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4、黑色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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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程金。”陈仰指着尸体说。</p>

随着陈仰说完, 楼里流动的空气霎时凝固成冰。</p>

“卧槽！”地上的江江爬起来，使劲抓着脖子上的鸡皮疙瘩，“他死了还值班呢？中国好员工？”</p>

他这一嗓子饱含浓郁的生机和阳气血性, 冲散了周围的阴气。</p>

“我怎么觉得他是在给我们指路啊。”江江的同伴说，“故意告诉我们纪念馆还没开放，是在变相的强调这里的存在感，使我们产生好奇。他让我们不要瞎逛了，是非典型的诱导跟心理暗示, 他希望我们进来瞎逛, 发现他的尸体。”</p>

“兄弟，你这就有点过度解读了啊。”老肖的小搭档不太认同地晃了晃脑袋。</p>

“我怎么过度解读了, 我这是正常的, 合理性的分析。”</p>

“就是！”江江替同伴说话，“咱在会客厅的时候, 大叔不是说有人吗, 我记得你也说过园子里有人的吧，那就是程金，他一直跟着我们，必要的时候带个路。”</p>

小搭档一对二，歇菜了。</p>

“聊开了是吧, 茶话会啊？要给你们来点花生瓜子杏仁糖果吗？反正现在尸体找到了, 三具还差一具, 就那女的，关什么云，前两具没线索，最后一具身上肯定有。”老肖把脖子上装逼的耳机拿起来，戴到耳朵上面。</p>

张琦乍然发出一声惊叫：“老弟你, 你干啥呢？”</p>

“抠木盒啊。”陈仰让朝简给他打手电，他一只手抓住木盒，一只手掰尸体僵硬冰冷的手指。</p>

张琦狠狠地倒抽凉气，老弟这叫怕鬼？这叫怕鬼？？？</p>

其他四个年轻人也感觉受到了欺骗。</p>

木盒几乎嵌在尸体的关节皮肉里，很难弄出来，陈仰用手背蹭掉鼻尖上的汗，他问张琦要根烟，长长地吐出一口闷浊的气息，兀自去一旁抽起烟来。</p>

朝简按掉手电，脑袋歪向陈仰。</p>

陈仰的脑袋也靠着朝简，两人都没说话，却足够撑住彼此。</p>

楼里静了下来。江江往尸体那凑凑，尸气跟臭味都好说，就是那吐出来的舌头怪恶心的，这是他做任务以来第一次见到吊死鬼。</p>

“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尸体的左手砍掉。”江江咬了咬牙。</p>

“不行吧，还得砍手指，到时候弄得木盒上都是血。”同伴不是很赞同他提出的主意，“万一招来他的鬼魂怎么办？”</p>

“笨，来就来呗，他又弄不死我们。”江江拍他后脑勺。</p>

“能吓死我们啊。”</p>

“……”</p>

年轻人的活力感染了张琦，他靠近点，蹲下来看尸体怀里的木盒：“这是清代的紫檀描金梳妆盒啊。”</p>

正在和同伴咬耳朵的江江一愣：“大叔，你连这都知道？”</p>

张琦指了指盒子底下：“有……”</p>

“简介，我懂了。”江江默默打断，“听名字感觉这盒子挺值钱的，这么说的话，程金都被人盯上了，还不忘翻墙进来偷东西？”</p>

“这盒子就算值钱，那也抵不了别墅跟豪车吧。”张琦迟疑道，“我觉得他偷盒子是另有用处，不是为了卖钱。”</p>

“我还是坚持之前的想法，三人家里都很穷，各有各的艰难和期盼，他们各自跟某个谁做了一笔交易，只要他们答应做一件事，就能得到一笔丰厚的报酬，他们动心了。”</p>

“然而事情没做成就被遗书里的‘他们’发现了，那伙人试图找到三人进行阻止……”</p>

张琦说着说着就停了下来，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好像看到一个人影从窗户底下的院里晃了过去。</p>

还有人？！</p>

“老弟，纪念馆……”张琦在陈仰投来的询问眼神里止住了声音，他不确定刚才是不是看花眼，还是别一惊一乍了，等他确定一下。</p>

张琦站在了窗边，冷风往他滚着冷汗的脸上抽。</p>

吊着的尸体来回轻晃，一阵阵的尸臭往大家的呼吸里钻。</p>

“啊，对了！”老肖的小搭档突然道，“我们来钟楼是为了出去，这里方便。程金当时也是这么想的吧，所以才跑到这的，他准备从这里跳到墙外去，结果被逮到了！”</p>

“偷东西没跑了。程金老婆真的什么都不知情吗？我不信。”江江突发奇想，“不如我们把尸体搬到程金家，看看那女人会有什么反应。”</p>

“傻逼，刚生完孩子就见到丈夫的尸体，是个人都扛不住，她会闹大，那旅游节就举办不成了。”老肖嗤笑，“到那时候，你就等死吧。”</p>

江江炸毛了，他同伴连拖带哄：“人说的是对的，你没理，认怂吧，别丢人了。”</p>

“……”江江哼道，“我鼻子都气歪了。”</p>

同伴唉声叹气：“你是不是该修复了，跟你说了不要整鼻子，你不听，非要花那个钱……唔！”</p>

江江捂住他的嘴，把他往后拖。</p>

老肖啧啧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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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仰抽了会烟，看了会小孩子们的闹腾，他深感对一个队伍来说，新鲜的血液很重要。</p>

可新鲜的血液不容易稳固，走着走着就散了。</p>

“尸体吊在这，旅游节的时候，游客们不就都看到了吗？一样会闹很大啊。”老肖的小搭档是个蘑菇头少年，五官都很小，像被什么工具缩小了一倍，怪可爱的，这会他提出了一个问题，遭到了老肖的鄙视跟嫌弃。</p>

“他的傻逼劲传给你了吗？”老肖指江江，对他的小搭档说，“Npc要我们在旅游节来之前查出杀害关程叶三人的凶手，搞明白怎么回事，后天……”老肖看手机上的时间，老早就过零点了，他改口道，“不对，是明天，明天就是旅游节了，今晚我们必须查出该查的，之后的旅游节是第二个任务，这尸体没有用处了，自然就不在了，懂了吗？”</p>

“噢……”蘑菇头少年缩头缩脑，鹌鹑一样窝在老肖身边。</p>

陈仰把烟头摁灭在指间，旅游节是肯定要好好举办的，这是厉鬼的执念。关小云家有两具尸体跟一堆碎尸，他把大门和堂屋的门都锁上了，就是为了捂住风声。</p>

“就先这样吧。”陈仰开了口。那晚傻子当着程金老婆的面扮演吊死鬼，他是在模仿程金。</p>

傻子很有可能看到了他的死亡过程。</p>

“这里暂时保存原样，我们尽快找到傻子。”陈仰迎上队友们的视线，“把他带过来。”</p>

陈仰末了问道：“为了以防万一，要有人留下来看守尸体，谁愿意？”</p>

老肖懒懒地举了下手：“我和我边上的傻蛋。”</p>

蘑菇头少年：“……”他双腿合并在一起，规规矩矩认认真真道，“大家放心，我们一定会看好尸体的！”</p>

陈仰叮嘱了几句就叫上其他人，利索地跳到了墙外。江江和同伴按照地址去通知在家睡觉的队友，挨家挨户敲门，召集人手开会。</p>

陈仰跟朝简，张琦去另外两处没开放的景点，半路碰到了那两拨人，得知那两处没异常，更没什么尸体。</p>

那关小云的尸体究竟在哪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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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两点半，一处破旧的小院里站满了人。这是临似集合点。</p>

那些从被窝里起来的任务者都满身怨气，尽管他们知道现在是在做任务，一切都要为查线索服务，但他们还是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p>

怨气牵扯出了怨声跟吐槽。</p>

“景区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游客越来越多，怎么找？”</p>

“不是，陈先生，昨天上午开会的时候，你不就已经让我们找了吗，怎么还让找，根本找不到啊。”</p>

“特征就是有点胖，别的没了，这怎么找嘛。”</p>

“……”</p>

“队伍里的人大多数都没合作过，不熟悉没交情，人人平等，不存在谁发号施令。”</p>

“我想说，做任务最忌讳东放一枪，西打一棒，每个人的精力都是有限的，不能浪费在还没判定出价值的事情上面。”</p>

“……”</p>

“那傻子学了程金的死状，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大家都是新人啊？!”张琦见陈仰被针对，他护犊子地吼了出来，“不能这么说，有些新人还是很聪明的！”</p>

暴躁的众人瞬间成了一只被戳破的气球，他们默了，好吧，明天天一亮就继续找傻子，不，他们不睡了，一会就找，找不到就把自己变成傻子。可能还没傻就疯了。</p>

脑子一直降不下来温度，要炸了，他们很想找个冰窟窿钻进去。</p>

陈仰忽地看向院门口，同一时间，郑之覃将抵着墙的那条腿放了下来，乔小姐细白的手指动了动，熄灭了指间的橘红火光。</p>

两三秒后，队伍里传出一个警告的声音：“都别说话了，有人往这边来了！”</p>

十几束手电的灯瞬间消失，院子里陷入一片黑暗中，周围全是一道道紊乱的呼吸，他们像一群出笼的丧尸。只要有谁踏进这个小院，就会被他们撕碎啃烂。</p>

陈仰捏两下朝简的手心。</p>

朝简弯腰低下头，耳朵凑到陈仰的嘴边。</p>

陈仰贴近他，用气声说：“我去门口看看是什么情况，你在这等我。”</p>

没说“一会就回来”，怕他记起痛苦不堪的往事，被挖掉血肉的地方又开始疼。</p>

陈仰摸着墙壁往院门方向走，偶尔碰到任务者，对方配合地腾开位置。</p>

虽然大家是初次合作，但这点默契还是有的。</p>

陈仰一路顺利地到达门口，身子探出去一部分，外面有零散的红灯笼在夜风里亮着，光线比院子里的要强一点，他看到了一个模糊的轮廓，正在往他这边来，身形有点瘦。</p>

渐渐的，陈仰确定了那人的身份，不是程金，是小马，他在值班巡逻，现在大概是感应到了什么，越走越近。</p>

三更半夜的，这么多人在一个破院子里，怎么解释？</p>

陈仰的脚蹭几下石板，他蹲下来捡起一个石头子，听着小马的脚步声。</p>

一步，两步……</p>

就在小马手里的电筒快要照到陈仰脸上的时候，陈仰将手里的石头子弹飞。</p>

“咚”</p>

石头子掉在远处的地上，声响被寂静放大数倍，清晰又让人。</p>

小马的脚步声一停：“谁啊？”他又喊了两声，警惕地攥着电棍朝那边走去。</p>

陈仰压低声音：“走！”</p>

院子里的人纷纷趁机离开，从现在开始，大家有了一个共同的小目标，找人，找傻子。</p>

什么时候有突破性的进展，就看什么时候找到傻子。</p>

昨天陈仰就让找了，可行动的人不多，有部分没当回事，这次却不得不动起来。时间不多了，今天是第一个任务的最后时限。</p>

如今的队伍从百人变成六十出头，还是多，俗话说人多力量大，这是对的，可也有弊处。人一多，就不能一起出动，得分散开来。</p>

这样一来，大家就不能挨个问居民或游客有没有见过傻子，因为那么做的话，对方极有可能会被不同的任务者问很多次。</p>

那动静就会闹得很大，会引起景区里的人的猜疑跟恐慌，秩序也会遭到破坏。</p>

触犯禁忌就是死。因此众人只能暗中搜找傻子，难度加大了很多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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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小院甩在身后，陈仰打了个哈欠，手臂搭上朝简的肩膀，食指跟拇指捏了捏他的耳根：“那会你怎么没替我出头？”看样子病情减轻了一点。</p>

“我不会讲道理，不会训人，只会动手。”朝简说，“都打死了，你就没队友了。”</p>

陈仰：“……”</p>

朝简苍白的唇蓦地划开，他低笑起来：“我的口袋里有药，我不会那么做的。”</p>

陈仰愣了好几秒才回神。其实他在不知道曾经那些事之前，他上网搜过“离你最近的人是个狂躁偏执人格障碍，你会怎么办”，网上搜到的比较多的词是：可怕，危险，窒息，远离。</p>

那时候陈仰想的是，要是哪天|朝简对他动手，他能在对方手上过几个回合，掉几块肉。总之不可能站着被打。</p>

然而朝简从来没有对他动过手。</p>

陈仰抿着的嘴角松开，他和朝简在死亡线上面，攥紧彼此的手，一路向前跑。</p>

——他们既是爱人，也是生死与共的搭档，爱和信仰并存。</p>

“老弟，”张琦走过来，“小薛告诉我说小李病了，我打算去看看她。”</p>

陈仰问道：“怎么病了？”</p>

“发烧，还有轻生的念头。”张琦叹气。</p>

陈仰沉默了。</p>

张琦打了招呼就走，陈仰对着他颓废的背影喊：“琦哥，注意安全！”</p>

这是陈仰在这个任务里遇到张琦，说得最多的一句话。</p>

“一定要注意安全。”陈仰呢喃，他的情绪又决堤了，喘口气都觉得费力。</p>

朝简把陈仰往怀里捞了捞：“回家。”</p>

“好，回家。”陈仰湿了眼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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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仰回去冲了个澡拉着朝简下来了，心里有事，睡不着。</p>

那枚顺治通宝的铜钱被陈仰举到眼前，他的视线透过铜钱中间的正方形往外看，所有东西都变成了那个形状。</p>

“铜钱有收藏价值吗？”陈仰问朝简。</p>

“不大，价位几万，几十，几百，几千的都有，看版别。”朝简拿过锈迹斑斑的黄铜钱，翻过来，“这背面是‘东’上下‘一厘’，市场价一千五以内。”</p>

陈仰说：“一千多可以了。”</p>

朝简将铜钱还给他：“辟邪，镇宅，招财。”</p>

陈仰沾着铜锈的指尖跟朝简相碰：“真的假的？”</p>

“信就是真的。”朝简道。</p>

陈仰挑挑眉，程金不会是为了偷铜钱吧？他死也不放开的梳妆盒里全是铜钱？</p>

等找到傻子核实一些事，程金死时的样子就没比要再维持下去了，他要想办法把木盒打开瞧瞧里面有什么。</p>

陈仰跟朝简去了第一次碰到傻子的地方，两人围绕着那一处扩散搜查范围。</p>

“钱秦的状态不好。”陈仰说，下午集合的时候，钱秦和张劲扬没出现，他担心他们出了事，幸好没有，这次两人都来了。</p>

朝简神情冷漠。</p>

陈仰进了一个废弃的民宿，手里的树枝拨着灌木丛：“弟弟是去年秋天死的，这都第二年春了，他还是没走出来。”</p>

“头发都白了。”陈仰换个地方搜索，钱汉的死，带走了钱秦的多少东西，只有他本人知道。</p>

陈仰直起身环顾夜幕下的民宿，老集村的任务中，新人钱秦顶着张学霸脸出场，背包里装着菜刀，他能砍断徐定义的四肢摆出阵法，将鬼打墙里的王宽友救出来，也找出拜祖的漏洞，和小襄搭档，杀掉了所有“姜大”，并认为规则设置的漏洞就是让人用的。</p>

话不多，行事狠练，极有个人风格。</p>

陈仰不清楚钱秦到目前为止，一共做了多少任务，他只知道，对方再也回不到他初次见时的样子了。</p>

所以啊，像他们身处的任务背景是“规则不给老任务者道具奖励”，做的任务越多，内心不一定就越坚定，有时候刚好相反，新人时期是最佳状态，后期各项数值一路降低，崩塌。</p>

状态是一路下降，还是一路上升，就看你有没有失去什么。</p>

陈仰轻吐气，人生的命盘背后盘着数不清的线，紧密纠缠在一起，只要轻轻拨动一根，一切走向就会改变。</p>

很玄妙。每个任务者都有自己的终点，或长或远。</p>

陈仰一感慨起来就没完，朝简也知道他为什么这样，就由着他去。</p>

两人一个唠叨，一个听，不知不觉找完了整个民宿，没发现傻子的行踪。</p>

日出的朦胧光晕擦过杂草，轻柔地碰了下陈仰的眼皮。</p>

不凉，有点烫。</p>

因为那光晕里，还有朝简的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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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在四处找傻子，钟楼里没异常。老肖跟小搭档在打跑得快，两人一副牌，去掉了两个王。</p>

对面吊起来的尸体和大钟在迎接霞光。</p>

“三个七。”老肖甩牌。</p>

蘑菇头少年在看摇晃的尸体，脚被踹了一下，他揉揉眼睛去看牌：“不带啊？”</p>

“不带，寡的。”老肖又踹他，“速度。”</p>

“什么都不带，你这就有点讨厌了。”少年咬住一张牌，小虎牙磨了磨。</p>

刚进这个任务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的喜怒哀乐无缝连接，还集中不了注意力，现在慢慢平静了下来，恢复到了平时的水平。</p>

不过老肖还不行，老肖还挺躁的。</p>

“当”</p>

旁边徒然响起一个沉闷的声音，尸体撞上了老钟！</p>

少年吓得手一抖，一把牌全都散落在了怀里，他煞白着脸跟老肖对视。</p>

敲钟了！！！</p>

“敲就敲了。”老肖看他怀里的牌，真烂，“这都是什么玩意，就你这牌，你还不趁早投降，垂死挣扎个什么劲。”</p>

少年推开木窗往下看，草木被风吹得东倒西歪，哗啦哗啦声里出现了一道脆响。</p>

有个石墩上的花盆倒了下来，盆没碎，泥土洒出来了不少，修剪精致的小迎客松也乱糟糟的。</p>

风里的冷气迷住了少年的眼睛，他条件反射地眨了下眼睫，视野里毫无预兆地多了一道人影。</p>

如果陈仰在，他就能认出是小马。</p>

可少年不认得，他下意识地关起木窗，动作幅度没控制好。</p>

就在木窗快要大力关上的那一刻，一只手从少年后面伸过来，阻止了他的动作，也避开了惊扰到楼下那人的危险。</p>

少年惊魂未定：“老老老……”</p>

“嘘。”老肖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干燥的唇边，他往外探头。</p>

是个带了红袖章的瘦猴子，管理处的。</p>

干什么呢，来这么早，老肖一边抠着眼角，一边咂摸。</p>

少年的脑袋跟老肖的脑袋挨在一起，他焦虑不安地咬着嘴唇，二楼就一个钟，一具尸体，没地方藏人。要是那人上来，那他们就只能跳到墙外去了。</p>

当少年这么想的时候，他看见那人忽然抬起头。</p>

电光石火之间，老肖将小搭档往自己身边一拽，两人一起倒在了地上。</p>

老肖的后背疼到了，他闷哼了声，手掐住小搭档的脸，这个任务出去了就减肥，赶紧减！</p>

啊，重死了。</p>

小马没有做别的事，他只是把倒地的花盆扶回去，清理了一下地上的泥土和碎叶。</p>

走了几步，小马回头，他把手里的扫帚跟簸箕放一边，之后他就站在台阶下面，对着楼弯腰。</p>

钟楼的一楼有一座大佛，正对着门口。</p>

小马像是在拜佛。</p>

不知是佛进了他的梦，还是他梦到了佛，他的肩头有些颤动。</p>

风里隐隐有几分哽咽，转瞬即逝。</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