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相应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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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是如此，他就越是担心噩梦中会不会出现什么特别的变故，比如……噩梦是否会突然的崩溃？</p>

他忧心忡忡，但是也无济于事。</p>

绯不厌其烦地再一次问：“所以我们现在去干什么？”</p>

牧嘉实有些许的迟疑。尽管已经分析出了足够的信息，但是他仍旧觉得，在这个梦中梦里有一些线索没被查清楚。</p>

可是，如果选择谋定而后动，说不定就如同他之前去的那个噩梦一样，被迫迎来了一次噩梦的崩溃。</p>

他迟疑不决。</p>

这个时候，徐北尽的书店门口走进来一个男人。是戴无。</p>

不久前，当任务者们在讨论关于梦中梦的事情的时候，他就已经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任务者们的范围，而后者也没有阻止他的离去。</p>

但是这样的话，情况似乎就与第一轮、第二轮噩梦都不一样了。</p>

在之前两轮噩梦中，因为种种原因，戴无并没有在那名死者死亡之前，就来到大楼。而第三轮噩梦，他反而来了。</p>

在这个特殊的时刻，徐北尽看到戴无的到来，就站了起来，有些诧异地问他：“噩梦发生变化了吗？”</p>

“轻微的一小点儿。”戴无脸上也带着笑，从某种角度来说，他和那名收藏家居然出奇的相似，“不过，只不过是让我获得了更多的自由而已。你知道的，高级别的扮演者，可以在噩梦崩溃的时候，获得更高的自由度。”</p>

徐北尽说：“我知道。”</p>

他略微迟疑地看着戴无，想知道自己听出来的那些许的暗示，是不是真实存在的。</p>

随后戴无就笑了一下：“我是特地来找你的。”</p>

徐北尽默然，随后才缓慢地说：“找我做什么？”他露出些许倦怠和疲惫的神情，像是厌烦了这种话题，“关于我的噩梦？”</p>

“你可以不用那么警惕，真的，兄弟。”戴无诚恳地说，“其实我们也并不是……”</p>

“你们？”</p>

戴无点了点头，露出了一种轻松的微笑：“当然，我们。”他说，“我们的级别都挺高，像我就是一个配角。我们都在噩梦中拥有较高的自由度，而你或许也可以尝试提升自己的级别？”</p>

徐北尽长久地凝视着他。</p>

戴无没有特别在意徐北尽的表现，他接着说：“其实我是来邀请你和我们合作。还记得我最开始遇见你的时候，说的事情吗？”</p>

他缓慢地说着，像是要把每一个字都认真咀嚼、仔细品味其中的道理之后，才能准确无误地说出来。</p>

最初见面时候说的事情？</p>

徐北尽微微怔了一下：“打倒……NE？”</p>

戴无用一种绝对称不上郑重的表情，点了点头。</p>

徐北尽的心中升起一种强烈的滑稽和违和感。当初他听闻戴无说起这件事情的时候，他的心中多少带着沉重的压力和不安。</p>

后来戴无又跟他说，那实际上只是为了践行他的“第二人生”的观点罢了，只是希望自己记住，他们的确是在“第二个”人生中，而不是“第一个”。</p>

徐北尽也接受了那个说法，并且在随后与戴无的交流中，几乎都处在一种淡定和放松的情绪。</p>

他以为，戴无那开玩笑一样的“打倒NE”的目标，就真的只是开玩笑。</p>

“很多任务者都想在追寻真相。”戴无用一种格外微妙的语气说，“难道扮演者就不想吗？从某种意义上说，我们比那些任务者更加接近真相。起码，他们连扮演者的存在都不知道。”</p>

徐北尽开始庆幸自己没有把直播间的音源接到自己这边，不然的话，他可能要面临这个噩梦中的第三次直播被切断了。</p>

至于戴无说的话……</p>

说实在的，徐北尽甚至有一些心不在焉。</p>

真相……他想，他们就真的那么想知道真相吗？甚至还因此团结在一起？</p>

多年之前，那些任务者挤在他的门外，对他的噩梦抱有妄想和痴念，是因为他们被不实却煽动人心的谣言、热烈且裹挟众人的氛围给蛊惑了。</p>

因此在当时，徐北尽从来没有任何一刻，考虑过是否应该开放自己的噩梦。</p>

但是现在，徐北尽却迟疑了。尽管他仍旧没有想过要让任务者们进入自己的噩梦，但是他却开始考虑，是否真的有必要让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任务者和扮演者们，让他们，去了解真相。</p>

……不知天高地厚。</p>

徐北尽莫名被自己使用的这个词给逗笑了。</p>

他露出了轻微的笑意，而这让戴无略微警惕地停了停。时至今日，他仍旧不知道，眼前这个男人，这个看起来普通寻常的书店老板，究竟都隐藏着什么秘密。</p>

他的噩梦，他那些语焉不详的话，他神秘莫测的表情……都象征着什么？</p>

从某种角度上说，在这座窄楼里，只有因为种种意外发现了书店里的书和噩梦有关系的牧嘉实，以及可以随意进出书店的林檎，这两名任务者，对徐北尽身上隐藏着的秘密有些许的了解。</p>

而其中，林檎却对徐北尽的噩梦毫无兴趣，牧嘉实更是在经历了一场空前的失败之后，早已经灰心丧气。</p>

同为扮演者，戴无应当是更为接近徐北尽的身份。但是，他却对徐北尽的秘密毫无了解。</p>

他只是说：“我之所以再来找你，是因为在第一轮噩梦的时候，你的表现让我知道，你的确了解一些。”他说，“或许你是从你的噩梦中了解到的？就如同其他的一些扮演者一样。”</p>

徐北尽沉默了片刻之后，说：“其他的扮演者？”他注视着戴无，“就在你们之中？”</p>

“是的。”戴无含糊其辞地说，“或许你也知道的……关于末日。”</p>

徐北尽沉默以对。</p>

戴无说：“第二人生……”他叹了一口气，那种徐北尽曾经隐隐从他的身上见到过的痛苦，再一次在他的目光中一闪而逝，“的确，游戏给我们提供了一段第二人生。”</p>

徐北尽静静地听着，一时间不知道应该说一些什么。</p>

“但是……”戴无慢慢地说着，仿佛在斟酌着语句，“我们可以根据噩梦的内容，拼凑出一些事情的脉络。末日……或许，我们已经失去了第一人生？”</p>

戴无还想继续说一些什么，而徐北尽说：“我明白你的意思。”</p>

戴无看着他，故作淡定地耸耸肩。</p>

徐北尽说：“一些扮演者的噩梦中，有着雷同的末日场景，对吧？”</p>

戴无像是看怪物一样地看着徐北尽，他突然很想知道，这名深居简出、终日躲在他那昏暗的书店里的扮演者，究竟为什么会知道其他扮演者的噩梦中的事情？</p>

徐北尽垂下眼睛，似乎是漫不经心，又似乎是心不在焉地说：“你与那些任务者的想法一样……你也认为，这个游戏的场景、故事，都是依照真实发生在地球上的事情改编的，是吗？</p>

“所以，末日是真实的。杀戮、疯狂、血腥、废墟，都是真实的。”</p>

戴无在沉默了很久之后，终究还是点了点头。</p>

点完头，他反而轻松了不少，甚至露出了微笑：“哥们，你知道的还真多。不管怎么说，这样的话，就让我们的谈话变得方便多了……”</p>

徐北尽没怎么理他故作镇定的话。他接着说：“而即便地球发生了末日，我们这些人呢？”</p>

戴无的话戛然而止。</p>

徐北尽并没有看他，仿佛只是在自言自语：“我们死在了末日中吗？我们只是生活在游戏中的幽灵吗？又或者，我们是地球文明最后的幸存者，只能在一个游戏中苟延残喘，妄图延续自己的生命？”</p>

戴无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无奈地说：“你问倒我了。”</p>

徐北尽像是突然回过神，他抬眸看向戴无，欲言又止，但是最终，他只是疲倦而平静地说：“知道真相并不是一件好事。”</p>

“……你知道。”</p>

徐北尽似乎没反应过来：“什么？”</p>

“你知道真相。”戴无死死地盯着徐北尽，脸上那种旁若无人一般的轻松笑意，瞬间就消失了，“你知道真相，所以你才警告我，让我放弃对真相的寻找。</p>

“你之前甚至对我说，打倒NE，也并不一定意味着能够逃离窄楼……为什么？你都知道些什么？”</p>

徐北尽微微皱了皱眉。</p>

他终于意识到，为什么戴无会突然过来找他说这些话了。</p>

说白了，还是因为，在之前几次遇到戴无的噩梦中，徐北尽都表现出了一种出人意料的主动性。</p>

他对噩梦的好奇、主动离开自己固守的场景，甚至脱离了群演死板僵硬的剧本……这种种表现，都让戴无以为，徐北尽是一个可以争取、拉拢的同伴。</p>

而徐北尽还在他的面前表现出，对窄楼、NE等等的真相的，超乎寻常的熟稔。</p>

于是在这个噩梦中，当他们谈论了“终极噩梦”的话题之后，戴无终究还是没能忍住，挑选了一个合适的时间，主动出击，希望能从徐北尽的口中逼问出一些什么。</p>

又或者，他可能只是以为，他仍旧在拉拢徐北尽，希望徐北尽加入他那“打倒NE”的行动中。</p>

他的背后，有一个所谓的“组织”。</p>

扮演者的组织。</p>

然而徐北尽突兀地感到了一种灼烧的情绪，令他心绪不宁，令他挣扎犹豫。</p>

他想，他们——这群人——就真的，这么想知道真相吗？</p>

而对于戴无来说，他只是看见徐北尽在沉默片刻之后，突然地露出了一个毫无情绪的笑。</p>

他只是平静地扯了扯嘴角，那种深沉的、压抑的气场再一次笼罩在这个男人的身上。戴无听见这名书店老板说：“为了知道真相，你又能付出什么代价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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