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噩梦重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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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工作……”</p>

那人说：“对。之前那场灾难摧毁了我们公司办公楼内的很多设施，我分配到的工作是重新糊墙。我已经很赶时间了，到现在也才糊了一层楼，这该死的原料实在是太少了！</p>

“所以，请你们不要来打扰我，好吗？”</p>

他没好气地说了两句话之后，就重新拿起他的美工刀，继续着他的“工作”。</p>

三名任务者面面相觑。</p>

绯深吸了一口气，声音略微有些颤抖：“所以，他分配到的工作是糊墙……”她差一点忍不住就吐了出来，“这意味着，还有别的工作？也会这么……”</p>

恶心？</p>

蒋双妹十分坦率地说：“我之前以为，他们一直说的那场灾变只是物理意义上的，可能是一场大爆炸或者其他什么，但是……”</p>

她用困惑的眼神打量了一下那个沉迷工作的人。</p>

沈云聚非常配合地继续说：“好像他们的精神也出现了一点问题。”</p>

蒋双妹说：“他们的世界观有点不对劲。他将这么奇怪的工作看作是正常的事情……是真的脑子有病吧？”</p>

绯张了张嘴，但是又不知道她应该说点什么。</p>

她突然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情，关于她进入这个噩梦的最初原因。</p>

实际上，她一开始也认为，大楼外面燃烧着的城市，或许就是这个噩梦中的所谓“末日”。而这个末日的表现形式，与她在之前那个废墟的噩梦中经历的，有异曲同工之妙。</p>

总之就是某种天灾或者人祸，造成了物理意义上的灾难，可能是爆炸或者是其他什么，随后文明尽毁，人类求生、逃难、在废墟中努力生存……她能想到的就是这些。</p>

但是她从来没有考虑过，末日是否会造成精神上的问题。</p>

这或许是更加无形、却也更加可怕的末日。</p>

这个噩梦……</p>

而这一刻，她又意识到另外一件事情。</p>

为什么窄楼中会有与这个噩梦有关的传言？</p>

的确，她与巫见是被牧嘉实告知这个噩梦的，且牧嘉实必然非常了解这个噩梦。</p>

但是牧嘉实既然都已经知道这么多了，而且已经将这个噩梦作为某种交易，告诉了绯和巫见，那么牧嘉实本人应该不至于再让这个噩梦流传出去。</p>

而且绯和巫见也没有将这个噩梦告诉其他人。</p>

那这个噩梦，究竟为什么会突然在窄楼底层传得沸沸扬扬，甚至吸引了如此之多的任务者纷至沓来呢？</p>

绯思索片刻之后，就想到了——是窄楼居民。</p>

消息最初是从窄楼居民那儿传出来的，一位任务者碰到了一名嘟哝着末日的窄楼居民，随后发现了这个噩梦的主人。</p>

而窄楼居民……？</p>

任务者对窄楼居民的印象是什么？疯疯癫癫，有着各种各样的瑕疵、残疾、精神问题……他们的底色就如同这座窄楼，肮脏、阴郁，令人感到深深的不适。</p>

而他们现在所在的这个噩梦……</p>

绯目光深深地看着那名坐在办公桌前、细致地完成着他的“工作”的人。</p>

她想，这个人，这个出现在噩梦中的人，这个——末日的遭难者——难道，不就像是那些疯疯癫癫的窄楼居民吗？</p>

任务者们都知道，噩梦中时常会出现一些窄楼居民。他们将这一点看作是游戏方在制作这个游戏的时候，为了节约资源，因此特地将那些人物建模废物利用，加入了噩梦，即副本之中。</p>

可是……如果这并不是什么废物利用，而是特地这么做的呢？</p>

如果这些窄楼居民，就是末日的亲历者呢？如果他们的疯疯癫癫，就是因为这奇怪的、可能直接对其精神造成影响的末日呢？</p>

而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他们这群任务者，窄楼居民口中的“外来者”，又是什么身份呢？他们的身份与立场，是仅仅基于这个游戏，只是游戏内的设定，还是……</p>

游戏之外？</p>

他们的地球，又如何了呢？</p>

绯忧心忡忡，感到仿佛有深沉的阴影，始终笼罩着他们。</p>

她想，这就如同那终日不散的灰雾，如同那没日没夜进行着的噩梦，如同窄楼中阴郁沉闷的气氛……围绕着他们，甚至，浸透了他们的血肉。</p>

在这一刻，绯的沉默也并没有引起另外两人的注意。沈云聚向来如此，而蒋双妹也同样无暇顾及这一点。</p>

蒋双妹从怀中掏出那张少年递给她的纸，可惜的是这张纸早已经被之前涌入电梯的血水给浸透了，无法再书写——他们三人此刻，身上的衣物也仍旧湿漉漉的，手上脸上身上，满是血色。</p>

那支笔也是一样，被血水浸没之后，已经写不出来了。</p>

三名任务者交换了一下意见，无可奈何地回到电梯间，打算回到电梯里。</p>

但也就是这个时候，他们耳边突然传来叮地一声，有电梯抵达了18楼。</p>

三名任务者诧异地交换了一下目光，不约而同地跑向那部缓缓停下的电梯。电梯门缓缓打开，他们看见电梯里只有一个人。</p>

但是还没有来得及看清楚那究竟是谁，随后，他们就听见一声尖叫，电梯门迅速地合上。</p>

“诶，等等！”蒋双妹着急地伸出手，想要阻止电梯门的合拢，“是我们……！”</p>

她徒劳地放弃了。</p>

电梯门已经合上，透过那层不锈钢的电梯外侧安全门，蒋双妹看见了自己此刻满身是血的形象。她不禁想，好吧，如果是自己，电梯门打开却看见外面的人是这副模样……</p>

等等！</p>

她突然怔住了，下意识转身看向绯和沈云聚：“你们有没有觉得……”</p>

她没有把问题问出口，她看到绯和沈云聚的表情，就知道……是的，就是那样，他们也有那种感觉。</p>

那种微妙的、奇特的……“复现”。</p>

就在不久之前，他们曾经在电梯门打开的时候，看见一群满身是血的疯子朝电梯内挤过来，而他们惊慌失措地关上了门。</p>

现在，他们则充当了“满身是血的疯子”这个角色。</p>

蒋双妹略微有些头痛，她想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又怎么会时常出现这种“复现”的情况。这种既视感这么经常地出现，说明这种情况在这个噩梦中是重要的组成部分。</p>

可那究竟代表了什么？</p>

蒋双妹不禁沉默，再开口的时候，她果断地换了一个话题：“刚刚电梯里的那个人……是神婆吗？我感觉声音有点像她。”</p>

“是个女人。”绯说，“有可能是她吧。但是她怎么会和另外那两个人分开走？”</p>

蒋双妹嘟哝着：“谁知道呢……”</p>

她略微阴暗地想着，说不定，神婆也受不了那两个讨厌鬼的傲慢了。</p>

就在这个时候，蒋双妹突然听见耳边传来沉闷的轰鸣声。她一怔，下意识看向其余两名任务者。</p>

绯诧异地说：“是什么声音？”</p>

此时，距离噩梦开始，刚刚过去一个小时。</p>

又是片刻，那样的声音越来越明显，越来越清晰，分明就是……从他们的头顶传来的！</p>

三名任务者下意识抬头。</p>

……谁死了？</p>

直播间里，推理大佬惊呼：“果然！噩梦开始之后的一个小时，这栋摇摇欲坠的大楼开始塌了！”</p>

塌方从这栋大楼的最高层开始进行，一路蔓延至26层，而不幸身在这十层楼之中的西装男和少年，就成了被波及的池鱼。</p>

在第二轮噩梦一开始，任务者们纷纷睁开眼睛的时刻，少年的脸就黑了。</p>

……多重意义上的脸黑。</p>

因为就在不久之前，不幸被垮塌的天花板砸死的人，就是他。反倒是他身边的西装男，侥幸避开。</p>

少年感到了十分的气愤，以及因为死亡而产生的恐惧，甚至还带着一点荒诞。</p>

什么，他居然死了？</p>

死在这个噩梦？这种窄楼底层的噩梦？？</p>

少年感到不可思议。</p>

在这个噩梦之前，少年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在噩梦中死亡过了。</p>

他生来脾气傲慢，但是有其依仗的能力，外表看起来年纪又小，因此，即便在窄楼的更高层口出狂言，其余的任务者也懒得和他计较。</p>

所以，他就越来越放任自己的脾气。</p>

暗地里，有人议论起他的事情，猜测他是否也是因为某张道具卡的“代价”，所以才总是不分场合、不合时宜地发脾气。</p>

不过少年自己并不这样认为。</p>

这一次来到窄楼底层，尽管他表面上看起来若无其事，但是他其实深恨这件事情。他以自己处于更高层为傲，而让他回到底层，简直就像是杀了他。</p>

他看不起窄楼底层的任务者，甚至看不起窄楼底层的噩梦，言必称主脑是不是对窄楼底层的任务者更加宽容。</p>

而现在，他死在了这个他看不起的噩梦之中。</p>

噩梦，重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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