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第四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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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见深道：“的确有点儿头绪，不过不能说，只能希望你到时候别生气。”</p>

沈清弦道：“只要能完成任务，我定不会生气的。”</p>

顾见深笑了下：“但愿吧。”</p>

沈清弦越来越好奇：“到底要如何摘星星？”</p>

顾见深在唇间比了下：“先保密。”</p>

沈清弦瞪他：“若是摘不成呢？”</p>

顾见深温声道：“自是任你打罚了。”</p>

沈清弦就很气了：“这天底下谁罚得了你？”</p>

顾见深促狭道：“你不让我抱着睡，就是天底下最可怕的刑罚了。”</p>

沈清弦日常送呵呵给他。</p>

顾见深欣然接受，已然把这当表扬了。</p>

两人又在凡间多呆了三年，因为在孝期，同饮共醉实在太不妥当。</p>

虽然皇室的孝期以日计月，但沈清弦不愿如此，本来三年光景对他来说就不算什么，又何必再缩短？</p>

这三年，两人却比之前三十年还亲密些。</p>

当然……在外人眼里是更更更亲密了。</p>

按理说都这个岁数了，又没有子女，这帝后二人怎么也该起点矛盾了，结果他俩比以前更恩爱，国宴上那相视一笑，愣是塞了群臣好大一嘴狗粮。</p>

这让那些想趁着皇帝“还行”往宫里塞年轻美人的大臣们又熄了心。</p>

陛下真是中毒了一般的宠爱着皇后啊！</p>

明明已入中年，还是给皇后夹菜倒茶，说话的模样与同别人时截然不同，没有半点儿帝王之威，就像天底下所有爱着妻子的丈夫一般，轻声细语，慢声哄着。</p>

不过沈皇后也的确担得起这份盛宠。</p>

明明已年近五十，可仍旧风华绰约，似乎比年轻时更加气度沉然，弯唇轻笑时让无数年轻臣子都大气不敢出一声。</p>

岁月没能在这位皇后身上留下狼狈，反倒沉淀了气质，让她你浸在骨子里的清雅卓然而出，成就了世人永恒难忘的一代佳人。</p>

孝期过后，沈清弦去祭奠了沈国公和李氏。</p>

回来时顾见深招呼他道：“朕略备薄宴，不知清儿可否赏脸一尝？”</p>

这三十多年，顾见深别的好处不提，这一声声清儿却是叫得越来越娴熟越来越自然了。</p>

到如今沈清弦都听习惯了，早已不觉得这样亲昵的称呼有哪儿不对。</p>

沈清弦问：“陛下亲自下厨？”</p>

顾见深道：“如此良辰美景，自然是朕亲手所备。”</p>

沈清弦笑道：“那我可要好好尝尝。”</p>

顾见深引他入座，两人相对而坐，竟都觉得心中快慰。</p>

顾见深看着沈清弦只觉赏心悦目，心中满是欢喜。</p>

沈清弦看着顾见深的金色龙袍，红玉挂珠，也甚是喜欢。</p>

两人在宫中住了三十余载，顾见深为了投其所好，那装修可谓又红又金又明又亮……</p>

媳妇儿喜欢什么就来什么，甭管辣不辣眼睛！</p>

反正，后世考古学家对于华高祖的品位都懒得考究了，甚至为此还一致认为沈皇后对陛下用情极深，否则那般性趣高雅的女子怎会迁就他这辣眼睛的审美？</p>

所以啊，历史这玩意也别太当真，考来考去的，考出来的结果可能是本末倒置。</p>

倒是后人的某些脑补很带劲，比如千年后特别流行的顾沈cp，一致认为沈皇后其实是女装大佬，生得貌美如女子，但却是个实打实的男人，所以这般恩爱的帝后才会没有子嗣。</p>

男男怎么生子？生不出的！</p>

而且再深入脑补一下就会明白沈皇后到底有多美，一个男子能骗过万千朝臣，被誉为千古第一美人，足以见得其容貌是如何倾世又倾国！</p>

当然华高祖也是深情中的典范，若非他这般痴情，以“沈皇后”的才情抱负，又怎甘愿以女子之身在后宫陪他？</p>

后世出土了不少华高祖批阅的奏折，其中有很多御批皆是沈皇后的字迹。</p>

有不少专家认为是沈皇后代笔，毕竟沈皇后的字迹优美俊秀，华高祖会让妻子代笔也极有可能。</p>

但更多人认为这些御批是沈皇后独自完成的。</p>

因为仔细对比的话，帝后两人批阅的奏折其实是能看出性情差异的，而且从沈皇后留下的诗词画作也能看出她胸中有丘壑，不仅才情斐然，更是有极大抱负的！</p>

后世乐于研究这两人，实在是他们在位期间奇迹太多，哪件事细细说来都是妙趣横生。</p>

可事实上对两人来说，最妙的是这最后几年。</p>

同饮共醉完成得很顺利，两人把酒言欢，齐齐醉倒。</p>

因为不许下人入内，所以他俩睡在了软榻上，当真是醉得一塌糊涂。</p>

只可惜醉得有些厉害，醒来后连自己说了什么都记不清了。</p>

沈清弦揉了揉太阳穴道：“昨晚没冒犯了陛下吧？</p>

顾见深也脑门生疼，他道：“隐约记得你有嫌弃我眼睛。”</p>

沈清弦：“……”这真像他能做出的事。</p>

顾见深道：“幸亏我天生一双红眸，否则你岂不是要嫌弃我一辈子？”</p>

沈清弦哂然道：“也不是啦。”</p>

这话听起来就是“是”的意思！</p>

顾见深扶着他笑道：“怎么样，还好吗？”</p>

沈清弦道：“头晕目眩。”</p>

顾见深说：“这凡间的酒不行，喝多了的确伤身。”</p>

沈清弦说：“好在任务完成了。”</p>

顾见深将他打横抱起：“走了，去好生睡一觉。”</p>

沈清弦环住他脖颈道：“陛下不晕吗？”</p>

“晕。”顾见深低头看他，“不过也习惯了。”</p>

沈清弦没听明白：“怎么就习惯了？”</p>

顾见深在他额头上吻了下：“一见你，脑袋都是晕的，这么多年过下来，你说我习不习惯？”</p>

沈清弦笑道：“贫。”</p>

顾见深被他柔软的声音撩得心痒，低头吻他。</p>

沈清弦似乎也习惯了，习惯了他的吻。</p>

这……</p>

也说不清是好事还是坏事了。</p>

两人好生休息了几天，沈清弦还惦记着摘星星的任务，他问他：“这个到底要如何完成？”</p>

顾见深盯着他问：“你信我吗？”</p>

沈清弦道：“相信。”</p>

顾见深握着他手道：“那就交给我。”</p>

沈清弦又问道：“不需要我做什么吗？”</p>

顾见深想了下说道：“你不要多想，完全放松，跟着心走。”</p>

这说得太含糊了，沈清弦又问：“只是这样就行吗？”</p>

顾见深道：“对，其他的全交给我。”</p>

沈清弦倒是不怀疑他会坑他，只是对于未知的事，人总是会有些不安和紧张。</p>

他问顾见深：“有把握吗？“</p>

顾见深说：“七八成。”</p>

这么高！沈清弦顿时满意了：“行，那就交给你了！”</p>

他们这般在月下闲聊着，没有丁点儿要摘星星的意思。</p>

沈清弦也不多想了，就这样和顾见深慢悠悠地走着，随便说这些趣事，倒也放松惬意。</p>

忽然间……</p>

沈清弦脚底一空，失重感扑面袭来！</p>

他心中一惊，急于抓住些什么，可周围空荡荡的，什么都抓不住，什么都握不紧，无助像潮水般涌进嘴鼻，熟悉却极度遥远的感觉挤上心头，那些早已尘封的记忆原来如此鲜明。</p>

漆黑的深井，腐烂的腥臭味，潮湿的气息像无数毒蛇在危险的吐着芯子。</p>

沈清弦心中一片冷凉，仿佛回到了那遥远的童年，回到了被关在深井中的数个日夜。</p>

孤独、冷寂、死一般的安静和漆黑。</p>

下一瞬，他跌进了一个柔软的怀抱。</p>

沈清弦脑中一片空白，久久都回不过神。</p>

直到一个低缓的声音响起：“别怕，没事的。”</p>

这是记忆中不曾存在的声音，这是个陌生却又熟悉的声音，这是……顾见深。</p>

陡然间，一股温暖的光芒亮起，摇晃的烛光将漆黑照亮，带来了炽热与光明。</p>

沈清弦抬头，望进了顾见深的眼中。</p>

漆黑的眸子里摇曳着点点星芒，在这极深极冷极黑的地方，仿佛绽放在夜空中的耀眼星辰。</p>

沈清弦心猛地一颤。</p>

下一刻，顾见深已经带着他离开了潮湿的枯井。</p>

明亮月色下，还是那个温暖如春的后花园，可是沈清弦却半天都没回过神来。</p>

顾见深心疼得密密麻麻，他紧紧抱着他道：“好了好了，没事了，难过的话就打我吧，是我不好，吓着你了。”</p>

沈清弦一动没动，只任由他这样抱着。</p>

过了很久很久，他终于开口了：“原来是这样吗？”</p>

所谓摘星星，自然不是摘得真正的星星……他想要的只是一个救赎。</p>

幼年的时候，在跌入深井的那一刻，他想有人在那一瞬将他从泥潭中拉出。</p>

没有之后的数个日夜，没有孤独冷漠的无助等待，没有那让人窒息的潮湿与阴冷。</p>

他想的无非是在一片漆黑中能看到这双如星辰般闪耀的眸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