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别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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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欣不再说话。</p>

很快到了棚户区。</p>

何东帆是深入这种地方。</p>

棚户区入口处一盏生锈的吊灯照亮巴掌大的地方，走进去是块空地，旁边是破烂的平房。</p>

何东帆看见好几个人，都是四五十岁的那种，还用打量的目光看他。</p>

再往里走，突然一阵火苗从窗户窜出。</p>

何东帆吓了一跳，看过去，才发现是有人在屋内的窗户边做饭。</p>

又走了半分钟，一个坐在小马扎上摘菜的老太把手上东西一扔，站起身，双手自然的在围裙上抹两下：“欣欣，妈妈找到啦。”</p>

宁欣点头：“找到了。”</p>

“你妈妈没事儿吧？”李婶有些自责，“你看我，你让我平时帮你留意着，我今天…哎，我今天看你和小昱都在，我不知道你们都出去了，我就没帮你留意，怪我怪我。”</p>

“不怪你。”宁欣知道，李婶帮自己是出自善良的情分，并不是她偶尔送点蔬菜瓜果就必须要帮她的理由。她宽慰她：“李婶，真不怪你，我先带我妈妈进屋。”</p>

“好好好，快去快去。”</p>

宁欣小跑两步，打开门，按了一下门边的开关，屋内白炽灯亮起来。</p>

何东帆站在门口，视线在屋内转了一圈，然后走进去。</p>

他不小心踢到地上什么东西，但没管，先把宁妈妈放到床上。</p>

宁欣把何东帆的外套还给他，然后小心翼翼的撩起妈妈的衣袖和裤腿，检查她有没有哪里受伤。</p>

何东帆套上外套，自觉的撇开脸。</p>

这房间小，不及他家书房大。</p>

地面是水泥地，墙面贴着泛旧的报纸，没有任何大家电，更别说地暖空调。</p>

这么冷的天，取暖居然靠床尾的一个小太阳。</p>

何东帆形容不出内心的情绪，只是转头看了眼宁欣。</p>

她正给宁妈妈把袜子脱了，用毛巾擦干净，然后换上干净的厚绒袜子。</p>

何东帆转身，看着窗户的方向。</p>

没有窗帘窗幔，玻璃上贴着报纸。</p>

窗户旁挂着几个菜篮，下面是炉子一样的东西，旁边柜子上放着几个盘子，三副碗筷。</p>

“何东帆。”宁欣突然叫。</p>

何东帆转身：“？”</p>

“你先回家吧，天都黑了。”宁欣顿了下，“你能找到路吗？”</p>

“有些黑，刚才没怎么记。”</p>

宁欣又顿了下：“那你再等等，我男朋友快回来了。”</p>

何东帆不轻不重的‘嗯’了一声。</p>

他走到门边，看见地上一个塑料袋，里面有肉和菜，刚才被他不小心踢了一脚，袋口散开。</p>

何东帆弯腰把东西捡起来，放到炉子旁边。</p>

宁欣看着何东帆，思了几秒，很小声：“如果你不介意，可以留下来吃晚饭。”</p>

何东帆没回头，语气轻飘飘的：“行啊。”</p>

莫名其妙，宁欣松了口气。</p>

其实刚才在回家的路上，她有过猜想何东帆看见自己的家会是什么反应。</p>

可能并没有恶意，但也下意识说一些让人尴尬的话。</p>

比如：</p>

‘宁老师，你就住这种地方吗？’；</p>

‘这能住人吗？’；</p>

‘这都是些什么啊？’</p>

等等。</p>

可是他进棚户区，进屋都没一句发言。</p>

甚至刚才被窜出的火苗吓着，也没说一句话。</p>

宁欣不知道他是不是被震撼到，连话都说不出。</p>

而且，他帮了她这么大的忙，又是饭点，她是不应该让人直接走的，至少应该礼貌的留人吃个便饭。</p>

但她说不出口。</p>

也是看见他帮忙把地上散落的口袋捡起来，好好的栓了个口，她才试着问他要不要留下来吃饭。</p>

其实她问出口的时候，心里的答案是，他拒绝。</p>

可他那么稀疏平常的语气，说‘行啊’。</p>

突然，何东帆转身：“宁老师。”</p>

“嗯？”</p>

“我想上厕所。”</p>

“……”宁欣顿住。</p>

“憋很久了。”</p>

气氛忽然变得有些滑稽，宁欣抿着唇忍笑，指着外面：“那个，只有公厕，行吗？”</p>

“你别磨叽，哪儿呢？”他着急。</p>

宁欣：“出门右转，走到底。”</p>

何东帆没搭话，走出门，随手把门带上。</p>

房间安静下来。</p>

宁欣沉了口气。</p>

她转头看着妈妈，心里也是升起一阵后怕。</p>

幸好。</p>

万幸。</p>

宁妈妈被抱着有些不舒服，嘟囔一声。</p>

宁欣连忙放开，安抚：“没事儿，没事儿。”</p>

这时，房门突然被推开。</p>

盛昱急色匆匆的回来。</p>

宁欣回眸，看见盛昱的那一瞬就忍不住了。</p>

她快步跑过去抱住他，没声儿，眼泪却连着珠子似的啪嗒啪嗒掉。</p>

天知道，她刚才有多害怕，多绝望。</p>

有多想要抱一下，有多想要安抚。</p>

盛昱抱住宁欣，他是跑回来的，他自己还未匀过气，此刻轻拍她后背：“别哭，欣欣，别哭。”</p>

他这样说。</p>

她好像，更难过了。</p>

头一埋，整张脸都压进他脖颈处，咬着唇呜咽抽泣。</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