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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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打脸并没有让他觉得不爽，他仿佛获得了什么灵感，睁大了眼睛，喃喃说：“死亡……是坏结局？”</p>

蒋双妹看看他，又看看神婆，说：“这就是你说的，这个噩梦中的游戏的结局吧？”</p>

神婆点了点头。</p>

蒋双妹带着十分的自信，自言自语着说：“那个游戏的主线任务既然是带着小女孩去找她的妈妈，那么肯定会有相应的时间限制，或者其他什么条件限制……</p>

“比如说，在多长时间之后，小女孩的母亲就会陷入危险之中，就会死亡；如果不能在规定时限里找到小女孩的母亲，那么这个主线任务就算是失败了。</p>

“而对于噩梦的主人来说……”</p>

蒋双妹深深地望着小女孩。</p>

她说：“她肯定不会希望，她的亲人死去。”</p>

蒋双妹用一种极为复杂的语气说出了这句话。随后，她垂下了眼睛，难以再继续说下去。</p>

她当然能够与小女孩共情。此外，即便当时小女孩的母亲主动抛下了她，这个小女孩恐怕也未必能够明白，妈妈究竟在做什么事情。</p>

或许她只是在等她的妈妈过来接她。或许等到她成年，她才终于明白，当初的自己是被抛下了。</p>

噩梦外的她已经是成年的模样，但是噩梦中的她，仍旧是年幼时的小女孩。</p>

那是她未曾治愈的，童年的伤疤。</p>

那是一种迟缓的、后知后觉的疼痛，与噩梦。</p>

但是恐怕小女孩不会希望自己等待的那个人已经死去。她等待着一份无谓的希望，但那起码是一份希望。</p>

任务者们都沉默了一会儿。</p>

片刻之后，少年用一种生硬的语气说：“所以，要怎么打出真结局？”</p>

神婆用着一种超乎寻常的、平静的语气说：“我已经知道了。”她看了看其他任务者，又看了看窗外燃烧着的城市，还有那些聚集在16楼的幸存者们，她说，“我真的已经知道了……”</p>

她蹲在小女孩的面前，摸了摸小女孩的头，又摸了摸小女孩手腕上的手环，努力露出了一个温柔的微笑。她说：“乖囡，妈妈来接你了。”</p>

小女孩呆呆地望着她，像是还没有反应过来，可是片刻之后，她发出一声惊喜的尖叫：“妈妈！妈妈你来接我了！”她抱住她的母亲，委屈地说，“你来得好晚……”</p>

神婆摸了摸她的头发：“妈妈不会再离开你了。”</p>

小女孩乖巧地点了点头。</p>

主脑的提示，这一刻在他们耳边响起。</p>

“恭喜达成噩梦的真结局。请选择是否前往更高的楼层：是/否。”</p>

任务者们都瞪大了眼睛。</p>

自始至终，小女孩也只是希望，她的母亲能够回来接她；如果可以的话，最好，也不要再抛下她了。</p>

*</p>

绯和巫见在窄楼底层的起始点，看了看他们身周的人。</p>

西装男和少年已经不见了，估计是去往了更高的楼层，这也不意外。至于他们究竟还会不会回来，这也是一个未知数。</p>

林檎么，反正他一直都是在窄楼底层的，从来都没有离开过。</p>

但是其余的任务者，却令他们都感到了困惑。</p>

像蒋双妹、沈云聚这样本来就属于窄楼底层的任务者，现在还继续留在窄楼底层就已经挺让人惊讶的了；而现在，神婆居然也还在这儿！</p>

她没有去更高的楼层吗？</p>

她之前不是说，如果打出真结局的话，就去往更高层的吗？为什么她没有选择去？</p>

其余任务者都陆续离开了，只剩下神婆、绯和巫见三个人留在起始点。</p>

神婆大概是注意到了绯和巫见惊讶的表情，于是苦笑了一下，垂着眼睛，说：“我答应她了……不会再离开。她是我的女儿。”</p>

绯顿时就皱起了眉。</p>

巫见更是大大咧咧地说：“那不过就是为了噩梦的结局……”</p>

“不……”神婆摇头，否定了巫见的话。</p>

她身上那种神神叨叨的气质正在逐渐消散，她整个人反而变得更加沉稳与温和，甚至称得上干练……就如同噩梦中那个照片上的女人一样。</p>

她只是说：“那不一样。如果我去了更高层，那就是又一次抛下了她……或许，我本来就已经抛下过她一次了，只不过是在窄楼中……”</p>

巫见诧异而无语地看着她，心想，神婆果然还是那个神婆吧。</p>

绯却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突然忍不住说：“如果……”</p>

她止住了话头。</p>

神婆有些奇怪地看看她，但是终究没有问她究竟想说什么。她与他们告别，离开了初始点，去找自己的女儿。</p>

巫见看看绯，又看看离去的神婆，眼中划过一丝困惑。</p>

绯说：“如果她真的是那个小女孩的母亲呢？”</p>

巫见下意识否认：“这怎么可能？！”他说，“那是……那是，窄楼居民……”</p>

绯苦笑起来：“如果……”</p>

她没有说“如果”什么。</p>

她只是想，如果窄楼居民是在扮演，而神婆是那个小女孩的母亲，那么……窄楼中呢？那个小女孩，那位女性窄楼居民，又是否是神婆的女儿呢？</p>

她仅仅只是在扮演，还是，已经入戏？还是她真的就是神婆的女儿？</p>

那神婆，又到底是不是小女孩的母亲呢？</p>

想了一会儿，绯就苦涩地摇了摇头。</p>

这是理不清楚的情况。他们想要寻找一个答案，或许他们失去的记忆中有着他们想要的答案，可是，既然记忆都已经失去了，那他们还能够找到答案吗？</p>

……窄楼居民与任务者，他们之间存在亲缘关系？这真的可能吗？</p>

巫见看着她，带着一种后怕和不安的情绪：“可是，如果……如果那是真的，你的猜测是真的，那岂不是……”他喃喃说，“情况会发生巨大的改变。”</p>

绯沉静地说：“没有多少人会相信。我们也没有证据。就拿那几句话来当证据，其他人是不会相信的。”说着，她突发奇想，“如果这个时候，有窄楼居民跳出来，证明一下自己的身份就好了……”</p>

巫见苦笑着：“你别异想天开了。如果他们真的想……那这么多年以来，为什么从来没有窄楼居民现身说法？这么多年都过去了……”</p>

绯说：“或许是因为NE。”</p>

巫见张了张嘴，一时间居然难以反驳这个说法。</p>

最终，他失魂落魄地说：“真要因为NE的话，现在我们也没法知道真相。”</p>

绯若有所思地咬着嘴唇，最后，她说：“不……不，先去找人吧。”</p>

“找谁？”巫见诧异地问，“……那名书店老板？”</p>

绯说：“不……我是说，牧嘉实。”她顿了顿，与巫见一起走出了起始点，“之前牧嘉实也来到过这个噩梦，并且打出了真结局。我有点好奇，他当时是什么情况。”</p>

巫见困惑地问：“他会和我们的情况不一样吗？”</p>

绯说：“谁知道呢。噩梦的真结局又不止一个。”</p>

巫见点了点头。</p>

的确，真结局，或者说，打出真结局的方式，并不止一个；并且，如果使用的办法不一样，那或许最终达成的效果，以及其种种细节，也会不一样。</p>

而这也是方案商人如此难做的原因。</p>

谁都无法保证，买主在实际操作的过程中，是否能够完全按照方案上的做法来做；就算他主观上愿意，噩梦中也总是有着层出不穷的突发事件，干扰着他的行动。</p>

在过去那段时间里，窄楼底层的任务者们疯狂地冲向更高的楼层，连带着掘金者的生意都好了不少，但是方案商人的生意，也仍旧是那副不温不火的样子。</p>

在无法保证噩梦结局效果的前提下，恐怕任谁都不会愿意花大价钱去买一份噩梦方案，尽管那份方案的确是真实可靠的。</p>

一般来说，这种“效果”都会体现在最终结算时候的卡池上。</p>

那是一种无形的打分，就像是使用道具卡在噩梦中作弊的话，就会让评价无形中变差，导致卡池中拥有的道具卡质量较为糟糕。</p>

而打出结局的方式，尤其是过程中任务者们使用的手段，当然也很有可能会影响最终的结算。</p>

不过，这种就也只是任务者们的猜测罢了。说到底，谁也不知道NE是如何评价他们在噩梦中的表现的。如果猜的多了，那最后也就又回到了，NE是否在时时刻刻监视他们这一个话题上。</p>

而这个问题的答案，很有可能是，“是”。</p>

所以任务者们意兴阑珊，就如同曾经在窄楼中十分火爆的“末日”话题，最终消弭于心照不宣的沉默与抵制，NE相关的话题，也越来越少了。</p>

在去往牧嘉实住处的路上，绯和巫见默契地没有再提及与窄楼居民、扮演等等相关的话题。或许是基于某种特殊的直觉，他们总是觉得，比起在噩梦中，在回到窄楼底层之后，他们反而更加接近NE了。</p>

绯又一次想到，NE是否会在窄楼底层呢？</p>

谁也不知道。</p>

他们最终抵达了牧嘉实的住处。在他们进入噩梦之前，绯和巫见就已经和牧嘉实有过许多次的交谈了，他们知道牧嘉实住在哪儿。</p>

然而令他们意外的是，牧嘉实并不在家里。</p>

当绯和巫见去寻找牧嘉实的时候，牧嘉实其实已经来到了徐北尽的书店……的隔壁。</p>

他是来找苏恩雅的。</p>

他敲门，房门打开，随后他走进这位窄楼居民的屋子。他紧紧地盯着那个后背靠着墙壁、蹲在地上蜷缩着的女人。</p>

他说：“我来找你聊聊……关于，末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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