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影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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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情变得有些复杂。</p>

如果祝沿当真凌辱过女子的话，那这极有可能是他被害的原因。但由于这种事情不光彩，祝沿做的时候肯定是避人耳目的，只要那女子不说，外人便很难查出来。</p>

而这里的女学生们都是官家女子，祁渊不可能叫嬷嬷来一一查看她们是否为完璧，这对所有人来说都是折辱。审问的人也不能透露案情，只能拐弯抹角地问，结果是审了一圈下来，一点收获也没有。</p>

夜已经深了，女院学生们都被拘在一个单独的院子里，有不少人已经害怕了起来。</p>

“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回寝院睡啊？”</p>

“到底是谁害了祝先生？我们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怎么可能杀人？宋南枝，世子爷不是挺照顾你的吗？你去和他说说，放我们回去吧，这里的被褥都太硬了，我睡不着——”</p>

宋南枝还没说什么，许多福已经不乐意了，站起来呵斥道：“唧唧歪歪什么？再多说一句，我就把你赶出去，你去天井里睡吧！”</p>

学生们皆瑟缩着不敢出声了。</p>

夏初的夜还是有些清凉，宋南枝睡不着，坐起来，走到门口。</p>

身上被披了一件狐皮领披风，宋南枝转头，是游枫儿。</p>

“你自己不冷吗？”宋南枝问。</p>

游枫儿的笑容在月光下格外清甜，她道：“不冷。小的时候……嗯，是我爹还没做官的时候，家里没钱，衣裳也置办不齐全，总是冷着冷着就习惯了。”</p>

宋南枝轻轻地握了握游枫儿的手。</p>

游枫儿眉眼间出现少有的爽朗：“不说从前的事了。这件披风真衬你，和你外衣搭配正好。你看你，初入书院时还被郡主嘲笑，如今郡主倒是处处护着你了，果然好的女子都会被怜惜的，真好。”</p>

宋南枝轻轻地叹了一口气。</p>

有人在困境中也能逆势生长，漂亮得像朵花儿一样。而有些人，外表光鲜，内里却可能受着祝沿那种禽兽的折磨。</p>

游枫儿看了眼屋内熟睡的众人，将宋南枝拉出去。</p>

“宋枳，有个事情，我想，和你说比较合适，你转告世子爷吧。”</p>

“什么事？”</p>

游枫儿附在宋南枝耳边，悄悄说了几句话。</p>

——</p>

宋南枝一大清早就去找了祁渊。</p>

“应媛和许云梦？”祁渊诧异道：“确定是这两个人吗？”</p>

“游枫儿说她亲眼见着的，说是曾在大清早见着她们从祝沿的住处走出来。是否她们就是被性侵的学生，现在也不能确定，你找几个老嬷嬷去审审她们吧。”</p>

祁渊应了。小姑娘胆子都小，嬷嬷直白一点问，两人就招架不住了，崩溃大哭起来。</p>

“求求你们，别告诉我家人，我父亲知道了，会打死我的！”</p>

“我在学院里很孤单，是祝先生，他……他关心我，可我没想到他是那样的禽兽，趁机要了我的身子，还威胁我，若是不随他弄的话，就把事情捅出去……呜呜呜……我是真的没办法了啊……”</p>

宋南枝在内室，听着两个人的哭声，胸闷得极其难受。</p>

确定了是这两个人，祁渊出去，让嬷嬷退下了，开始分别审讯两人。</p>

应媛是御史台大人的女儿，从小教以诗书礼仪，遇见的都是正人君子，没防住身边会出现祝沿这样的人，如今掉进了火坑，两只眼睛都哭肿了，断断续续答着祁渊的话。</p>

“不、不是……我，我虽然恨他，却想过要杀他，杀人的事，我哪里会……”</p>

而许云梦是外地进京官家的女儿，心性开放些，最初的害怕过后，神色镇定下来，甚至已经开始主动询问案情。</p>

“不知此案细节会不会流露出去？求世子爷怜惜，眷顾我们官家女儿的名声，高抬贵手罢。”</p>

祁渊：“此案影响甚大，完全遮掩是不可能的，不过只要你们自己不嚷嚷，我会提醒京兆府的人守好口风。”</p>

那许云梦生得凤眼丰唇，颇有几分妖媚，捏着帕子叹息开了。</p>

“世子爷，我当真不是害祝先生的凶手。事已至此，我的身子都是他的了，为何还要害他呢？”说到这里，许云梦竟然娇笑了一声。</p>

“说句不害臊的话，祝先生若不是死了，我还期待着他娶我做续弦呢。有时候……他弄得还挺舒服的。”</p>

有理有据，无法反驳。</p>

内室的宋南枝听得一脑门子汗，祁渊回到内室也没了个主意，两个人对坐着，气氛有些尴尬。</p>

实在不是讨论案情或者谈情说爱的合适场景。</p>

毕竟是个黄花大闺女……</p>

尚如斯再次兜头冲了进来。</p>

“世子爷！有发现！”</p>

祁渊长长舒出一口气，倏地站起来，把尚如斯吓了个趔趄。</p>

“去！”</p>

——</p>

是杨嬷嬷发现的，应媛和许云梦浮出水面后，祁渊就让杨嬷嬷去仔细搜查了两个人的寝室。</p>

应媛的净房里面，发现了未融化的口脂。看样子大抵是倒在出水口想冲走，却不小心遗留下来的。</p>

尚如斯瞪大圆溜溜的眼：“想不到那应媛表面文文静静，却是个心狠手辣的人，啧啧。”</p>

应媛被带了过来，哭哭啼啼地，见着现场，口脂印记的上方，还放着，祁渊特意吩咐人拿来的装了唇油的口脂盒。</p>

应媛睁大了眼睛，目光在两处流连半晌，大喊道：“这不是我倒的！”</p>

与应媛同住的女学生，没有买过聚香斋的口脂，尚如斯这下来了底气。</p>

“不是你倒的，为何会出现在你房间里？”</p>

“这房间又不止我一人出入过。前几日我的舍友邀人来尝家里带来的锅子，几乎整个女院的学生都来了，若是有人故意栽赃给我的呢？”</p>

“你这小姑娘口舌可伶俐，你的意思，便是许云梦嫁祸的你啰？”</p>

应媛身在御史之家，也是个有脾气的，怼上去了。</p>

“真相如何，便是大人要查的事了！反正这口脂不是我倒的，大人就算上刑，我也是这样讲！”</p>

“你你你——”尚如斯胡子稍都气白了，指尖发抖。</p>

“带应姑娘下去。”祁渊清冷的声音制止了这一场争吵。</p>

应媛抹着眼泪出去后，祁渊对着还喘不匀气儿的尚如斯道。</p>

“不是她。”</p>

尚如斯的声音低下来：“这是为何？”</p>

祁渊去拿装了唇油的口脂盒，这不是从祝沿房里搜出来的，两个盒子外形一样，只有颜色不同。</p>

“如果应媛是凶手，方才已经用盒子不同的破绽辩解了。”</p>

尚如斯低头讷讷：“也有可能是她怕辩解时暴露，混有砒霜的唇油盒子，按理来说，她没见过。”</p>

祁渊摇摇头，拉开房中应媛的梳妆台，清一色的红色口脂。</p>

“应家的侍女知道应媛格外喜欢红色，聚香斋的这款口脂，侍女只买过红色。”</p>

祁渊走出房门，抬头一看，日头已经是正午了。</p>

想了想，还是抬脚朝宋南枝歇息的地方走去。</p>

宋南枝睡了会儿，用了些清粥小菜，一扫之前的疲惫，面色红润，听见祁渊进来，抬眼一看。</p>

眼波流转，又是女装，那股柔美又坚韧的气质就散发了出来。</p>

祁渊没见过这样状态好的宋南枝，痴了一瞬，随即很快反应过来，掩饰般地咳了咳。</p>

“可休息好了？”</p>

“嗯。”</p>

祁渊把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