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 语中刺是心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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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姓守卫的心跳有些快，才担当王府护卫一职不过两日的他，还未曾有机会得见这位巴州至高无上的王。</p>

原本以为只是趁此机会在宁将军面前露个脸，谁料宁将军人在王殿那边议事，他总不能将背上的老者放下，让二人自己去找。</p>

其实这就是他不懂规矩了。</p>

按照王府的规矩，来人需由王府内的宦官们通传引路的。</p>

他之所以敢擅自带人进去找宁冱，主要因为宁冱先前有所交代。</p>

当然，宁冱这般交代，则是另外一种不懂规矩了。</p>

只不过眼下的王府，宁冱的话，就是规矩，没有人敢吃饱了没事做去挑这位王上身前红人的毛病。</p>

侯貂寺也不敢。</p>

问了一圈的路，最后还是贾南风指点一二，才带着二人来到殿前的徐姓守卫双腿一软，就要下跪，却忘了背上还背着一位须发花白的老者。</p>

甄北宇一拍他的后脑勺骂道：“要跪等会儿跪，先把老头子给放下来！”</p>

范建功已站起身来，转头对宁冱笑道：“说丞相，丞相就到，想不到贾先生这么快就回来了。”</p>

说完远远打量了一下刚从徐姓守卫后背上下来的甄北宇，向宁冱问道：“宁冱，此人是何人？”</p>

宁冱微微躬身道：“王上，此人正是我青云宗掌门，甄北宇甄掌门。”</p>

范建功微微颔首，已向殿下走去。</p>

宁冱紧随其后。</p>

范建功看着甄北宇这副老态龙钟，皓首苍颜的模样，心道宁冱说得果然不错。</p>

贾南风见范建功迎下殿来，低声对甄北宇说道：“师兄，王上来迎接您了。”</p>

甄北宇白了贾南风一眼，“我眼睛还没瞎。”</p>

说完对双腿战战的徐行守卫问道：“小子，你叫什么？”</p>

徐姓守卫眼见范建功走了下来，不敢抬头，听甄北宇问话于他，本不欲答话，后来一想其身份，犹犹豫豫小声说道：“回老仙长的话，小的名叫徐来。”</p>

甄北宇捋捋胡子点点头道：“清风徐来，水波不兴，徐来，好名字。”</p>

徐来哪里知道自己名字会有这般讲究，听甄北宇这么一说，便喜笑颜开，忘了范建功已走近，转头看向甄北宇笑道：“老仙长，您说的是真的么？小人这名字，真的有这般好么？”</p>

甄北宇双手拄于拐杖之上，略微昂首，沉吟片刻说道：“你性子一定不急，徐，慢也，徐来，就是慢慢来。这慢慢来好啊，年轻人，切勿心浮气躁，还是稳重点好，嗯，稳重点好。”</p>

范建功已在几人身前站定。</p>

贾南风行了一礼说道：“见过王上！”</p>

甄北宇眼见徐来没什么反应，面露不悦神色，转头打量了一眼范建功，微微点头道：“好，好，不错！”</p>

说完双手一松，拐杖倒在地上，他行了一礼道：“老朽青云宗掌门甄北宇，见过王上。”</p>

甄北宇说什么话，徐来压根就没有听到，在他问完甄北宇之后，一转头，就见到了含笑而立的范建功以及一脸威严的宁冱。</p>

然后他一打哆嗦，就趴跪在了地上。</p>

甄北宇的拐杖正好砸在了他的头上，他连动都不敢动。</p>

走近再看甄北宇，与心中一派之长形象相差甚远，按说即便是功力没了，这气度总该有的，可甄北宇这副模样，却好似村中老叟一般，只不过身上所穿的袍子要好上一些罢了。</p>

范建功微施一礼笑道：“甄掌门一路辛苦了！”</p>

说完躬身，捡起掉在自己脚下的拐杖，递向甄北宇。</p>

甄北宇接过拐杖，咧嘴一笑道：“怎敢劳烦王上大驾，可是折煞老朽了。”</p>

说完直了直背转头看向宁冱。</p>

见甄北宇看向自己，宁冱躬身行礼道：“宁冱见过掌门师伯！”</p>

甄北宇满意地点点头道：“好，好！”</p>

侧头看向贾南风，甄北宇含笑道：“师弟，你倒是收了名好弟子！”</p>

范建功转头看了宁冱一眼，大笑道：“甄掌门说得不错，本王能得宁冱相助，当真是如虎添翼。”</p>

宁冱后退半步，躬身行礼道：“是王上抬爱宁冱了！”</p>

不容范建功开口，甄北宇轻敲拐杖说道：“你这小子，这就虚伪了啊，身为我青云宗的弟子，一点傲气还是要有的，王上相中的是你的本事，而不是你的谦虚。”</p>

说完笑眯眯地看向范建功问道：“王上，您说老朽说得可对？”</p>

范建功含笑点头道：“甄掌门言之有理。”</p>

随后伸臂虚引道：“甄掌门，贾先生，快快请进！”</p>

宁冱上前一步，搀住甄北宇的胳膊，低声道：“师伯，我来搀扶您。”</p>

甄北宇笑道：“听说你被王上封为将军，老夫岂敢劳将军大驾。”</p>

宁冱看了眼已经向自己微微抬臂的甄北宇，心中轻哼一声，嘴上不露声色道：“师伯又拿弟子开玩笑了，您是长辈，不论弟子身居何职，我都是青云宗的弟子。”</p>

说完，已探手过去。</p>

握住甄北宇的胳膊之后，宁冱神色微变。</p>

甄北宇已迈步向前。</p>

几人入殿，却是无人理会趴跪在地上的徐来。</p>

走了几步之后，甄北宇回头看向徐来，对宁冱说道：“这人是你的手下？”</p>

宁冱点点头道：“回掌门师伯的话，此人才入我麾下，您可有是有什么吩咐？”</p>

甄北宇点点头道：“师伯此番下山，身边倒是缺了个跑腿之人，我见他挺不错，你可愿意让此人先追随我些时日？”</p>

宁冱笑道：“这有何不可！”</p>

说完转头对徐来说道：“你起来吧，方才我师伯的话你可有听到？”</p>

徐来抬起头来低声说道：“小人听到了。”</p>

宁冱皱了皱眉，“没吃饱饭么？说话跟个蚊子似的，娘们唧唧！”</p>

徐来一听，面色涨得通红，大声说道：“属下遵命！”</p>

已随贾南风走出几丈远的范建功转头看了一眼。</p>

贾南风笑道：“王上莫怪，师兄年老，在宗门有弟子照顾，此番下山，我与他并未带弟子前来，因此师兄才提了这么个要求。”</p>

范建功笑道：“此乃小事。”</p>

随后疑惑道：“贾先生，此次只有你与甄掌门下山来了么？”</p>

贾南风听出范建功话中之意，摇头笑道：“王上之意老夫明白，我宗门内还有三名嫡传弟子，皆已奉命前来子阳城，不过是他们双腿不及马车走得快罢了，按照他们的脚程，差不多两日后即可抵达子阳城，您大可放心。”</p>

不怪范建功问，眼见贾南风回了趟宗门，只带了一个糟老头子归来，这让求贤若渴的范建功心中难免有些失望。</p>

听得贾南风这般说道，范建功面带喜色道：“如此甚好！”</p>

此时宁冱已与甄北宇已走了过来。</p>

徐来已奉命去找自己的什长。</p>

走得时候，他觉得自己的命好的不得了。</p>

因为宁冱允诺，待其师伯甄掌门返回宗门后，就提拔他做什长。</p>

宁冱将甄北宇搀扶到客座上首位置，贾南风立于次席，而宁冱则站立于甄北宇对面。</p>

贾南风瞥了宁冱一眼。</p>

范建功走上王殿，在王座前站定后，双手虚按一下说道：“诸位请坐！”</p>

说完端坐在王座之上，吩咐道：“来人啊，给青云宗的两位仙长上茶。”</p>

随后看向甄北宇笑道：“本王未料甄掌门亲自下山而来，未曾远迎，失礼之处，还望甄掌门莫怪。”</p>

甄北宇从丫鬟手中接过茶杯，浅饮一口，摇头叹道：“活水新茶，不错，不错，不愧是王府。”</p>

放下茶杯，他转头看向含笑的范建功，点点头道：“王上无需这般客气，老朽乃一介草民，何须王上如此看待！”</p>

范建功一摆手道：“诶，甄掌门此言差矣，且不说别人，只说眼下本王的左膀右臂，宁将军与冯帅二人，皆是青云宗高足，您就值得本王如此礼遇。”</p>

甄北宇捋捋胡须笑呵呵说道：“一入庙堂，再无江湖，王上，他们只是曾经出身于青云宗而已，眼下他们可都是咱们巴州的肱骨之臣，老夫可不敢再在他们面前以掌门自居了。”</p>

宁冱刚要开口，却见对面的贾南风对他微微摇头。</p>

甄北宇继续说道：“况且我青云宗还出了一个吕一平这样的害群之马，实在是让老朽愧对王上，愧对先王。”</p>

范建功轻叹一口气道：“甄掌门无需自责，此非青云宗之过，况且本王之弟才是主谋，此事，唉~”</p>

叹了口气之后，范建功轻轻摇头，继续问道：“却不知甄掌门此番下山，所为何事？”</p>

这时贾南风开口说道：“王上，老夫奉您之托，到了宗门与掌门师兄提及迁址一事，师兄认为此事关系到宗门百年基业，需慎重考虑，便随我下山，与王上商讨此事。”</p>

范建功点点头道：“却不知甄掌门以为如何？”</p>

甄北宇思忖片刻，缓缓开口道：“王上，并非是老夫不同意此事，不过我青云宗在青云山经营百年，若是就这么搬了，会折损宗门气运的。”</p>

范建功眼见甄北宇一副高深莫测模样，在心中冷笑一下，装作一副好奇模样说道：“气运一事虚无缥缈，甄掌门此言却有些言过其实了。”</p>

甄北宇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茶叶，再饮一口，放下茶杯，转头看向范建功问道：“王上，有一问。”</p>

“何问？”</p>

甄北宇抬手挖挖耳朵，随口问道：“王上可知那传国玉玺上所刻何字？”</p>

范建功笑道：“此事谁人不知？乃是‘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字。”</p>

甄北宇笑了笑问道：“敢问王上，受命于天作何解？”</p>

范建功轻哼一声说道：“甄掌门怎么对传国玉玺感兴趣来了？不过是天命所归之意罢了，但凡读过书的人都知道，甄掌门那此事来问本王，莫非是瞧不起本王？”</p>

在得知甄北宇不过是个普通老人之后，范建功的耐心就变得极其有限了。</p>

若非因为贾南风坐在下面，他都要直接起身离去了。</p>

贾南风看了眼甄北宇，见其面色如常，便没有开口。</p>

他这位师兄是什么脾气秉性，他可是一清二楚。</p>

若是真惹恼了他，他可不管眼前之人什么蜀王不蜀王的。</p>

当然，在贾南风眼中，这位蜀王也不过是他的棋子而已。</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