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想想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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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分钟之后，他看到林檎递过来的那本“更新日志”，一时间面无表情。</p>

而林檎还在那儿嘀嘀咕咕地说着：“我上一次就看见这本书了，还想问你是什么，不过后来忘记了。没想到这次又找到了……所以这究竟是什么？”</p>

徐北尽沉默片刻，接过来，回答说：“字面意思。这就是我要找的东西，你不用再找了。”</p>

林檎应了一声，对自己在一分钟内找到徐北尽想要的书籍的行为，丝毫没有感到奇怪。</p>

他只是想，字面意思？</p>

所以这就是一本更新日志？</p>

可这是什么的更新日志？</p>

林檎摸不着头脑，只能静静地看着徐北尽翻阅这本书。</p>

又是一会儿，徐北尽啪地一下合上了这本厚厚的“更新日志”，微微皱着眉，表情格外的微妙与困惑。</p>

林檎适时地问：“怎么样？找到你想要的了吗？”</p>

“找到了，不，应该说，没找到……”徐北尽眯起眼睛，“而这才是最不可思议的。”</p>

林檎问：“这是好事吧？”</p>

徐北尽喃喃说：“是好事，但是，这很奇怪啊……”</p>

“所以那究竟是什么？”</p>

徐北尽默然片刻，然后回答：“一个bug。”</p>

bug？</p>

林檎下意识看了看那本“更新日志”。他想，所以，这个bug会记录在这本更新日志里？</p>

他不禁想，这究竟是什么的更新日志？那又是什么bug？</p>

不过，他看着徐北尽困惑、烦恼的脸色，就不再多问了。他转而说：“别想那么多，是好事就行。”</p>

徐北尽无奈地笑了一下，他随手将这本“更新日志”塞进书架的某个角落，态度格外的随意。然后，他喃喃说：“你说的对……起码，那个bug还在，就是一件好事。”</p>

尽管他还是忍不住去想，为什么那个bug还在？难道NE没有把这个bug报上去吗？为什么更新日志里，没有修复这个bug的记录？</p>

……这真是不可思议。</p>

难道NE还真的站在了人类这一边？</p>

徐北尽啼笑皆非地想，他是因为直播系统的到来——还有林檎——所以才慢慢走出了禁锢自身的囚牢，但是，NE呢？它又是为了什么？</p>

它一个人工智能，一个游戏的主脑，为什么会做出这种背离原先立场的事情？</p>

徐北尽困惑地想了一段时间，随后又摇了摇头。</p>

他想这么多干什么，难道他还真能理解NE不成？人类的大脑与人工智能的运算系统，有着天壤之别。他们无法理解彼此。</p>

因此，徐北尽只是注视着那个书架的角落，他想，这起码是一件好事。</p>

这就足够了。</p>

那个bug依旧存在的话，他就有把握从自己的噩梦中全身而退，甚至……</p>

他的目光幽深而晦暗，这副样子让旁人见了，总是会怀疑他存心不良。不过，林檎只是看着徐北尽的黑眼圈，捉摸着，还是得让他的北尽睡一觉。</p>

……之前徐北尽说，三天之后会做出决定？</p>

想到这里，林檎打算问一问徐北尽的打算。</p>

但是就在这个时候，他们两人突然听见书店外传来了敲门声。</p>

徐北尽有些困惑地去开了门，然后发现，是牧嘉实。</p>

牧嘉实是一路跑过来的，他气喘吁吁地和徐北尽打了个招呼，目光又看到书店里的林檎，便情不自禁地沉默了一下。</p>

林檎：“……”</p>

他盯着牧嘉实，心想，他怎么又来了。</p>

徐北尽只能假装自己没察觉到书店里尴尬的氛围，问牧嘉实：“有什么事情吗？”</p>

说着，他侧身让牧嘉实走进书店。</p>

牧嘉实也只能硬着头皮进去，一边说：“是为了……窄楼居民的事情。”</p>

林檎走到徐北尽的身边，刚想开口，徐北尽就拉住他的胳膊，笑着看了他一眼。</p>

那目光中无奈又宽容的意思，让林檎情不自禁地一呆，好像瞬间被顺毛的小动物一样，立马就安安分分地待在那儿，不说话了。</p>

嗯，北尽要做正事，他不打扰。</p>

于是，林檎就将阴恻恻的目光对准了牧嘉实。</p>

好在牧嘉实心理素质过硬，硬是在这样的氛围中理清了自己的思路，然后对徐北尽说：“我来是想问一件事情，您之所以会透露关于噩梦的线索，是因为窄楼中的设定如此要求吗？”</p>

这个问题让徐北尽感到了些许的诧异，他没想到牧嘉实能意识到这一点。</p>

不过，他也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在主脑NE的钳制之下，扮演者不可能主动透露“扮演”这个关键词。</p>

也就是之前那栋大楼的噩梦较为特殊，本身就拥有“扮演”的元素，所以才被徐北尽看中，并且成功将这样的暗示传递给了绯、巫见、牧嘉实等人。</p>

徐北尽沉默着，没有明确回答这个问题，但是这也足够了。</p>

牧嘉实深深吸了一口气。他说：“我这样问，是因为……我意识到，你所说的‘等价交换’，并非我们以为的，信息的等价交换。”</p>

徐北尽缓慢地眨了眨眼睛。</p>

什么……你以为的是什么？我说的又是什么？</p>

徐北尽被牧嘉实那种确凿无疑的口吻给说懵了。</p>

他不禁怀疑，难道在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情况下，他居然就传递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信息给牧嘉实吗？牧嘉实的想象力，似乎能与绯和巫见这样的阴谋论者相提并论啊。</p>

不管牧嘉实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多半又是什么徐北尽难以理解的脑补——总之，他可以理解到这个层面，徐北尽也深感欣慰。</p>

牧嘉实也没有意识到徐北尽的脑内活动如此丰富，在他看来，徐北尽一直都是那样面无表情、高深莫测的样子。有的时候，他面对徐北尽的时候会产生一种莫名其妙的压力。</p>

越是与徐北尽接触，他就越是感到压力巨大。</p>

那种压力并非基于身份地位，而仅仅是因为，徐北尽比他了解得多……起码，关于这座窄楼，的确如此。</p>

牧嘉实略微有些紧张地深吸一口气，他说：“所以，关于你的噩梦，也同样如此吗？”</p>

徐北尽：“……”</p>

他静默地看着牧嘉实，突然明白了为什么牧嘉实会提及，关于扮演者透露噩梦线索的事情了。</p>

敢情他是来白嫖徐北尽噩梦的线索啊！</p>

徐北尽略微有些无语。</p>

不过他仔细想了想，好像也没必要和牧嘉实计较这些，因为窄楼居民的确需要这么做。况且，牧嘉实口中所谓的“等价交换”，也不过是徐北尽用来白嫖的借口罢了。</p>

现世报这不就来了吗？</p>

不过徐北尽对于另外一些事情还是有些感兴趣，所以他没有第一时间给出答案，转而问：“我有点想知道，你们现在都了解了哪些？除了，关于窄楼居民的部分。”</p>

在天火降世的噩梦中，因为担心自己的直播间又一次被切断画面，所以徐北尽并没有过多关注牧嘉实、丁亿、绯和巫见等人，更多地关注噩梦本身。</p>

所以，他其实不太了解现在牧嘉实他们都知道了多少。</p>

牧嘉实怔了怔，仔细想了想，然后说：“我们现在已经知道，末日分为两个部分，第一部分是精神意义上的疯狂蔓延，第二部分是物理意义上的天火降世。</p>

“至于在这两件事情之后，我们为什么会进入窄楼……这还是不明确的事情。如果窄楼居民的噩梦都是末日中的场景，那么很有可能不会涉及到窄楼的相关线索。”</p>

关于牧嘉实的猜测与试探，徐北尽不置可否。</p>

他知道牧嘉实对于人类为什么会进入窄楼这件事情，始终耿耿于怀。应该说整座窄楼中的任务者和扮演者，大多数都是这样的心态。</p>

他们只不过是因为无法得到一个答案，所以多年来将这样的心思埋在心底而已。</p>

或许有一些人不想知道真相，但是同样地，更多人，正如牧嘉实所说的，如果无法得知真相的话，那他们甚至会死不瞑目。</p>

不过，尽管徐北尽知道真相，但是，他也无法如此轻易地说出口。</p>

一方面是无法分享，NE时刻关注着他，另外一方面，他也做不到像苏恩雅那样，因为自己知道了真相，自己在受苦，所以就想将别人也拖下水。</p>

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徐北尽的确算是一个好人。</p>

而他的沉默也令牧嘉实有些失望。不过随后他就想到了NE的问题……</p>

他有着十分复杂的语气说：“此外，我们在怀疑……NE的立场。”</p>

徐北尽微微一怔。</p>

牧嘉实说：“最近窄楼里的传言十分之多，想必您也知道。在窄楼中，能做到这些事情的，唯独就只有NE……起码，我的同伴们是这样认为的。</p>

“他们认为NE可能是在帮助我们，起码是推动我们去了解真相。关于谢霁……苏恩雅，也就是您的邻居的事情，她是从更高层回到这里的窄楼居民……我们也认为，是NE故意让她回到窄楼底层。”</p>

徐北尽有些诧异地说：“你说，你的同伴是这样认为的。所以，你有其他的想法吗？”</p>

“我……我原先的想法是……”牧嘉实深深地看了徐北尽一眼。</p>

那目光令徐北尽有些莫名其妙。</p>

徐北尽并不仓促地询问：“所以，你认为是谁？”</p>

“……我认为，是您。”</p>

徐北尽：“……”</p>

哈……？</p>

他目光幽幽地看着牧嘉实，就像是看着一个傻子。</p>

牧嘉实终于说出了这个想法，也松了一口气。他苦笑着：“或许你会觉得莫名其妙，但是，苏恩雅是你的邻居。此外，也是你指引我，再去那个噩梦一次。</p>

“另外，在多年之前，你就已经向我提供了关于那栋大楼的线索，关于……‘扮演’。当年我并没有意识到你的暗示，可能让你也失望了。”</p>

他有些羞惭地说。</p>

……不不不，徐北尽心想，他当年也没有这个打算啊。</p>

他真的就只是，随便说了一个噩梦的线索啊。</p>

可是，牧嘉实显然已经对自己的猜测深信不疑。他确信，徐北尽的确是在几年之前就已经给过他一些线索，但是他压根就没有注意到。</p>

不仅如此，他还因为成功去往窄楼的更高层而沾沾自喜。直到一场突兀的失败摧毁了他的自信，于是他回到了窄楼底层，重新审视他的起步之地。</p>

随后，他才发现，原来这里也隐藏着如此之多的秘密。</p>

“不过……”牧嘉实又说，“现在我也开始怀疑NE的情况了。我的同伴说服了我。”</p>

徐北尽沉吟片刻后，就点了点头，面不改色地说：“确实，只有它才有可能在窄楼中制造如此之多的流言。”</p>

牧嘉实望着徐北尽。</p>

不过徐北尽没有在NE的话题上多聊，他转而说：“关于我的噩梦，既然你今天已经来了，那么我就提前做出决定吧。后天晚上，我会对外开放我的噩梦。”</p>

牧嘉实一喜。</p>

“但是……”徐北尽又说，“并不是任何人都可以进入我的噩梦。也请你将这件事情保密，我不希望几年之前的事情重演。</p>

“此外，我希望由你来挑选进入我的噩梦的人选，最多十个人——包括你和林檎的名额，也就是你还可以另外再找八个人，而条件是……”</p>

他思索了片刻。</p>

而牧嘉实则下意识看了一眼坐在徐北尽身边的林檎，心想，果然如此吗？</p>

或许，徐北尽的确是因为林檎才愿意开放自己的噩梦……</p>

即便是牧嘉实，对于这样的情况，此刻都有些一言难尽。</p>

徐北尽压根就没意识到，牧嘉实看向林檎的那一眼中，蕴藏着多少的无语和哭笑不得。因为爱情而改变自己的决定，在徐北尽这样的人身上——起码是按照他的外表来说，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p>

但是情况就是如此。</p>

所以，牧嘉实在片刻的震惊之后，便只剩下了深深的庆幸。</p>

徐北尽也思考完了，对他说：“要求是，进入过尽可能多的噩梦。”</p>

“好的，我明白……”牧嘉实突然一顿，“是尽可能多的噩梦，而不是尽可能多的真结局吗？”</p>

徐北尽点头：“对真结局没有要求，但是，一定要去过很多的噩梦，越多越好。”</p>

牧嘉实有些诧异，心想这算是什么要求？难道不是真结局更加考验一名任务者的水准吗？</p>

……或许，这其中就蕴藏着关于徐北尽噩梦的线索吗？</p>

不过，即便牧嘉实再多问，徐北尽也不再说了。</p>

他摇头道：“剩下的，等你进入我的噩梦就知道了。顺带一提，我的噩梦……比较危险。”</p>

牧嘉实怔了一下。</p>

徐北尽神情倦怠，声音轻飘飘的，带着一种冰凉的底色。他说：“或许，会很容易在其中沉沦。一定，要做好心理准备。”</p>

牧嘉实认真地点了点头。</p>

他忧心忡忡地走了，去寻找进入徐北尽噩梦的人选。</p>

而等他走了，林檎才担忧地看着徐北尽，问他：“你决定让别人进入你的噩梦了吗？”</p>

徐北尽看了他一眼，有些奇怪地问：“你之前不是希望我睡觉吗，怎么现在又觉得担心了？”</p>

“因为，这一切还是要看你的意愿。”林檎说，“不过你已经觉得很累了……真是麻烦啊。如果你睡觉的时候不用进入那个噩梦就好了。”</p>

“异想天开。”徐北尽似有若无地笑了一下，“不管怎么说，这么多年都熬下来了……或许，一切都要结束了。”</p>

林檎说：“我相信你。”</p>

徐北尽怔怔地看着他，突然问：“你真的要进入我的噩梦吗？”</p>

林檎反问：“你不同意吗？”</p>

“那很危险……”</p>

“我不怕危险。”林檎欺身过去，近距离直视着徐北尽，“你明白我的想法。如果你在你的噩梦中出了什么事，那么我宁愿和你死在一块。”</p>

徐北尽不自在地挪开眼神，但是并没有推开林檎。</p>

林檎心中暗喜，就要开口。</p>

徐北尽却说：“不让亲。”</p>

林檎：“……”</p>

……不让亲就不让亲！说得这么直白干什么！让他想一想不行吗？！</p>

他往后挪了挪，毫无威慑力地瞪着徐北尽。</p>

徐北尽好笑地伸手揉了一把他的头发，然后说：“我得出去一趟。”</p>

“出去干什么？”</p>

“找一个窄楼居民。”</p>

“……又是你那个不知道是男是女的邻居？”</p>

哪怕林檎在上一个噩梦中心不在焉，他也知道，因为噩梦主人的性别，所以那些任务者们格外的烦恼。而谢霁，就是苏恩雅，也就是徐北尽的邻居。</p>

“不，不是。”徐北尽因为林檎的描述而失笑，“我去找戴无。这一次，大概是能见到他本人了。”</p>

林檎点了点头，还是忍不住说：“我陪你一起去吧？注意安全……”</p>

“窄楼里能出什么事？”徐北尽站起来，随口说，“乖乖看家啊，小苹果。”</p>

小苹果便只能留在家里。</p>

徐北尽离开书店，一边沉默地思索着，一边去往戴无派过来的那名联络人那边。时至今日，戴无也没有直接跟他见过面，这让徐北尽觉得有点奇怪。</p>

难道戴无见不得人……？</p>

他想，比起任务者来说，扮演者的确越来越不像是曾经人类社会的正常人了。</p>

他思索着，但是就在这个时候，他突然瞥见迎面走过来的一个人。</p>

那人有着徐北尽感到轻微熟悉的面容，但是他一时半会儿却有些想不起，他是在什么情况之下，遇到的这个人。</p>

直到那人也瞧见他，露出震惊而害怕的表情，徐北尽才骤然想起来。</p>

……是那个主播。</p>

在吴伸的那个噩梦中，将直播系统留在这个游戏中的，那个游戏主播。</p>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4-17 20:00:00~2021-04-18 20: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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