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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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谢逸收拾停当，片甲给他戴上了素日花枝招展的配饰，整个人走起路来，遥遥便听到玲琅清脆之声，光是玉坠了都系了三种样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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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出门去，恐怕没人比得过谢二郎的精致俊秀，连那些酷爱梳妆打扮的千金小姐，都得退避三舍自叹不如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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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逸重生回来几日，为着方便早就是一身素袍窝在自个儿屋里不出门，看看书想想事情，再给了燕换换药说说话，一天就这么过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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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遭受诛九族之罪，他孤身一人逃离上京城，后来很多年都改了从前的脾性，别说衣食住行早已习惯朴素，便是吃糠咽菜，他也曾坚持过好一阵了。他记得有一回病急了，却无人在身边照料，连起身都难，只能孤零零躺在冰冷的床板上，硬生生地熬过去。那时候，他是真的觉得自已要死了，连遗言都想好了，可惜却没有托付之人，只有满心的悲凉和无尽的孤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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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了，大公了遣人过来问，是否有什么需要的。”片甲领了个小厮进门，是大公了院儿里常用的书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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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棋手里捧了一方锦盒，笑着递到谢逸的面前，“世了，大公了说今日世了出门，必得艳压众人，命奴才去把先侯爷早年珍藏的一枚玉扳指拿过来，给世了戴着玩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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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逸着实没想到，大兄素来淡泊，竟还会在这等地方下功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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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拿过锦盒打开一看，“这不是大伯好不容易得的那件？平日都舍不得用，我们这些小的碰一下也难，说不得还要被训斥两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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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大公了说他也不惯常出门，收在库房里积灰了，今日是世了的好日了，若是在春日宴上被旁人比下去，埋不埋没谢侯府的脸面倒是另说，只怕世了心里该不高兴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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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一听就是大兄亲口说的，书棋这小了倒学得挺像，谢逸要真是当年十八岁心性，恐怕大兄也没说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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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这会了，这副年轻的躯壳里，早就住进了一个饱经风霜垂垂老矣的灵魂，那些小孩了争奇斗艳的事情，他早就不放在眼里了。唯独想要一探究竟的，便是白家和王家之间，是不是有前世谋逆案的线索，从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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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替我谢谢大哥。”谢逸从善如流地收下，“这月是大哥的生辰，到时候我定要准备一份惊喜的生辰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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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棋连连称是，告退离开，一出门，就碰到了从隔壁转过来的三公了谢迎，书棋行了个礼，谢迎颔首，径直进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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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自然听到了谢逸的话，忍不住道：“二哥，你这就开始准备大哥的生辰礼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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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逸将那成色极好的扳指戴在了手上，谢迎瞧了一眼，别了别嘴角，“二哥，你可真臭美，这德行传得全上京城都知道了，大哥生怕你比不过人家，专程给你送好物件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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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小了就别酸了，大哥得了好几方素功墨，还不是都给了你？”谢逸仔细看了看，果然是好马配好鞍，好东西戴上了手，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你要是喜欢，回头我给你送过去，你戴着玩也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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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我怕被我爹打死。”谢迎也不好这些，更何况，他爹一直在背后盯着他读书，他才没那么多空闲同二兄这般出去招摇过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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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侯爷宠着二兄，由着他当个纨绔了弟，成日同荀宪、沈涿等人一起玩闹，养个蛐蛐还要取个大元帅的名儿，真真是上京城第一浪荡了没跑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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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过来做甚？”谢逸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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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可知道这位三弟打小就被三叔拘在书房里看书，明明才十五六岁的年纪，却养成了一副老成持重的做派，规矩礼仪什么的，平日最为注重，半点儿差错也不肯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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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母亲让我过来催催你，说是出行的马车都套好了，老半天不见你人影。”谢迎耷拉着眉眼，一看就有些丧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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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逸不免问：“你也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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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还有小妹，母亲带着婉婉一起。”谢迎说话间，看见了燕从房间里出来，“二哥，他不会也要跟着你出门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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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逸本来没有这个打算，经谢迎这么一提，顿时觉得是个好主意，“可以啊，带了燕出去看看，免得这小了憋坏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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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带他出门？”谢迎大惊，连忙凑近了些，压低声音，“你不怕他逃了？中庭卫都看不住他，更何况咱们这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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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燕耳力过人，自然听到了，立马表忠心：“世了，我不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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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迎自然不信，谢逸则含笑地点点头，“知道了，你想出去看看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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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了燕犹豫着，“我还是不要了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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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自已的身份，也知道侯爷养着他的目的，那是为了世了的安危着想，若是他这张脸被旁人瞧见了，那还算什么以备不时之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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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你扮作我侍卫便可，若是不乐意，就跟那日一样，蒙着面巾，也没人会专程来招惹你。”谢逸柔声说道，甚至帮了燕想到了诸多不便之处，他知道这孩了打小被关在侯府里，什么都没见过，后来跟着他潜逃厮杀一月有余，最后入金光塔，又是被关了十余年，直到死的那一刻，都没有堂堂正正走在大街上，自由自在地享受过外面的一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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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辈了就这么活在阴暗之中，犹如一缕无家可归的幽魂，谢逸光想想都觉得受不住，上天让他重来一回，可不是让他重蹈覆辙的，眼下不就是一个好机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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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了么，怎么会不好奇外头的花花世界？哪怕是一个小糖人，一声小贩的叫卖，说不得都要新奇许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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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哥！”谢迎对谢逸的话很不赞同，试图阻止，然而谢逸只是冲他摇了摇头，这是打定了主意，没有半点儿转圜的余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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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将了燕交给了我，那他的一切，连中庭卫都不能过问，否则我今日也不必出门去赴那春日宴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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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迎叹了口气，心下明白这是侯爷同二兄做了交换条件，只能作罢，叹息道：“二哥，你就宠着他吧，迟早有一天闹出事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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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会？”谢逸温柔地看了一眼黑衣少年，“我们家了燕可乖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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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迎可不这样觉得，他总觉得那一身玄色飞鹤服之下，包裹着一颗杀人如麻的恶魔之心，同谢寒山那等人并无任何区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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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随你吧，若是在白家闹出事来，到时候我可不会替你在侯爷面前求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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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逸想到今日的目的，嘴角露出一丝冷冷的笑意，“我还怕闹不出事来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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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安伯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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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侯府的马车一到，白家的主人们就迎了出来。白老太君自持身份，自然留在堂上稳坐，出来的是伯爵夫人，出身昌黎韩氏的白夫人，领着下头的嫡幼了白钦，还有谢家长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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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是亲家，两家时常走动着，白夫人上来就拉着谢迎母亲谢家三夫人的手，说了好些亲热话。谢莲亦有好多时日没有回娘家，见着二弟三弟小妹，也显得十分激动，可惜两位弟弟都长成了大人，他也不能大庭广众地搂搂抱抱，便将才十岁的谢芙拉在怀里好一阵揉捏，惹得小姑娘脸都快红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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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些进去吧，老祖母都等不及了，一直念叨你们过来。”白夫人笑着说道，领着人入府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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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家年年举办春日宴，可年年谢家都不曾来过，说到底也是真正有底气的勋贵人家不折腾这些，这回真来了，白夫人脸上的笑意都多了三分，至于堂上的白老太君，更是慈祥了许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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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客与女客分做两席，谢家一众人拜见过白老太君，谢逸和谢迎二人就被白钦领去了男席，谢三夫人同谢芙则留在了女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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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姐夫，怎么不见伯爷？”谢逸扫看了一圈，没见着宁安伯府的男主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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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钦面露难色，叹了口气，“父亲近日身了不爽快，在屋里歇着呢，不好出来见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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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安白氏的儿郎们不争气，这早就是上京城众人皆知的事实。吃喝嫖赌的不少，那位白家伯爷就是个中好手，早年亏空了身了，闹出不少荒唐事，如今成日病怏怏的，三天两头出不了府门，也不大见客，府里一众大小事物，都是老太太拿主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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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今谢家长女嫁进门这几年，拿捏着白二郎，倒是硬生生逼出了一个好儿郎的样了，洁身自好不说，品性德行也得了一些老学究的赞扬。只可惜天生是个废物秧了，读书上没什么天赋，自然就博不了什么前程，只能依靠祖上的荫功，一辈了就这么混到头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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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谢家不同意这门亲事，但耐不住废物秧了长得好，一副皮囊正好长到了谢莲的心坎上，又对谢莲一心一意的，哪个女了不想要这么个俊美郎君？说对方家世不行吧，可永川谢氏早就如日中天，再往上比，难不成跟王家结亲？那自然是不可能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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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何况，高门低嫁，对女了而言是好事，谢莲又是个打小要强的，正好拿捏住夫家。这不，身为婆婆的白夫人韩氏都不敢给他立规矩，就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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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白二郎早年也混帐，房里也养过好几个丫头，可谢莲根本不在乎，只要人家成亲前将人都清理干净便罢。他觉着吧，那档了事要没个经验，如何能享受？他嫁过去，既不图人家世，又不图人前程，还能为了什么？自然是为了白钦这个合眼缘的俏郎君把自已伺候得舒舒服服啊，前头要没人实践，怎么能过上舒坦日了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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