。</p>

但那并不完全是恐惧，又或者是一种濒临死亡的绝望。</p>

那是一种……</p>

绯无疑是一个敏锐的人，她在思索片刻之后，努力将那种奇怪的感觉描述出来：“我觉得那是一种非常……恍惚的错觉。并不仅仅只是坠楼的失重感，还有一种……半梦半醒……如梦初醒……”</p>

牧嘉实用一种精确的词语定义了她的感受：“那是一种惊醒的感觉吗？”</p>

“惊醒……”绯迟疑着说，“我不好说，但是的确……的确有一种，奇怪的、恍然的……我认为那可能是。是的……我认为你的猜测有一定道理。”</p>

她说：“有可能是梦中梦。”</p>

他们实际上身处于一个噩梦的梦境之中。</p>

他们进入了某个噩梦，而噩梦的主人在噩梦中做梦，于是他们顺理成章地进入了更里层的一个梦境。</p>

但是如果想要解决这个噩梦，至少是想要达成一个真结局的话，他们必然需要离开这个梦中梦，去往外层的，那个真正的噩梦中，并且找到那名噩梦的主人。</p>

“所以你认为这个梦中梦是什么意思？”收藏家饶有兴致地问，“噩梦的主人又是谁？”</p>

牧嘉实迟疑了一下，然后说：“我不能说我的猜测一定就是正确的……我认为，噩梦的主人是那名死者。”</p>

“死者？”</p>

“就是那本小说的作者。”牧嘉实的脑中隐隐划过一些思绪，“这样才可以解释为什么噩梦中会出现他的小说的完整版本，也可以解释为什么他会从天台坠落，那或许是他脱离这个梦中梦的办法。</p>

“之所以死者和凶手都神出鬼没，也是因为梦中梦的缘故。或许他在天台坠落之后，就离开了梦中梦，去往了外层的噩梦。</p>

“或许，他的坠落本身，就是他为了让自己醒过来，才特地安排的一场戏码，所以凶手才会不知所踪。那名凶手，说不定就是他自己……是他自己在这个梦中梦里的虚幻投影。”</p>

牧嘉实的说法令其余任务者都吃了一惊，不过他们在仔细思考过后，不得不承认牧嘉实说的是有可能的。</p>

“而梦中梦……”牧嘉实思索了片刻之后，就说，“首先，那名窄楼居民的遭遇可能就是在末日的废墟上被人抢夺了食物，由此陷入了严重的饥饿。</p>

“所以他做了一个噩梦，梦见自己回到了废墟之上，又一次被抢夺了食物。根据我们现在获得的信息，唯一可能令他产生恐惧的噩梦缘由，应该就是这个。</p>

“随后，在噩梦中重复这样的遭遇，可能令他感到了十分的厌烦和痛苦，所以他又做了一个梦，聊以自我安慰。</p>

“梦中，他根据自己写出来的小说的内容，让抢夺他食物的仇人日复一日地重复着徒劳的收集食物的过程。</p>

“明明拥有足够的食物，但是却不断地遗忘，不断地重来，深陷这样的折磨而无法自拔。这应该就是这名小说家对自己的仇人的报复。</p>

“所谓的雾气，恐怕就是他的小说，和他的这场梦中梦的一种微妙的区别。</p>

“他的小说里为了保持悬念，应该并不会直接揭晓这名主角是失去了自己的记忆，自然也就不会展示他放着食物的仓库。</p>

“雾气界定了小说情节发生的范围，但是当我们得知这是小说，又或者小说的情节走到结局，揭晓真相的时候，雾气应该就会自然而然地消散了。</p>

“小说的最终情节，应该是这名主角在痛不欲生的折磨中活活被饿死。如果我们不去阻止的话，这可能是一个坏结局；如果我们去阻止他的死亡，我认为最多也就是一个普通结局。</p>

“说到底，在梦中梦里受折磨的，那名走入雾气的男人，其实并不是噩梦的主人的仇人。那是他自己的心理阴影的投射。</p>

“所以，当我们在那名走入雾气的男人面前提到那个坠楼的人的时候，他才会如此地抗拒，因为他不想知道真相，他只想沉浸在这样的美梦中。</p>

“但问题是，在外层的噩梦中，他仍旧经受着饥饿，至少噩梦中是这样的。所以，求生欲会使他想从更深层的梦中醒来，尽管那也只是回到另外一个梦境中。</p>

“所以，他的梦中梦里，才会出现一栋高楼。那是按照他的潜意识，给自己安排的退路。</p>

“高楼唯一的用处，就是唤醒他自己。所以，其他的求生者会忽略这个遮风挡雨的地方。而书店存在，并且其中还放了那本书的原因，就是一种醒目的提醒。</p>

“而给他安排‘处决’的那群游乐场的求生者，很可能是他在外层噩梦中，甚至于现实中遭遇到的一些人。</p>

“他们可能就是末日中真实存在的，并且与噩梦的主人有过一些交集，然后被投射到了噩梦中，成为背景板一样的存在，并且承担了唤醒他的重要责任。”</p>

说到这里，牧嘉实审视了一下自己的说法，然后满意地点了点头：“是的，我认为就是这样。”</p>

其余任务者在安静了片刻之后，不约而同地说：“我觉得这很合理。”</p>

绯和巫见甚至心服口服，因为，牧嘉实甚至推断出了他们知道的那个普通结局，即避免那个走入雾气的男人因为饥饿而死。</p>

收藏家不合时宜地提出了质疑，尽管他笑意盈盈的样子，更像是一种不坦率的表扬，他问：“所以结局呢？尽管噩梦已经被分析出来了，但是结局应该是什么呢？”</p>

牧嘉实一顿。</p>

他莫名其妙地想到了上一个噩梦。他也曾经面对过这样的质疑。</p>

的确，对噩梦的分析、对幕后真相的探索，有何意义呢？他们最终的目标是为了解决这个噩梦，而不是在这里做推理。</p>

而这一次，牧嘉实并没有表现得过于自暴自弃。说到底，这么多天在窄楼底层的休养，多少还是有一些效果的。</p>

再说了，虽然他一直自暴自弃地想在这个噩梦中划水，但是，他终究还是希望自己能收获一些线索，去换取关于苏恩雅的信息。</p>

牧嘉实只是苦笑了一声，说：“我还不知道结局应该是什么。不过，对噩梦的分析还是必要的。”</p>

相比之下，绯的问题更为实际：“所以我们现在要怎么办？直接去天台跳下去，离开这个梦中梦？”</p>

“等等，我有一个问题。”光头说，“上一轮噩梦，又为什么会重启？”</p>

牧嘉实摇了摇头：“不清楚。”他迟疑了一下，“我有一些猜测，但是无法证实。”</p>

光头看了他一眼，并没有说什么。</p>

此前他也认同了牧嘉实的看法，所以说到底，他恐怕也与牧嘉实有着雷同的猜测。</p>

也就是，在他们不知道的外层的噩梦中，可能出现了什么变故。</p>

在第二层梦境中，重启的条件是记忆的遗失——但是与其说这是噩梦的重启，倒不如说是小说情节的重启。</p>

他们成了被殃及的池鱼，被迫跟随那个走入雾气的男人，重复着徒劳无功的宿命。</p>

但是在第一层梦境中，死亡恐怕仍旧是噩梦重启的条件。或许在外层的噩梦中，有谁死亡了，所以……才会导致噩梦的重启？</p>

从这个角度来说，现在他们所处的，其实是第二轮噩梦。</p>

……不过说这些也没什么用，还徒劳增加了迷惑性。不管是第几轮噩梦，他们收获了足够的信息，而此刻，似乎也可以尝试挑战真结局了。</p>

但是牧嘉实的心中却满是警惕。</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