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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案当然是不好。
但玄明秉持一位合格朋友应有的优秀品格,尽职尽责地陪如愿去了街角的食铺。
太阳西斜,正是提前吃晚饭或者来份点心的时候,食铺前支了个摊子,大桶的豆花沉在木桶里,散出带着豆香的袅袅热气。
“来两碗豆花。”如愿熟练地拍出一排通宝,两根手指比划出“二”的手势,“一碗甜的,一碗咸的。”
“真要两碗?你就那么点饭量,吃一碗都够呛,这东西可没法退。”卖豆花的王伯同她是熟识,从大桶里舀了满满一大勺盛进碗里,抬头恰巧瞄见她背后的玄明,一愣,旋即含笑朝她一抬下颌,“哟,我说你怎么要两碗,是带着你家……”
他看清玄明身上的道袍,调笑的神情立时收敛,片刻后又不好意思地笑笑,抬手往额头上一敲,“哎,是我眼拙了,原来是位道长。见谅,见谅。”
“是啊,我带着我家兄弟来吃豆花。”如愿却应下来,带着玄明在稍远的桌边坐下,一拍桌子,“还不快上!”
“好嘞!马上就来,怕了你了。”接收到女孩故作凶恶的一瞪,王伯无奈地摇摇头,着手去舀第二碗。
如愿迅速收手,蜷起指尖摸摸拍得通红的掌心,又凑到嘴边,小口吹着气缓解热辣辣的痛,视线顺势也转过来,正对上玄明微讶的眉眼。
呼出去的那口气登时僵在半路,僵了一会儿,如愿稍侧过手,拢了个说悄悄话的手势,抿出浅浅的笑,把剩下半口气换成气音:“拍得太用力了。手疼。”
玄明给了她一个“我就知道”的眼神,抬袖在唇边轻按了按,说出的话倒是一贯的温柔:“我明白。”
如愿无辜地眨眨眼睛,横出一根手指搓过鼻尖:“还有,刚才说你是我兄弟,是想着砸王伯一下。他老喜欢开这种玩笑,这回拉你砸回去,抱歉抱歉。”
“玩笑?”
“嗯,乱点鸳鸯谱啦。或许已成家的人就是喜欢给未成家的人牵红线?”如愿也不知道这种广而有之的心态究竟是什么原理,“而且我年纪也不小……”
“两位的豆花。”桌边骤然冒出个清脆的童音,约摸七八岁的女童把托盘放在桌上,看看如愿,再看看玄明,小小的眉头纠结地揪起,原地闷出一串连续的“嗯”,眉头也越皱越紧,整张脸都跟着皱起来。
那张脸皱到极致,像是个蒸过头的汤包,且灶下的火还在烧,烧着烧着,圆鼓鼓的小汤包突然撑开所有褶子,女童打定主意,长出一口气,抿着嘴唇,微胖的小手捧出甜的那碗放到玄明面前,另一碗自然就归如愿。
然后她收回托盘,小大人似地一鞠躬,抱着托盘匆匆跑回去了。
如愿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这小丫头是喜欢你呢!”
玄明莫名其妙:“何以见得?”
“这个呀。”如愿点点那碗甜豆花,故意卖了个关子,“小丫头是王伯的小女儿,她喜欢甜豆花,故而每回有客人买一甜一咸,她准把甜的那碗放到喜欢的人面前。刚才憋的那一会儿就是在犹豫该给谁。”
她越说越想笑,声音里的笑意压都压不住,说了声“见谅”,难得文雅地拿袖子掩住嘴唇笑了一会儿,笑得肩膀轻轻颤动,睫毛也轻轻颤动,衬出格外明亮的双眼。
玄明轻叹一声,耐心地等她笑完:“还有呢?”
“还有啊,以前我和朋友来吃,甜豆花总是放在我面前的,因为我常顺手给她带些糖块点心什么的。今天倒好,一见着你,甜豆花就不归我了。”如愿笑够了,放下袖子,清清嗓子,“可见小恩小惠终究不能笼络人心,真要让人信服……嗯,我想想……”
她直觉玄明不会想听她夸赞美貌,斟酌片刻,竖起一根手指,一脸严肃地接上,“让人信服,自觉奉上甜豆花,还得靠气度。比如像道长这样的,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一看就是要吃甜豆花的。”
开头姑且还有些道理,后半句就开始胡言乱语,为了增加可信度,她还满脸认真地频频点头,看得玄明眉心有点儿疼,发自内心地同情曾经教过如愿的诸位先生。
他甚至有些自我怀疑,先前在遍洒阳光的工坊内,那点算不上绮思的微妙心思究竟是从何而来,怎么会落在这个女孩身上。
她活泼、明朗,胡说八道都能一脸认真,合该让人为她偶然迸发的奇思妙想感慨或皱眉,却不该触及那些污浊有如泥沼的东西。
玄明闭了闭眼,把一瞬惊起的心绪全驱逐出去,跳过甜豆花的探讨,绕回最初的话题:“你先前曾说,年纪不小了?”
“啊……是。”如愿果然跟着他蹦回去,搅着碗里的咸豆花散去多余的热气,“我记得曾和你提过的,等到生辰,我就整十七啦。”
玄明心念一动:“生辰是什么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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