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一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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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恩雅。</p>

这位女性窄楼居民, 在窄楼底层的名气，更多来自于她是那名书店老板的邻居，而非她本身。</p>

几年之前, 窄楼底层的任务者们围聚在徐北尽书店外面的时候，有不少任务者也同样盯上了苏恩雅，希望从她那儿得知关于徐北尽的一些消息。</p>

然而除了牧嘉实, 其余的任务者全部都失败了。</p>

但是, 这也并不代表着他们一无所获。他们只是没有获得关于徐北尽的噩梦的信息，但是他们获得了一些关于苏恩雅的噩梦的信息。</p>

而现在，牧嘉实利用自己不久之前在那个废墟的噩梦中的收获，与某些人交换了一些关于苏恩雅的信息。</p>

……关于她的噩梦。</p>

的确有很多人进入过她的噩梦，知道那栋家具成精的公寓楼和那片商业区, 但是, 他们中间似乎没有一个人解决过这个噩梦。</p>

真结局？</p>

无人知晓。</p>

或许那批打出真结局的任务者，的确已经去往了更高层, 但是窄楼底层一点儿消息都没有的情况，还是让牧嘉实感觉到了一点奇怪。</p>

为什么这个女人的噩梦，似乎每个人都所知甚少？关于这个噩梦的真相，就连一丁点儿的线索都没有？</p>

他们只是知道，在那个噩梦中，家具成精, 甚至连任务者们，在死亡之后也会成为家具。或许也正是因为这样，任务者们后来也不敢去她的噩梦中探索了。</p>

但是,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出现这种奇怪的现象？</p>

没有人知道。</p>

她的噩梦就如同窄楼底层千千万万个噩梦一般，无人问津，直到……她突然的消失。</p>

没人知道苏恩雅是什么时候离开窄楼底层的。似乎在任务者们对徐北尽的兴趣消失之后, 他们也不再关注他的邻居了，就更加没有人知道苏恩雅的行踪。</p>

她就是那么突然地消失了。</p>

更晚一些，几年后的现在，她又突如其来地出现了，又重新回到了窄楼底层。</p>

这个行踪诡秘的女人……</p>

牧嘉实盯着她看，然后缓缓说：“‘我恐惧许多。而我唯一不恐惧的，就是死亡。’”</p>

苏恩雅蹲在角落里，后背紧紧地靠着墙壁，仿佛这样才可以令她感到安全。她低声说：“的确如此。”</p>

牧嘉实沉默片刻之后，又说：“既然你知道这句话，那么你就应该知道那个噩梦。那么……你就应该知道，当我得知你的噩梦中的一些事情之后……”</p>

“你会联想起更高层的那个噩梦。”苏恩雅低低地说。</p>

“……你是窄楼底层的居民。”牧嘉实说，“你为什么会知道更高层的噩梦？”</p>

“为什么不行？”</p>

牧嘉实沉默地拧着眉，凝视着她。</p>

当然不行。</p>

窄楼居民……的确，任务者们会在噩梦中发现其他的窄楼居民，但是，那仅仅只是局限于各自的楼层。窄楼底层的居民，也只会出现在窄楼底层的噩梦之中。</p>

从来不会有例外。</p>

至于窄楼居民的流通……的确，窄楼居民会莫名其妙地消失，但是，真的能有这么巧吗？</p>

的确有人巧合地在不同的楼层遇到了相似的噩梦，但是除却那一个案例，再也没谁跳出来声称自己遇到了相同的事情。</p>

牧嘉实看着苏恩雅，心想，再说了，他也没有在那个更高层的噩梦中见过这个女人。</p>

……情况显得不太对。</p>

他迟疑片刻，然后说：“我只是想来聊聊末日。”</p>

女人低声说：“你想知道什么？”</p>

“末日分为两种，是吧？”牧嘉实说，“物理意义上的，和精神意义上的。在你的噩梦中，出现的就是精神意义上的噩梦。人们变成了电器……”</p>

苏恩雅沉默着。</p>

“……在那个噩梦中，也有很多的疯子……”</p>

苏恩雅说：“在窄楼，到处都是疯子。”</p>

牧嘉实的话戛然而止。</p>

他知道苏恩雅是在暗示什么东西，但是他有些不明白她究竟在暗示什么。最关键的是，这与她的噩梦、以及那个更高层的噩梦，又有什么关系？</p>

苏恩雅抬头看着他，良久之后，目光中闪过一丝失望。她放轻了声音：“你还没有理解……你还不懂。你解决了那个噩梦，但是，你还没有解决最关键的问题……”</p>

牧嘉实皱着眉，心中闪过了一丝愤怒。</p>

当他承认自己是一个失败者之后，他就越发地不愿意承认，他实际上的确解决了那个噩梦。他打出了真结局，但是那并不代表什么，因为他无法面对那个真结局。</p>

那个他亲自发现、领会的真相。</p>

他说：“如果你真的愿意提示我，那就不应该在这里和我打哑谜。”</p>

苏恩雅说：“可你也知道，这只是提示。我做不到直接告诉你真相，谁都做不到。”她近乎悲哀地说，“我在窄楼底层看见你的时候，我就意识到这是一个机会，可是……”</p>

她看着他，目光中仍旧有着那种烧成灰烬一般的失望。</p>

牧嘉实站在那儿，声音沉沉：“所以，那句话……你为什么会知道？”</p>

说到底，牧嘉实始终困扰的问题就是，为什么那句出现在更高层噩梦中的话，会出现在窄楼底层的某个居民的口中？而他在调查了这个女人之后，发现她的身上居然萦绕着更多的谜团。</p>

牧嘉实感到了极度的困惑和不解。</p>

“你认为我只是‘知道’。”苏恩雅用一种复杂的、意味深长的眼神注视着牧嘉实，“可是，为什么不能是，这句话本来就是‘我’说的？”</p>

牧嘉实大惊：“你……！”</p>

苏恩雅垂下了眼睛，说：“言尽于此。”</p>

牧嘉实站在那儿，深深地注视着苏恩雅，似乎明白了什么，但是又不敢置信。他自言自语地说：“是你……？这是因为……末日，还是，游戏？”</p>

苏恩雅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p>

牧嘉实沉默了片刻，与她告别，离开了这间屋子。</p>

他瞥见了徐北尽的书店的门，但是他迟疑了一下，并没有去拜访。因为这个时候他满心都是困惑与震惊，完全无法静下心来与人交流。</p>

他只是心烦意乱地想着，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呢？</p>

苏恩雅和那个噩梦中的那个女人……她们是同一个人？怎么可能？她为什么会变成那副模样，为什么会……</p>

牧嘉实沉思着回到了自己的房子。</p>

他不知道绯和巫见来找过他，他们刚好错过了。如果他们能遇见的话，或许绯和巫见能够解开牧嘉实心中的一些困惑。不过这一次，他们并没有见到面。</p>

绯和巫见在意识到牧嘉实并不在家之后，也没有浪费时间，而是干脆离开了这里，去做别的事情了。</p>

他们首先要做的，就是将窄楼居民的问题传给自己组织的其他成员，尤其是组织的建立者。</p>

在绯写下她的种种推测的时候，巫见在一旁颇为激动地低声喃喃：“这真是一个大发现！一个前所未有的……可怕的……”</p>

绯写下了几行字，随后说：“你发现了吗？”</p>

巫见愣了愣：“什么？”</p>

“如果他们真的有问题，”绯用着含糊不清的指代词，“那么，这么多年来，他们就没有尝试过吗？还是说，他们尝试了，但是失败了。”</p>

巫见怔在那儿。</p>

许久之后，他叹了口气，轻声说：“尝试了，但是失败了。”</p>

“是任务者没有领会到他们的意思，还是……”绯露出迟疑的表情，“NE？”</p>

“NE必然会阻止他们说出口……真相。”巫见说，他苦笑起来，“不过……也或许是，我们从来没有往那个方向想过吧。谁可能会想到，游戏里的NPC……”</p>

绯沉默不语。</p>

她想，是啊，谁能想到，游戏里的NPC有可能是自己的同类呢？</p>

他们如此先入为主，以至于现在压根就不知道，过去那些埋葬在灰烬中的岁月里，那些疯狂的窄楼居民究竟有没有尝试过暗示他们的身份，又或者只是越发沉浸在疯狂之中？</p>

绯说：“那个女人说过……说，他们最开始只是扮演疯狂，但是，有的人真的已经疯狂了。”</p>

巫见张了张嘴，片刻之后，喃喃说：“可是，如果他们真的是我们中的一员……为什么从一开始，就有这样的区别呢？如果我们……都是玩家。”</p>

如果窄楼居民和外来者都是玩家，那么为什么从一开始，他们面对的局面就是不一样的？</p>

绯神思不属，想到末日、噩梦、窄楼，想到末日的不同表现……</p>

她低声说：“或许是因为，原本就不只是‘一场’末日？”</p>

巫见呆呆地看着她，没有明白她的意思。</p>

绯摇了摇头，诚实地说：“现在我们还什么证据都没有。一切都只是猜测。”她苦笑了一下，咬着嘴唇，还是忍不住说，“或许是我们想多了。”</p>

即便旁人说他们的猜测都不过是些阴谋论，但是他们自己还是坚定地认为，那是可靠的、有理有据的推断。但是现在，绯却下意识想，如果那真的只是他们想多了，就好了。</p>

否则的话，对于那些窄楼居民来说，情况该是有多绝望啊？</p>

绯摇了摇头，不再继续想下去，她在纸上写完了自己的推断，然后叠好。然后她又从怀中取出一张道具卡。</p>

她将道具卡仔细地拆开来。这些道具卡归根结底也不过是卡片，是可以被破坏和撕毁的。现在，绯就毁掉了一张道具卡，将其撕开成两片薄薄的纸张，而目的仅仅只是为了传递消息。</p>

她将那张纸放进道具卡的中间夹层，又将道具卡重新粘好。外表来看，除却有些皱褶，这张道具卡几乎毫无异样。</p>

她又这么重复了两次，总共做了三张这样的道具卡，之后又在道具卡的角落用笔细细地描绘了一个图案。</p>

随后，她站起来，对巫见说：“我出去一趟，你再去一趟牧嘉实那边，看看他在不在。我搞定了之后就来找你。”</p>

巫见点了点头。</p>

他们一起离开了这间屋子。</p>

巫见又一次去往了牧嘉实的屋子。那是在初始大道的尽头处，只需要沿着初始大道一直前进，就可以抵达。</p>

在初始大道上，他与一名女性任务者擦肩而过。他觉得那人的身形有点眼熟，就下意识转头看了看她的背影。但是他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那人的面貌在何处见过。</p>

巫见有些困惑地嘀咕了一句：“错觉吗？”</p>

那其实是蒋双妹。</p>

上一个噩梦，她以梁双的身份进入噩梦，利用一张道具卡改变了容貌，但是并没有改变身形，因此才让巫见觉得有些眼熟。</p>

她匆匆忙忙地走过初始大道，是为了去寻找林檎。</p>

在上一个噩梦中，林檎曾经说，他希望尽快解决这个噩梦，为此，他可以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给其余的任务者一些帮助。</p>

尽管，后来他们并没有立刻解决噩梦，蒋双妹也不知道林檎的承诺是否仍旧奏效。</p>

但是她没有办法了，她必须来尝试一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