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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栩驳回了二府关于苏瞻外放儋州的上书,又将苏瞻自请往洛阳劝降的上表也留中不发。此举自然引来汴京朝臣们的暗中揣测。</p>
他的意图九娘十分清楚。如今暗中忠于太皇太后的那些重臣因阮玉郎悉数被拔起,但为官者从来多是墙头草,擅长察言观色心存投机。赵栩若要一扫朝堂陋习,便正好借此机会看看哪些人心思放在结党营私上头。</p>
果不其然,有些爱钻营的官员认为苏瞻东山再起之日不远了,这朝堂上总不能任由张子厚独大,偏偏苏瞩虽然升了户部尚书,却是个新旧党都不亲近的人。赵昪虽然有些根基,和张子厚却无法对抗。一时间往百家巷走动的人又多了起来。</p>
御史台的御史对张子厚的弹劾一石激起千层浪,二府几位相公商议着直接驳斥下去,却被张子厚拦了下来,直接送往了洛阳城外的皇帝大帐。</p>
赵栩的朱批第二日由急脚递送至京中。早朝上给众臣传阅:“季甫天生一公器,吾欲私用。”</p>
皇帝给予张子厚的褒奖实在不轻。“世上无此才,天生一公器。”虽然是指张子厚的才能,但无疑是驳回了“公器私用气量狭窄”这些罪名,更显示了皇帝对他的厚爱。</p>
张子厚倒也不客气,朝西京方向恭恭敬敬地行了大礼后,对那两位御史也未作刁难,倒令殿上的百官想不太通了。睚眦必报不择手段阴险狡诈的张相公改了性子,比起以往反而好像更可怕了。</p>
十月初,皇帝西征大军仍然毫无动静,京中各部急着准备先帝启菆,跟着十一月就要灵驾发引。正忙得不可开交时,枢密院收到了陈元初派人送来的契丹军情,眼看大名府围城之困将解,朝堂上下都松了一口气。</p>
大名府被围城两个多月,虽有京城一路派人新建粮道运送米粮,总有女真契丹骑兵前往骚扰攻堡,供粮并不稳定。守城将士五万人,北方退至大名府的难民倒有十多万人。自从鹤壁粮道被截断后,军士一日只得两餐稀粥,大名府城中连野菜都被百姓一扫而空。</p>
陈元初协同契丹皇太孙耶律延熹,联合了室韦各部,激战半个月后攻入上京,刚篡位不久的契丹新帝耶律保乱战中被杀。耶律延熹在萧孝忠的支持下即位称帝,册萧芳宸为皇后。留在赵国境内的契丹大军顿时没了方向,是宣布效忠耶律延熹还是造反为耶律保报仇,众将犹豫不决。耶律延熹传旨,召回侵赵大军,既往不咎,同时整顿人马,南下进攻中京。</p>
耶律延熹的旨意才出了上京。河北地界已翻天覆地。</p>
陈太初接赵栩密令,率领两万陈家军铁骑,神不知鬼不觉地从阳谷进入大名府地界,会合了从上京日夜兼程赶至的陈元初,三日便攻下馆陶,将莘县、冠氏、馆陶这一路打通。</p>
馆陶刚刚收复,赵栩突然率领三万西征军悄声无息地出现在了鹤壁。刚从馆陶败退到安阳一带的联军猝不及防,被杀得人仰马翻,转头退向林州一带扎营。因死伤不一,女真、契丹和河北路河东路叛军的主帅互相指责,完颜亮索性率领五万人马改往元城驻扎。和契丹的四万人马及三万叛军互为犄角,提防馆陶的陈家军来攻。</p>
鹤壁粮仓收复,馆陶冠氏一带通畅,大名府围城之困已解。洛阳的赵棣得知赵栩竟然离开了城外大营攻下了鹤壁,又气又悔,下令守城军士出城迎战。</p>
那勤王的八路大军早已得了军令,只守不攻。这一个月来各营寨外壕沟挖得又宽又深,石砲横列多排,石弹堆积如山,弓箭、火箭、霹雳弹有求必应。这攻守调转后,洛阳军一丝便宜也占不到,反而折损了两千多人,灰溜溜地又退回了城内。</p>
汴京却是欢呼不断,皇帝用兵如神,令人心折。</p>
此时的赵栩让大军休整了一日,传令陈太初和章叔夜,三方共同出击。</p>
章叔夜振奋精神,出击前军中一日三餐,逐渐加量,晚上更是有肉有饼。第二日一早军令如山:“全军出击元城,无粮养俘,杀无赦——!”</p>
无粮养俘,杀无赦。</p>
陈太初和陈元初同样接到了赵栩的秘旨。陈元初眉头微皱后看向陈太初。</p>
陈太初沉默了片刻才道:“千年来的战事,只有暴秦的白起坑杀四十万赵军一例。六郎他这是——”</p>
陈元初叹了口气:“爹爹之所以不追杀梁氏,也是六郎的意思。留梁氏和李穆桃内斗,消耗西夏国力兵力,确实才是上策。如今耶律延熹即位,若是契丹这四万人马折损在此,他也无可奈何,契丹必然元气大伤。六郎用兵,看的已经是三年后甚至五年后了。”</p>
“河北路河东路叛军人心涣散,思归乡者众,若能招降——”陈太初吸了口气,低声道。</p>
“太初——”陈元初摇头道:“这些叛军跟随阮玉郎时,便已经没有回头路了。想跑的早应该跑掉,贪图这饷银和米粮,随异族残害同胞,无需怜悯。”</p>
陈太初垂眸不语。</p>
“大名府十几万难民无家可归,无粮可吃,皆因他们引狼入室——”陈元初沉声道,既是说服陈太初,也是说服他自己。</p>
“六郎素来喜爱法家之说,”陈太初叹道,“我是担忧他独视、独听、独断。一言正天下治,一言倚则天下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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