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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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嘉实恍恍惚惚地离开了徐北尽的书店。</p>

等他将他们的猜想告诉了丁亿, 恍恍惚惚的人就又多了一个。</p>

丁亿想了很久，很多的信息在她的大脑中掠过。她似乎想明白了一些事情，但是又多了许许多多的疑惑。</p>

随后, 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说：“算了，不要想那么多了。他是NE也好，不是也罢, 现在我们需要做的事情就是……解决眼前的困境。”</p>

牧嘉实也点了点头。</p>

他想, 即便他们猜测徐北尽就是NE, 但是他们也不可能真的从徐北尽的口中得到答案。终究只是他们一厢情愿的猜测而已。</p>

于是，他与丁亿道别，各自离去, 去做他们要做的事情。</p>

牧嘉实需要与其余的九名同伴商讨进入噩梦之后的事情。值得一提的是, 林檎居然也参与了进来。也不知道这是他自己的要求, 还是……徐北尽的要求？</p>

反正也没人敢问。</p>

巫见倒是有些蠢蠢欲动, 想要满足自己的好奇心。但是想到林檎的武力值……他瞬间就平静了下来。</p>

算了算了, 好奇心害死猫, 他还是好好做人吧。</p>

其实牧嘉实对于林檎的加入，心中颇有一些费解。如果看在林檎的武力值上, 那么或许他的加入，是非常有意义的事情。</p>

不过, 如果按照徐北尽的标准，那林檎却未必符合。</p>

但是牧嘉实在仔细想了想之后，却愕然地发现, 林檎还真的去过非常非常多的噩梦。</p>

在其他任务者看来，林檎对噩梦毫无兴趣，也几乎很少主动参与进解决噩梦的过程。他几乎就是在噩梦中闲庭信步, 格外悠闲。</p>

因此，当林檎进入噩梦，任务者们通常就会忽略他的存在，把他当成迫不得已的时候才会使用的终极武器。</p>

在这种情况下，牧嘉实都忘记了，在这么多年里，其实林檎也是从未停歇，时常进入噩梦之中。他经历的噩梦，或许比其他任何任务者都要多。</p>

只不过他从未离开窄楼底层，也从未对噩梦、对窄楼有任何正面或者反面的态度立场表明出来，于是，众人就好像将林檎当做了一个影子。</p>

一个被所有人承认，却又从未正视过的，窄楼底层的无冕之王。</p>

现在想来，林檎能毫发无伤地通关那么多个噩梦，即便他有那么强悍的武力值，也显得格外特殊。毕竟，的确有很多噩梦可以用武力值莽过去，但是当然也有很多噩梦，是针对精神与大脑的。</p>

光凭拳脚功夫，可不行。</p>

一时间，牧嘉实难免对林檎产生了些许的困惑。</p>

不过这也只是一瞬间。他现在其实没有什么时间来在意这件事情，他得考虑进入徐北尽的噩梦之后，会发生什么情况。</p>

他们会不会分开？会不会一开始就遇到死局？会不会在不知不觉中就迷失于噩梦之中？</p>

这些问题都是牧嘉实要考虑的。他需要为他的同伴的性命安全负责。</p>

此外，道具卡的分配也是一个问题。</p>

有些任务者打算用自己的道具卡，婉拒了分配的提议；而有的任务者则需要一些帮助，或者乐意帮助他人。不管如何，这终究需要牧嘉实去操心。</p>

除了与徐北尽的噩梦相关的时候，有时候他们也会谈及末日，谈及他们获得的种种信息以及他们各自的猜测。然而无论什么，说到最后，总是一阵叹息，谈话便再也无法进行下去了。</p>

到最后，气氛逐渐变得沉闷起来，也只能聊一些与噩梦有关的事情，并且，仅仅只是关于噩梦本身。</p>

至于丁亿要做的事情，徐北尽提出的要求对于她来说不算难，毕竟有终极噩梦的噱头在，相信不少任务者愿意配合。但是有些费时间，需要她慢慢去联系一些旧识。</p>

总而言之，他们都忙碌了起来。</p>

其实除了这群任务者，仿佛生活在飓风中心的徐北尽的生活，也没有那么平静。他正用一种外表若无其事、内心焦虑万分的状态，等待着一个消息。</p>

一个来自欧莱的消息。</p>

在进入噩梦的前一天，他来到了他与欧莱约定的那间空屋子，然后，在其中发现了欧莱留下的纸条。他做到了徐北尽让他做到的事情——在弥尔顿族的网络中留下了一条信息。</p>

或许他完全不知道徐北尽为什么会让他去做这件事情，他也不明白信息中的含义究竟是些什么。他甚至看不懂这条消息。</p>

但是，总而言之，他做到了。</p>

这就是比勒尔族。胆小、怕事、内向，但一诺千金。</p>

徐北尽捏着那张纸条，在一瞬间，有深切的恍惚向他袭来。那是一种十分复杂的情绪。</p>

他站立了许久，终于，还是缓缓露出了一个微笑。</p>

他想，现在，希望就捏在了他的手上。</p>

而对于那些蒙在鼓里，对具体的情况不甚了解的任务者来说，他们唯一意识到的事情就是，在某一刻，窄楼好像突然就热闹了起来。</p>

这种热闹最开始出现在窄楼居民中，随后很快就蔓延到了任务者中。</p>

有些任务者莫名其妙地发现，那些原本浑浑噩噩、生活如同一潭死水的窄楼居民们，居然开始彼此沟通、交流、走动起来。</p>

他们用一种表面平静、暗藏激动的态度互相奔走着，仿佛在传递什么令人欣喜的消息。可要是任务者想去打听，他们就只是摇摇头，什么也不说。</p>

现在任务者们可是已经知道了，这些窄楼居民也是他们的同类，只不过受到更多的规则束缚。</p>

这件事情让不少任务者们觉得不适应，但是也要一些高呼“还有这种好事”——特指那些对窄楼居民别有企图的任务者。</p>

当然，那些恰恰就是不喜欢人类同胞的任务者们，反而哭丧着脸，只觉得自己被玩弄了感情。</p>

不管如何，窄楼居民们的异动吸引了很多任务者的注意。他们意识到窄楼中似乎发生了什么，但是他们却不明白窄楼居民都在沟通一些什么事情。</p>

他们为什么要奔走相告？平静死寂的窄楼生活为什么会出现这种特殊的变化？</p>

而在一段时间之后，任务者们居然也开始了如此奇怪的行动。</p>

他们也开始用一种颇具暗示的眼神相互看看。</p>

——你知道了吗？</p>

——我知道了。你也知道了？</p>

——是啊是啊。</p>

一切都开始暗流汹涌。</p>

有一个如同飓风一般的消息，在一两天之内就刮过了整座窄楼。</p>

戴无、苏恩雅和丁亿三人放出这个消息的时候，并没有刻意让对方保密，因此，那些按捺不住激动心情的窄楼居民与任务者们，纷纷将这个消息告诉了其他人。</p>

当然，那只是私底下。明面上，每个人面面相觑，好像谁都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一样。</p>

然而六人法则告诉我们，两个陌生人之间，最多只需要六个人，就可以建立起联系。</p>

因此，这些相互看看、好似懵懂无知的任务者，说不定还是从同一个人那里得知那个爆炸性的消息。</p>

——什么消息？</p>

——嘿兄弟！这事儿我可只告诉你一个人！再过一段时间，终极噩梦……就要开启了！我们有机会离开窄楼了！</p>

终极噩梦？</p>

知道这件事情的任务者，又或者窄楼居民，不禁诧异地想，真的假的？</p>

可是无论如何，他们都仿佛看到，一簇希望的火苗，在他们眼前猝然亮起，好像照亮了他们的全世界。</p>

于是，他们也像其他人一样，不自觉地就奔跑了起来。</p>

在某一刻，窄楼如同一座真正意义上的楼栋一般，来来往往、热闹非凡，终于有了地球上人类聚集地的那种生机与活力。</p>

“……但是一切都得看我们在这个噩梦中能否成功。”绯用一种梦境般的声音喃喃说，“如果我们失败了……”</p>

巫见不知道说什么好，最后只能说：“我们会成功的。”</p>

他们此刻正在徐北尽的书店外聚集着。临近夜晚，他们等待徐北尽入睡，然后进入他的噩梦。</p>

这几名任务者——还有同样来到这里的丁亿与蒋双妹——正三三两两地交谈着。</p>

也有沉默的，比如牧嘉实和沈云聚，还有神情略微紧张的甲一和甲二。但是如贺淑君这样活泼外向的人，此刻已经和蒋双妹、神婆等人聊得热火朝天了。</p>

唯一不在这里的，却要进入徐北尽噩梦的任务者，就是林檎。他在书店里面。</p>

其余这些任务者之所以聚拢在书店外，宁愿站在也不进入书店，一方面是因为徐北尽对于他们那种浓重的疏离感，另外一方面，就是因为……</p>

他们并不想打扰人家谈恋爱。</p>

现在徐北尽和林檎的关系已经得到了外界的公认，然而遗憾的是，却没有得到徐北尽的认可。</p>

但是林檎才不管那些。徐北尽只是嘴上别扭，心里怎么想的，林檎十分清楚。</p>

他歪着头看着徐北尽，说：“你该睡觉了。”</p>

徐北尽：“……”</p>

这颗小苹果就这么直愣愣地盯着他，他怎么睡啊！</p>

徐北尽无语片刻，只能委婉地说：“你别盯着我。”</p>

“好吧。”林檎移开了视线，但是仍旧杵在那儿，反正就是不走，“你睡吧。”</p>

徐北尽：“……”</p>

他们正在书店的二楼，徐北尽的卧室里。他就躺在被窝里。床头柜上还放了一杯苹果汁——似乎还是林檎放在那儿的？</p>

当然，这间卧室徐北尽从未用过，偶尔过来也只是在床上躺着，闭目养神。他没有真的进入过梦乡。</p>

也正是因为这样，他现在躺在这儿，怎么都觉得不习惯。更何况林檎就坐在床边的小沙发上……存在感真是过于强烈了。</p>

徐北尽叹了一口气，说：“我真的睡不着。”</p>

林檎迟疑了一下，说：“我给你讲个睡前故事？”</p>

徐北尽好笑地侧头看他一眼，干脆就着这个姿势说：“你真的要进入我的噩梦？”</p>

“……我们不是已经达成共识了吗？”</p>

徐北尽沉默不语。</p>

或许是他的私心吧。任何人进入他的噩梦，沉沦其中，他都可以无动于衷，最多叹息一声。可是，这种事情要是摊在林檎身上，他就不愿意了。</p>

但是，这话他也说不出口。他总不能说，他是因为担心林檎沉沦于噩梦之中，所以才不希望他进入自己的噩梦吧？</p>

林檎进入他的噩梦，是最后的保险。况且，他们两个都默认，林檎应当进入噩梦——起码，林檎希望知道，徐北尽的噩梦是什么。</p>

总不可能，其他人都已经经历过徐北尽的噩梦，反而是林檎没能去过他心上人的噩梦吧？他还想知道，这么多年来，困扰徐北尽的，究竟是什么东西。</p>

“别担心。”</p>

不知道什么时候，林檎已经来到徐北尽的身边。他蹲在床边，一双眼睛看着徐北尽，像是一颗乖乖的小苹果。</p>

他试探性地碰了碰徐北尽的脸颊，然后说：“别担心我。我不会有事的。”</p>

徐北尽沉默片刻，然后说：“你又不知道我的噩梦中有什么。”</p>

“能有什么？”林檎故意用一种夸张的口吻说，“不管是什么，都打不过我，是不是？”</p>

徐北尽被他给逗笑了。</p>

“所以啊，你就别想这么多。你老是想这么多，会变老的。”</p>

“……窄楼里不会变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