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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叶摇摇头,董棾满脸惊疑:“天哪,你真是疯了。情爱终究还是迷惑了你聪明的双眼。”
项叶笑出了声,从荷包里拿出玉佩,递给董棾,说:“不用问。”
董棾接过来瞧,玉上已经镶了片金瓣,因着瓣小,倒不落俗,反显巧思。
她把玉翻过来一看,正中心一个“楟”字,右下角还有小印似的落款,用徽式字体刻了个“简”。
天下分三国,简国、单国是两大王朝,一南一北,分庭抗礼。灵国独安东海之外,占岛为国,不问陆上纷争。
简国的通用字体有三种,一是宫廷徽式,专为皇家所用;二是官员米式,公文政令所达;三是民间王式,最是广泛普遍。三种字体实际差别不大,主要是用笔曲直、字型扁圆之分,但刑罚严厉,不得混用。由前朝三大书法家最初书写编排,后交由朝廷的专门机构删减、更新文字。
董棾父亲就是朝中一品文官,自然一眼得辨其中奥妙。她神情骤然严肃了些:“他是简云楟?”
项叶点点头,接过了她递回的玉佩。
董棾又问:“另一只‘木鸟’的主人?”
项叶说:“嗯。”
画面到此,“流月仙尊”叫司命停下,问她:“司命,她们在说什么‘木鸟’?”
司命先前困倦,便喝了点酒提神,现下脸上已染几分醉意,颊边的灯笼火光也大了,她说话的语速慢了下来:“等会儿,我给你找,在‘前几回’。”
司命走到往复镜旁,提起酒壶往里倒了小半,伸手下去搅搅水,说:“乖,往前拨‘几回’。”
往复镜波浪荡起,水花噼啪地向上嘣,不一会儿,出现了新的“画面”,看起来,该是项叶的小时候。
司命朝流月摇摇手,表示可以了。自己用仙法变了个躺椅,一躺下去,翻了个身,就张着嘴巴,呼呼地睡了过去。
流月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说:“做事总是这般不认真。”又捏诀变了块毯子,盖在司命身上,自己抱着兔子往下看。
项叶“十三岁”的时候,除了跟着“谢林”学琴、念书,也是需要和大家一起上学堂的。
有一天,夫子正在讲画,讲的是前朝山水画大师“江夏”的一副真迹:青山蔼蔼在远,云绕乡烟暗,河边草上风不止,枯枝老来劲强。红叶矮矮逼纸退,墨顺几树又招摇,近岸小舟,对坐两人,不知目光流连何处。
讲画的夫子很爱在课上提问,又爱根据学生的回答作出褒贬的评论,久而久之,学生们发现了夫子作评论时依托的书,便都争相去买一本。以后再有提问,就变成了,人人都是夫子眼中的“高雅”之人。
一起上课的同学里,大多都是官家子弟,朝廷为了公平,要求每个学堂都收几个家贫之士、商贾子女,给大家接受同等教育的机会。
夫子用的书不算贵,加上不同学堂的教书招式大同小异,街边的小贩瞧见了商机,就按着夫子们大多爱用的书印了盗版,摆在摊子上卖,所以几乎人手一本。项叶跟着天下人公认最好的夫子之一“谢林”读书,自然是不用买的,可在这个学堂里,除了她,还有一个人也没有书,不是因为不屑,而是因为买不起。平常时候,夫子最爱点的是那些“有书的人”,偶尔实在烦了,才会轮到她和“郯石”。
今天不巧,恰恰到了“郯石”。
夫子问他:“郯石,你说说看,这幅画讲的什么?”
项叶知道,对家贫的郯石来说,他可能既不了解“江夏”,也不了解山水画,他没有一本“被解释好”的书可以现成照搬,也没有充足的时间去完整地体味画意,而他性子又是硬的,和他的名字一样,所以他注定不会有夫子想要的答案。
“赏玩山水的人从上游归来,倦累的心在晚间人家的炊烟里找到归属,溪边的风大,人就想着快靠岸停船。用色亮、暗妥帖,笔墨浅、浓得当,良画。”
郯石说完,夫子的眉头就皱紧了,他鼻孔出了声粗气,然后转回身,不看郯石一眼,说:“大家谨记,做学问,赏诗画,不可儿戏。”
众书生齐齐应答:“夫子教导的是。”
夫子又说:“此画乃是‘江夏’在前朝十三年间所作,他只身前往‘万古山’时,面对青霜、秋水,心有所感,又见群鸿在薄暮中远飞,古木在寒江旁不断生长,此情此景下,他突然有了物我合一的超然之感,于是挥笔作成此画,一看便有大家风范。”
项叶却突然开了口:“夫子,项叶有事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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