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 蜜枣蒸山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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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那一日的不愉快之后，两人就陷入了僵局。</p>

确切地说，是年清沅单方面在闹别扭，沈端砚那边反倒成了在配合她。一连几日，他都睡在了书房里，早上几时走的她都不知道。</p>

等冷静下来，年清沅才觉出自己的莽撞。</p>

但事已铸成，再懊恼也没用；让她想办法补救，心里分明又咽不下这口气。思来想去，她还是决定找个人说一说，好歹把心里这口气顺下来再想办法。</p>

可和谁说也是一个问题。</p>

和檀书说，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想来也无法理解，更何况让她知道他们做兄嫂的，才成亲不久就出了问题，反而还要害她担心；至于年夫人她们那边，她又实在没脸过去说。所以年清沅最后还是抽空去了一趟临安郡王府上。</p>

等和郡王妃把前因后果说过一遍后，年清沅叹口气道：</p>

“你说，若是换了你，你能如何做？”</p>

郡王妃看似漫不经心，实则得意洋洋道：“恕我直言，这个我可没办法替你出主意。毕竟我们家子清自始至终都只看重我一人，我也很难设身处地地考虑你的处境。”</p>

年清沅面无表情道：“你不必直言了，最好闭嘴。”</p>

郡王妃摇了摇头：“分明是你要问我意见我才说的，如今反倒成了我的不是。”</p>

年清沅拉下脸来：“算了，我真是脑子不清楚才会来问你。”</p>

郡王妃笑吟吟地看了她一眼：“我也没有想到，你也会有一天，像个拈酸吃醋的妒妇一样来向我讨主意。那沈端砚也真是有本事，能把你迷得神魂颠倒。”</p>

年清沅闻言一滞，半晌之后才幽幽叹道：“你莫要拿我取笑，我是不如你和阿韶运气好，能遇上这样一心一意待你们的良人。我确实对沈大人心有好感，但还没到为了他昏了头的地步。若是他对我真的半点情意也无，我自然会从此收心，好好当一个正妻。”</p>

可是偏偏，沈端砚这人的心思太过复杂难测，她实在猜不透。</p>

郡王妃想了一想，问道：“我倒是好奇，那位能让你们家沈大人念念不忘的闺秀是谁。”</p>

她不提还好，一提起这人来就让年清沅如鲠在喉。</p>

年清沅皱了皱眉道：“那都是从前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p>

虽然这么说，她还是想起了那本书上看着眼熟的字迹，心里有几分介怀。但又不好直接问谢仪彤，只能自己一个人闷头琢磨。</p>

郡王妃虽然体谅她心情不好，但一直陪她待到傍晚，见天色不早了，她还是一脸闷闷不乐，终于忍不住问年清沅道：“你不会准备一直赖在我们府上吧，不是我要赶你，只是万一沈大人来找我们府上要人可怎么办。”</p>

年清沅拍案而起：“好你个谢仪彤，今日我算认识你了。不劳郡王妃大驾，我这就走。”</p>

郡王妃无奈地摇了摇头，连忙跟上去，好说歹说总算把人哄得高兴了才走了。</p>

等她走后不一会，临安郡王终于回来了。</p>

他听说今日年清沅造访，又听郡王妃说起年清沅和沈端砚的争执来，从记忆中搜检出一些往事来，对郡王妃道：“说起沈大人的夙缘，我恰好曾经听说过一桩旧事，或许和沈大人那位已故的红颜知己有关。”</p>

郡王妃顿时来了兴趣：“你和我说说，是哪一家的闺秀？从前我可曾认识？”</p>

临安郡王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古怪的神情：“你不仅认识，还和那位的关系好着呢。”</p>

……</p>

因为在闹脾气，年清沅最近也不等沈端砚晚上回来就用饭。</p>

她每逢心情不佳的时候就格外喜欢吃甜食，尤其这几日和沈端砚闹了别扭，晚上更是少不了要吃一小碗蜜枣蒸山药来消气。</p>

丫鬟们刚撤了桌子，六安就来了。</p>

自打年清沅和沈端砚两人之间出了状况，两边的下人们相处起来也格外尴尬。</p>

六安也深知自己在这边不受欢迎，连忙对年清沅道明来意：“大人说，夫人去年曾经写信问过大人一件往事。当时因为大人公务繁忙，没能来得及和夫人详说。这几日大人特意吩咐了底下的人，去把当年的知情者找了过来，夫人若是想见，马上就能给您带过来。”</p>

年清沅回想了一下，这才想起她去年曾经给沈端砚写过的那封信。</p>

她当时试探着想打听温七的往事，却被沈端砚三言两语搪塞过去。如今终于想起旧事重提了，是想拿这件事转移她的注意力吗？</p>

见年清沅脸上淡淡的没什么表情，六安连忙又道：“大人还说了，请您再给他一些时间，他会把从前的旧事慢慢都告诉您。这些日子他忙于朝政，还望您多保重身体。”</p>

年清沅心平气和道：“我知道了，把那个人带过来吧，正好我眼下无事。”</p>

六安应了一声，很快带了人过来。</p>

年清沅只是随意地瞥了一眼堂下跪拜的年轻妇人，眼神顿时就凝住了。</p>

她下意识地唤了一声：“甘草。”</p>

在她身边站着的甘草下意识应了一声，却发现屋内同样有人也出了声，不由得惊讶地看向刚进来就跪在地上的那个年轻女子，却发现对方也有点茫然地看向她。</p>

年清沅深吸了一口气：“你们都退下吧。”</p>

等人陆陆续续走了之后，屋里这才又静了下来。</p>

年清沅一时说不上心里是个什么滋味，似是叹息又是询问地叫了一声：“甘草。”</p>

这是曾经她身边最为信重的大丫鬟的名字，她亲自取的。</p>

年轻妇人浑身一颤，而后长长地叩首。</p>

她曾经一度以为，甘草这个名字此生都不会有什么人再叫了。没想到有生之年，既然还能有人这样叫她，而且眼前的女子还和旧主长得如此之像，让她一时之间恍在梦中。</p>

两人相对沉默了许久，还是年清沅轻声道：“我今天叫你来，是有些事想问你，希望你能如实告诉我。”</p>

“贵人请问吧，但凡民女知道的，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p>

年轻妇人初始被人唤来时还有几分惶恐不安，但一看到眼前这位女子相似的熟悉面容和高雅不凡的气度，就已经隐隐猜到了几分。能使唤动沈大人身边的亲信，又在这沈府上见她的妇人，还和旧主长得如此相似，这已经说明了许多了。她不由得对眼前的女子生出了几分同情，但愿一会她得知了真相，莫要被妒火冲昏了头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