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唯一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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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现在一切已经无法停下来了。他必须去做自己应该做的事情。</p>

尽管他的确是知道这一点，但是他还是忍不住放慢了些许脚步。他的指腹划过窄楼粗糙的墙壁。这是多年来他生活的地方。</p>

他喃喃着，轻声说：“如果真的待上一辈子……不，永远……”</p>

他停在那儿，表情令人捉摸不透。</p>

如果欧莱真的看到他现在的样子，他幽深的目光、冰冷的神情、带着些许冷嘲的唇角弧度，或许，这个胆子很小的比勒尔族人又得被吓到下线了。</p>

然而片刻之后，徐北尽又突然笑了一声。他轻轻叹了一口气，带着格外复杂的情绪，自言自语说：“不过，我终究还是一个好人啊。我出不去，但是，总应该让别人出去的，对吧？</p>

“……你说对吧，NE？”</p>

没有声音回答他的这个问题。</p>

在这一刻，徐北尽想，那林檎呢？他又会是什么情况？他可以离开窄楼吗？他为什么会拥有一片空白的记忆与内心世界？</p>

他的过去，会是什么样的？</p>

徐北尽再一次自嘲地笑了起来：“你看看你，徐北尽……你还说你没有感受到小苹果对你的喜欢……怎么可能……”</p>

他闭上了眼睛，喉结不停地滚动着，压制着自己的情绪。</p>

终于，他重新睁开眼睛，恢复了平静与此前的从容。他继续如同游魂一般走过窄楼的街道与路面。一段时间之后，他抵达了戴无下属的房屋。</p>

他在这里，终于见到了戴无。</p>

令人意外的是，戴无居然坐着轮椅。</p>

“是不是挺惊讶的？”这个在噩梦中始终表现得轻松、语气也总是跳脱亲热的青年，自顾自地耸了耸肩，然后说，“所以对于我来说，噩梦才是真正意义上的第二人生。</p>

“我啊，可不喜欢待在窄楼。我喜欢噩梦。”</p>

这大概是窄楼中，唯一一个会说自己喜欢噩梦的人了。</p>

徐北尽问他：“为什么不去往更高的楼层呢？”</p>

去往更高的楼层，说不定就可以拥有更加健康的肢体。</p>

戴无却摇头：“我啊……我身体就是这样的。扮演者面板上也显示肢体残缺。”他用着一种轻飘飘的、毫不在意的口吻，“所以，到了游戏里也还是这样。”</p>

徐北尽一时无言。</p>

他确实没想到戴无是这样的情况。</p>

现在想来，戴无在噩梦中总是站立着，不管是超市收银员、电影院售票员还是废墟之上的求生者，他都是站在那儿，然后笑眯眯地说着些关于第二人生的话。</p>

……在任务者看来，窄楼居民总是残缺的，不管是精神意义上，还是，物理意义上。</p>

戴无倒是轻巧地略过了自己的身体问题，他转而问：“你来找我有什么事情？”他看了看他的下属，“还是说，你是来找他的？”</p>

“我来找你。”徐北尽说，他十分言简意赅地说，“我打算开放自己的噩梦。”</p>

戴无吃了一惊。</p>

徐北尽又说：“不过，不会有太多人进入我的噩梦。”</p>

戴无吃惊过后，就笑眯眯地点了点头：“我还挺好奇，你的噩梦中究竟有什么……”</p>

“你不会进入我的噩梦。”徐北尽平铺直叙，“所以我来找你，是因为别的事情……未雨绸缪。”</p>

戴无没怎么注意他后半句话，只是诧异地问：“你为什么这么肯定？窄楼底层的噩梦，我为什么一定不会进入？是你的噩梦比较特殊？”</p>

他几乎一下子就想到了关键之处。</p>

徐北尽想了想，轻轻点头：“是的，不会有扮演者进入我的噩梦。</p>

“……任何一个都不会。</p>

“除了我自己。”</p>

戴无惊诧万分，不由得说：“现在我相信，你的噩梦的确隐藏着什么秘密了。不过，你之前还说，你的噩梦并不是终极噩梦……那终极噩梦究竟是什么啊。”</p>

徐北尽沉默。</p>

戴无突然将目光投向徐北尽：“你知道的吧？关于……终极噩梦。”</p>

徐北尽迟疑了一下，然后缓缓地点头。</p>

既然已经试探出NE的立场，那么他也不必如此保守。他与戴无是合作的关系，既然戴无问起来了，那么徐北尽也不会撒谎或是隐瞒。</p>

戴无兴致勃勃地问：“终极噩梦是什么样子的？真的有所谓的出口吗？”</p>

还有，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p>

不过戴无并没有将最后一个问题问出口，他甚至直接假装自己根本就没有想到这个问题一样，只是十分感兴趣地看着徐北尽。</p>

徐北尽坐在他的对面，沉思片刻之后，说：“有。”</p>

戴无迷茫了一瞬，随后立刻反应过来：“真的有出口？！”他不由得说，“我以为那只是一个谣言！”</p>

徐北尽暗自叹了一口气，心想，只不过，这个出口，和他们想象中的窄楼“出口”，不太一样。</p>

起码，那并不是通常意义上的，一栋楼的出口。</p>

徐北尽不想在这个时候与戴无打哑谜，而且，他也不想给出无谓的希望。终极噩梦是否会开启，能否开启，那都是以后的事情。</p>

不过，这也与他现在过来的目的一致。</p>

他就干脆拿终极噩梦说事：“我来找你，有一部分的原因就是关于终极噩梦。”</p>

戴无愕然听着。</p>

徐北尽说：“如果你想要开启终极噩梦，那么你需要帮我说服尽可能多的扮演者。”</p>

“让他们干什么？”戴无敏锐地反问。</p>

徐北尽淡淡说：“我现在无法告诉你。”</p>

戴无皱眉：“这可不像是等价交换的条件。”</p>

徐北尽突然无语。他想，怎么在戴无这里也能听见等价交换这四个字。</p>

他定了定神，转而说：“这件事情，就是开启终极噩梦的条件。如果做不到，终极噩梦就永远不可能开启。”</p>

徐北尽之所以将这件事情拜托给戴无，就是因为，戴无在窄楼中显然拥有极为庞大的人脉网络，起码是在扮演者这边。</p>

他的第二人生理论，恐怕使不少的扮演者仍旧保持着清醒与理智。</p>

此外，徐北尽之后也打算去找一下苏恩雅。但是那也并不着急。想必，牧嘉实肯定会去找一找这位故人。</p>

或许等到牧嘉实先找了苏恩雅，跟她说了徐北尽的噩梦的事情，让她先有一个心理准备，然后徐北尽再去找她，这样更好一点。</p>

另外还有……任务者那边。</p>

徐北尽默默想着。</p>

片刻之后，他又继续对戴无说：“我只需要你尽可能拉拢更多的扮演者，越多越好。剩下的，也要确保他们的行踪与去向。”</p>

戴无深深地皱起眉，他的语气倒仍旧轻松，但是脸色却颇为凝重。显然，徐北尽突如其来的大动作让他有些吃惊，他问：“并不是做不到……不过，你到底想做什么？”</p>

“离开窄楼。”</p>

“……这可不是光说就能做到的。”</p>

徐北尽耸了耸肩，倒是颇为潇洒地说：“所以我在和你商量。”</p>

那语气与戴无一直以来的口吻颇为相似，让戴无瞬间就无语了。</p>

他瞪了瞪眼前这个男人，语气有点不太好：“这是商量吗？”</p>

徐北尽挑眉。</p>

戴无笑了一声：“朋友间帮个忙罢了，直接提就行了，用不着商量。”他顿了顿，又说，“不过，关于所谓的真相……你也应该跟我通个气了吧？”</p>

他想了想，侧头嘱咐自己的下属离开，又笑眯眯地看向徐北尽：“这样，可以说了吧？”</p>

徐北尽哭笑不得。</p>

他思索了片刻，然后说：“我准备开放我的噩梦……”</p>

“然后？”</p>

“……我的噩梦，可以说是终极噩梦的前置条件。”徐北尽斟酌着用词，“所以，我必须在我的噩梦开启之前，安排好一切。</p>

“等到我的噩梦开始的时候，一切就必须走上正轨。我们只有这一次机会。”</p>

戴无怔住了。</p>

徐北尽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说：“我们，只能背水一战了。”</p>

戴无被徐北尽口吻中的紧迫感逼得屏息片刻，然后才缓缓呼出一口气。他说：“我明白了。”他顿了顿，“也没有别的选择了。”</p>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断裂的双腿，又侧头看了看窗外永恒的灰雾弥散。</p>

然后，他看向徐北尽，说：“我啊，是绝对不会愿意，在这种虚假的游戏之中，度过自己的第二人生的。哪怕我的腿在噩梦中是好的，哪怕我可以自由行走，哪怕我能够摆脱这种虚弱的状态……</p>

“虚假的真实，对我来说，毫无意义。”</p>

徐北尽静静地望着他。</p>

戴无说：“哪怕是死，我也要死在地球上。”</p>

徐北尽迟疑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说：“会的。”他低沉而坚定地说，“我们可以成功的。”</p>

戴无第一次褪去那种笑嘻嘻的面孔，脸色沉沉，重重地点了点头。</p>

在徐北尽和戴无商谈的时候，正如徐北尽所料的那样，牧嘉实在离开书店之后，就去往了谢霁——那个传闻中来自更高层的窄楼居民的住处。</p>

他去找苏恩雅了。</p>

作者有话要说：　　现在是倒数第二卷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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