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知他风雨兼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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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天气很好，是夏听南喜欢的晴天。】</p>

【找到她喜欢的手表，但没有机会送给她。】</p>

【别看了。】</p>

……</p>

【书架上好像有《行测》和《申论》。】</p>

【夏听南头发变长了。】</p>

【阿姨说她要考回来了。】</p>

……</p>

【很累，很想她。】</p>

此刻，夏听南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觉，她点进自己的朋友圈，看到自己丰富到翻都翻不到底的朋友圈，显露了她几乎所有的生活。</p>

所以徐秉然从头到尾一直在默默关注着她。</p>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男人呢？</p>

徐秉然就好像夏季炽烈阳光下的一杯水，远看闷热，只有真正尝过的人才知道，那实则是一杯沁人心脾的凉白开，回味甘甜。</p>

他像是要把全世界的美好都抱到夏听南的面前。</p>

但又默默无闻，不敢打扰，不让她知晓。</p>

手术进行了一个小时后，徐秉然被推了出来，到晚上九点多才醒来。大概麻药劲儿还没过，他说了很多胡话，把大家吓得够呛，不过后来大家憋笑憋得也很辛苦，一个个都掏出手机录像记录这精彩一刻。</p>

第二天，夏听南以家人生病为由，成功地再一次请假，专程来照顾徐秉然。下午三点，天气很好，阳光全部透过病房的玻璃窗照了进来。</p>

昨天下午，徐妈妈姗姗来迟，手里还牵着一个小男孩。夏听南看见她后，只是点点头打了一个招呼，神情有点僵硬。</p>

太久没见面是一方面，替徐秉然生气又是另一方面，在这当口儿，夏听南实在是拿不出好脸色，尤其她牵着的那个小男孩一直喊着“妈妈我想回家，我不要待在这里”。</p>

夏听南气得头上冒烟，第一次觉得小屁孩怎么这么烦。</p>

夏爸爸过去和徐妈妈聊了聊，说医院太压抑，让她把孩子先带回去，等徐秉然醒了他们再通知她过来。于是，徐妈妈一脸歉意地离开了，说自己迟一些再过来。然而到现在，她都没有再来，说是有事绊住了脚。</p>

夏听南向夏爸爸打听是什么情况，他摇着头说：“过不来也好，别过来了，他们一家三口好好团圆吧，别烦我们秉然了。”</p>

她一下子就听明白了。</p>

徐秉然的伤没什么问题，捅的两刀都没伤到内脏，而且手术及时，也十分顺利，医生说伤口缝合得很漂亮，不过还是会留疤。</p>

徐秉然对疤不疤的当然无所谓，男人没点伤痕就不像男人了，但夏听南听说要留疤，心里是有难过的，还有点莫名的生气。</p>

最气的还是徐秉然瞒了她这么多事情。</p>

病房里。</p>

夏听南吃着别人送来的苹果，慢悠悠地说：“谷亮和薛凯都听傻了，他们聊工作的时候你非要搭上一嘴，他们说跨境赌博，你非要说……”</p>

徐秉然截断她的话：“夏听南。”</p>

“啊？”</p>

“别说了。”</p>

夏听南笑起来。</p>

徐秉然任由她笑，视线落在她脸上，忽然有些不知道说什么。</p>

只想这么看着她，真好，还能看着她。</p>

“徐秉然，看你状态不错，我们来算算账？”她毫无征兆地收了笑。</p>

“嗯？”</p>

夏听南从容地举着他的手机，眼睁睁地看着徐秉然的脸越来越木。</p>

他想坐起来，但被夏听南拦住了。她瞪了他一眼，让他别乱动。</p>

“你怎么翻到这个的？”</p>

夏听南得意扬扬：“女人的第六感？”</p>

徐秉然心情很复杂，屏幕上是他小号的朋友圈，都是心情大起大落的时候发的，典型的青春伤痛语录，的确是“不堪入目”了点。</p>

那时候哪想这么多，反正是仅自己可见，什么话都往里面发了，想说的、不敢说的、敢说但没机会说的，哪能想到有一天会被夏听南看到。现在回过头看，他只觉得矫情，那些话是他自己发的吗？怎么跟个姑娘似的？</p>

“怎么？不敢让我看？厉害啊，徐秉然，观察我好几年了吧？怪不得知道我喜欢那款手表，我后来还说自己喜欢一个包，你怎么不买那个给我？”</p>

“买不起。”</p>

确实太贵了，夏听南好气又好笑，徐秉然这人真是……</p>

“还有你身上的疤，你还想瞒着呢？你瞒着谁都好，瞒着我做什么？”说起这个，她是真的有点不高兴了，“还不给我如实招来？别人说的不算数，你自己和我说。”</p>

徐秉然闭上眼，开始装死。她盯着他，忽然说：“睡了？那我走了。”</p>

他又睁开眼：“别走。”</p>

其实徐秉然不是很愿意回忆当年的事情，因为那几年他过得的确不算太好，一开始是身体不行，后来工作上又忙，但这些对他来说都不算什么，最难过的还是夏听南不在他身边。</p>

徐秉然说：“夏听南，我就是不想告诉你。”</p>

很单纯的不想告诉她自己发生了什么，不想她担心，也不想继续纠缠她。他想他是不是做错了，不该利用夏听南的心软，穷追不舍这么多年，但凡换一个决绝果断的人，可能早就厌烦他了，而夏听南忍到那时候才爆发，对他已经是仁至义尽，是他太过分。</p>

夏听南想辩解，她没有忍，也没有讨厌他，但张了张嘴，还是没说话。</p>

因为她不能完全地说没有厌烦过徐秉然的追求。</p>

她也不是没有脾气的人，甚至有时候脾气还挺大，总会有受不了的时候，但她的自我调节能力的确好，想到对方是徐秉然，而且的确帮了她不少忙，人总得懂感恩，她的愧疚和烦躁最后还是被她中和成了“算了”。</p>

唯一一次的爆发就是在四年前，但当时拉黑徐秉然后，夏听南没几天就后悔了，写了一篇四百字的文章表达自己的歉意，每天发一次好友申请，有事没事给他打个电话。但徐秉然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没有一点回声。</p>

徐秉然看她一眼，说：“我知道你没讨厌我，我只是对自己没信心。”怕再纠缠下去，夏听南会不会有一天真的讨厌他，他对这种假设感到恐惧。</p>

夏听南扯起嘴角：“你可是徐秉然，你怎么能对自己没信心呢？”</p>

“徐秉然只是个普通人。”</p>

他只是一个普通人，没有通天的能力，在人世间踽踽独行，会因为要陪一个黏人的邻居妹妹而烦躁，会因为成绩而努力，会因为失去亲人而痛苦，会因为喜欢和爱患得患失。</p>

他和夏听南也没什么两样，只不过他更成熟、会伪装罢了。</p>

所以那时徐秉然把自己的爱放置在那里不闻不问，不去找夏听南，他以为自己能坚持很长时间，至少不要想到夏听南就心潮翻涌，然后他会在日复一日的单调生活中逐渐遗忘自己的感情。</p>

但这只是他以为，实际上他做不到，所以他只能把夏听南的朋友圈当药，累了病了就吃药，然而这药治标不治本，而且是药三分毒，他在长久的离别中越发想念夏听南。</p>

他想给自己，也给夏听南缓冲的空间，安排好自己的工作和生活再去找夏听南。如果，他是指如果，她身边还没有别人，那他就再试一次。无论如何，即使被她讨厌，也要再试一次，他不想后悔。</p>

但夏听南回来了，在最好的时候。</p>

徐秉然朝她晃了一下手。</p>

她还有点生气，不知道是在气自己还是在气徐秉然，看到他的动作又下意识伸手，然后被他的力量拉近，跌坐在床边。她侧着头看他，听到他说：“别离我这么远。”</p>

于是，夏听南又靠近了一些，忍不住伸手靠近他的脸。</p>

他把脸贴进她的掌心，小声说：“夏听南，你都知道了，不要取笑我，也不要骂我。”</p>

夏听南不说话，也不敢看他，心软成一摊泥。</p>

夕阳逐渐下沉，夏听南一直在病房里陪徐秉然。</p>

谷亮和薛凯下班后带着办公室主任一起来了。主任笑着说：“徐秉然，这次你三等功没跑了，说不定还有个二等功拿，你这算不算因祸得福？”</p>

大家都在笑，一副替他高兴的样子。</p>

但徐秉然只是愣了一下，然后摇头。</p>

因祸得福？哪来的祸？如果非要说祸，那徐秉然觉得多年前父亲与落水儿童双双殒命，那是灾祸，还有三年前他从火场里救出了一个孩子，但那个孩子却永远失去了哥哥，那也是灾祸。而他救下医生，没有让行凶者伤害到无辜的人，只是自己受了点伤，现在只需要静养一段时间就又可以活蹦乱跳，这并不能称得上灾祸，甚至不能算得上吃苦。</p>

众生皆苦，世界上比他苦的人是难以计量的，有人生下来残疾，有人一辈子颠沛流离，而他已经是十分幸运的那一个，有健全的身体，有房子住，有体面的工作，最重要的是还有一个夏听南。</p>

夏听南也要上班，并不能一直陪着徐秉然，但她只要有空就会来看他。</p>

虽然离徐秉然受伤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但他的病房里依旧人来人往，同事朋友轮流来看他。其中女性占了一大半，不管已婚的还是未婚的，看到徐秉然躺在病床上，都一副天塌了的心痛样子。</p>

“秉然，你怎么这样子了？”</p>

“徐秉然，少了一个你，我们市的治安系统要崩塌了啊！”</p>

“秉然哥，他们说你进医院了我还不信，呜呜呜……”</p>

“徐队，你还有多久回来上班啊？”</p>

……</p>

徐秉然很头疼，宁愿自己一个人待着。</p>

有一回，夏听南在病房里看见许久未见的陈楠，就是徐秉然的大学室友。</p>

陈楠看到她有点惊讶：“你不是那个夏听南吗？怎么这么漂亮了？”</p>

夏听南顿时笑起来：“会说话啊！”</p>

陈楠瞟了一眼盯着他看的徐秉然，扯了扯嘴角：“美女有对象了没？”</p>

夏听南忽然不知道怎么回答。</p>

“哟，犹豫了啊？那到底是有还是没有啊？”</p>

她看了一眼徐秉然，摸了摸鼻子，小声说：“有。”</p>

徐秉然忽然咳嗽了一声，大家惊讶地看向他，眼神有些担心。</p>

他摆手，示意自己没事。</p>

夏听南躲开徐秉然的视线，装作看手机的样子，过了一会儿，看病房里依旧热闹，她就和大家说自己有事要先回去。</p>

徐秉然想喊她，没喊住。</p>

她回家的时候刚好遇上来客厅倒水的夏妈妈。</p>

夏妈妈看到她回来就问她徐秉然的情况如何，夏听南说：“挺好的。”</p>

“那就好，明天我带点好吃的去看看秉然。”</p>

“妈，他现在什么好吃的都不能吃。”</p>

夏妈妈瞪她一眼：“用你说啊，我当然知道，我会带他能吃的东西。”</p>

“哦……妈。”</p>

“干什么？”夏妈妈刚要回房间，冷不丁被叫住，转身奇怪地看着她。</p>

夏听南支支吾吾地问：“那个，你不是老想让我和徐秉然找对象吗？那你……那你为什么没想过撮合一下我们俩？”</p>

夏妈妈觑她一眼，一脸嫌弃：“为什么？还能为什么？你看看秉然什么样子，你再看看你那样子，秉然能看上你吗？”</p>

夏听南腹诽：真是亲妈。</p>

夏妈妈又往房间走了两步，忽然转了回来，有点震惊：“不是吧？”</p>

“啊？”</p>

“不会吧？”</p>

“啊？”</p>

“秉然不会真看上你了吧？”</p>

母女俩大眼瞪小眼，一时间都讲不出话来，房间里安安静静的。</p>

突然，夏妈妈怒从心起，抄起手就朝夏听南袭来：“你个臭小子给我好好交代！”</p>

“啊！不要拽我头发！”</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