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无谓大道在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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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元始天尊的话,黄龙心中充满了疑惑。

因为他实在是想不到自己的师尊究竟有什么事情要急于找他,以至于开辟出一道空间之门,让他抛开现在所有忙着的事情，赶紧回到昆仑山。

不过疑惑归疑惑,黄龙动作却不慢，几乎在元始天尊声音落下的同时,他就下意识走进了那道门中。

那道空间之门一边连接着黄龙方才所处的云端,而门后所连接到看似是昆仑,但是当他跨过门时,却已经直接来到了玉虚宫中。

“拜见师尊。”进入玉虚宫,黄龙抬手冲着端坐在云床上的圣人俯身行礼。

“起来吧。”

元始天尊的声音淡淡传来，伴随而来的一股柔和之力直接将黄龙托了起来。

“不知师尊召见弟子,所为何事？”

直到这时，黄龙才起身看向了自己这位师尊。

“你可知方才与你斗法之人是何身份？”面对黄龙的询问,元始天尊没有回答，反而还抛出了这样一个问题。

“弟子观其周身缭绕着一股太阳真火……似乎是三足金乌之遗脉？”

黄龙对于陆压的身份早已心知肚明，因此回答倒也很干脆。

“不错,他就是太古时期日神帝俊与羲和之子,也是唯一存在于世的三足金乌。”

点了点头,元始停顿了一下,然后又接着说：“西方二位圣人，虽有大慈悲之心，广开极乐世界，普渡众生。只是那准提,一直对东方虎视眈眈，‘所谓东土多才俊，特来结缘遇圣胎’。打着这个旗号，这数千年来，他也没少来东方光顾，这一次封神之战打响，仙神两道混乱，我三教自顾不暇，却给旁人以可乘之机……”

面对黄龙，元始把话说的很直接。

“……”

而听了自家师尊这番话，黄龙表情微微一变，心中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可乘之机？

这话说的是准提要来东方打秋风，而且还是要打玄门三教的风？

难不成，师尊已经明白了？

正当黄龙心中揣摩之时，元始伸手一指，原本被黄龙踹在袖子里的三颗菩提子便自行飞出。

菩提子在空中盘旋飞舞了一会儿，只见七彩光芒亮起，却是化成了一个虚幻的人影，正是准提没错。

“哈哈，道友还真是……直接啊。”

面对同时把视线对准自己的师徒两个，准提呵呵一笑，脸上全然不见丝毫尴尬之色，反而还笑着冲他们说：“道友方才所言甚是，只因东土地大物博，故而贫僧才会特意前来结缘俊杰之才，这也是为了世界众生之福着想……”

面对侃侃而谈的准提，不仅仅是黄龙不想听对方啰嗦，元始似乎也没这个兴趣让他把演讲说完，所以广袖轻轻一拂，随着一股微风平地卷起，直接打散了菩提子上的七彩人影。

“咚咚……”

随着准提附着在菩提子上的神识被元始法力打散，失去了支持的菩提子，也一下子散落在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你之前与陆压斗法，却为其所持之斩仙飞刀所摄。这菩提子自行飞出为你护法，此举看似乃准提袒护你之行为，实则却是为全其自身之私心。”

伸手指了指躺在地上的三枚菩提子，元始一脸漠然，“他一直想将陆压度化到佛门之中，只是以往女娲娘娘看护，以至于转题一直未曾寻得机会，如今正值封神之劫展开，天机混乱，阴阳颠倒，于是他心思便又活络了起来。”

听完这话，黄龙愣了一下，而后表情却会变得有些复杂难言。

其实黄龙之前心中也觉得有些奇怪。

除了让姜子牙下山辅佐周武，元始天尊之后就一直未曾对于封神之事表态。

即便是门下弟子被截教众人所摆出的阵法阻拦，教主也没有出手干涉。

这种行为，似乎有点不符合平时师尊的风格？

可如今听了元始的话，我们忽然间觉得这种沉默，是默认这些事情原本就该由徒弟自己去解决。

仔细想想，也的确是这个道理，元始天尊护短，但不会一味的护持自家门下弟子。

就像黄龙之前经常说的那句话，这道路是自己走的，修行是自己修的。

所谓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要是什么事情都得他这个当圣人的师尊出面，那这些徒弟还修个什么道？

“看来你明白了。”

在黄龙自己想通的同时，原本一直面无表情的元始天尊脸上多了一丝笑意。

黄龙想的没错，同样的道理，女娲娘娘之前也是抱着想要让陆压历练一下的心态，这才会让对方下山，而且还和阐教中人走到了一起。

但是当准提想要从中渔翁得利时，那就一下子触及到了元始天尊和女娲娘娘等人心中的那道警戒线。

圣人一念可知天地万事，特别是当有同级层次的存在行动时，那股感觉会被放大。

伴随着准提想把黄龙作为一把刀使用，天道自然会发出预警提醒元始天尊门下徒弟遭人算计。

这下子可谓是彻底惹火了他们。

毕竟你一个做长辈的好意思对小孩子们动手？

元始惯会护短，面对准提这种行径，又岂会忍下去？

“多谢师尊。”

再一次向着教主俯身下拜，这一次黄龙是感谢这位圣人师尊会在自己心生迷惘之时，特意将自己叫回昆仑山进行指点。

本来突破到大罗境界之后，他虽没有因此自得自满，但是迷惑还是会有，毕竟大罗金仙之上，具体的境界虽说有摆在那里，可是实际修行起来就难以分化，以至于很多人在突破之后都会迷失一段时间。

这一段时间，也可以说是一个过渡期，本来黄龙应该趁此机会好好闭关修行。

无奈偏偏处于封神之战，他直接被太乙从东海拉了过来，上来还碰到了陆压挑衅，这么一来二去，黄龙心中也有火气。

可是经过元始天尊这么以小见大地提醒之后，黄龙一下子反应过来。

大罗之上还有混元，混元之上还有圣人，恰如天地之大，天外还有天呢！

他根本没必要茫然，只需要按照本原本的想法修炼下去也就是了。

“大罗者，天地时空之圆满也，此可谓之超脱，亦可谓之无碍。”

如此说了一句，元始挥了挥手，一阵雾气散开，伴随着一股柔力将黄龙推出，等到雾气散去时，他便发现自己已然位于东海之滨。

果然圣人神通，不可思量，默默感慨了一句，黄龙回身望向昆仑山所处的东方，而后脸上却是多了一丝明媚的笑容，再不见任何迷茫。

……

“娘娘，您为何要阻止我？”

女娲宫中，陆压正在跪着。

面对强行将自己带到这里的女娲，陆压脸上带着大大的疑惑和不解，“那黄龙道人虽有强大法力，可身上却无甚宝物，他绝对不是我的对手啊！”

面对陆压的狡辩，女娲娘娘并未第一时间回应，只是强大的法力压下，迫使其不得不跪在神像下的蒲团上。

而后一道神光从神像手中飞出，却是落到了陆压头上。

在女娲娘娘强大的神力作用上，原本准提小心翼翼种在陆压心中的那一道佛门印记直接被娘娘以造化之力强行化去，而后那股神力又为其恢复了损耗的元气。

“痴儿。”

山河社稷图悬浮在陆压面前，山水流转，此时便有一位女神从中走出，这会儿对着他披头盖脸就是一顿训斥，“便是那黄龙道人再如何不堪，他到底也是三教正统门人，你若真将其战胜，岂非驳了元始天尊的面子？”

说到这，看着低下头的陆压，娘娘摇了摇头，“本宫虽然高居天外天，可并未被一叶障目，你真当本宫不晓得此次争端究竟是由谁挑起？”

“……”

陆压原本就有所心虚，如今被女娲娘娘一下子拆穿了自己先前的所作所为，整个人一下子僵硬了起来，更是不敢再说任何狡辩的话了。

“这也就罢了。”

到底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面对怂成一团的陆压，女娲娘娘也不好再说他，因此话锋一转，随后又说：“最令人可气的是，你被人当成了手中之子，却犹不自知，你这让本宫如何能够放心你自己行走洪荒？”

“啊？”一开始听到女娲娘娘说的前一句，陆压心中微微一喜，知道女娲娘娘已经不再怪罪自己了。

只是接下来圣人的话却令他有些摸不着头脑了，什么叫做被人当成手中之子？

这是在指黄龙吗？还是说元始天尊？

如果说是前者，陆压觉得那根本不现实。

可是女娲娘娘是圣人，不会无的放矢，那也就是指后者了？

“娘娘救我！”

一想到自己很可能被元始天尊给记着了，陆压整个人都抖了一下，表情也随之变得一言难尽起来。

他之前在西昆仑修仙，和东昆仑只隔着一道山涧，平日里也没少听那些八卦传闻，自然明白元始天尊的一些性格。

这位圣人是特别护短不过的存在，先不说他这边打了黄龙的脸，还有可能伤了对方，若是真的被这位当成棋子，这时候他还是别出门了吧……

“慌什么？本宫不是还在这呢吗？”

瞪了他一眼，女娲娘娘沉默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无奈道：“罢了罢了，俗话说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只是此事发突然，若非元始天尊提醒，本宫未必能够察觉。”

这孩子虽然令人感到捉急，但是女娲娘娘先前也在反思。

或许正是因为自己对陆压太过保护，这才会使得他容易被人摆弄，因此不能一味的将责任归结到孩子身上。

而且要不是元始天尊提醒，便是女娲发觉，也早就晚了，到那时，陆压估计早就被准提弄到西方去了！

想到这里，娘娘眉头微皱，还是对着陆压说：“到底是你有错在先，日后便少去西方之地，也免得再招惹祸患。”

“是是……”陆压本来就慌着，自然是女娲娘娘说什么就是什么。

只是陆压还以为，女娲娘娘所说的少去“西方”是指不要去西岐和西昆仑，以免再碰上阐教之人，却不知是在提醒他要防备西方教。

“罢了，如今这东土大地正值封神之战，原本就乱成一团，红尘纷杂，你若不寻一处灵山福地，修行便随本宫回娲皇宫吧。”

女娲娘娘非常满意陆压的听话懂事，于是给出了两条选择，一个就是自己找个地方自己给自己关禁闭，另一个就是直接和她走。

“我愿随娘娘回去！”

对于这两个不同的选择，换做从前的陆压，那绝对是会毫不犹豫选择第一个，可如今因为有着元始天尊作为威慑，他是一刻也不想在大地上待了。

“那便走吧。”

点点头，女娲娘娘也觉得这是一劳永逸之法，反正到了自己眼皮子底下，准提难道还能直接闯入娲皇宫抢人？

于是伴随着山河社稷图收拢，女神虚影散去，一道神光却直接包裹住了陆压，直接带着他破空而去。

“唉……”

相比起元始天尊之前还给了准提表演的机会，女娲娘娘方才因为心中怒火未平，所以在面对准提留下的力量时，就根本没想过要给对方留面子，动手也是异常果断。

接连两道神念被抹除，身在遥远极乐世界的准提自然有感，可此时除了摇头叹息，他却不能重新找上门去与对方理论。

“师弟且放宽心。”

在准提身旁，一位端坐在金色莲台上的佛陀寿眉微动，此时转头看向了他，“须知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如此说了一句，接引也不在多言，手上舍利念珠不断波动，却是又喃喃诵经起来。

“师兄所言，我亦非不知。只是此间乃是大争之世，若不为之，任凭随波逐流，千百年后，这世间安能有我佛门立足之处？”

如此说了一句，准提嘴角微微扯了一下，却未能露出一丝笑颜，而后却是叹了口气，默默离开了菩提林。

他当然明白自己师兄的良苦用心，只是无论如何，准提实在是学不来接引圣人的随缘而安。

他们作为西方教主，极乐世界的开创者，一主内、一主外，一者柔弱，一者刚强，这天性看似互补，实则却也会有矛盾。

就好比东方三清中，太清老君柔弱不争，元始顺天，通天逆天，似乎是为互补，又成循环。

但是一个不好，难免也会有矛盾。

在这方面，准提的执念更加深重。

自家人知自家事，他们所处的西方先天条件上原本就比不过东方，这一切也是因为当初罗睺选择在这里炼制诛仙四剑时抽走了西方大地太多的元气。

恰巧就因如此，所以准提底气不足，心中发慌，才会想要从别的方面来弥补他们西方教的缺陷。

“只是方才一个不慎便引来元始、女娲联手，我若再行事可是得隐蔽一些了。”

在心中喃喃自语了一遍，回想起自家师兄方才为了平息那两位圣人的愤怒而付出的代价，准提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就感受到了莫大的心痛。

不行，这个损失绝对不能由他们这边白白承受下来！

一想到这一点，准提暂时打消了再出去“转一圈”的想法，转而却是回到了自己的宫殿，对着一旁的白莲童子吩咐道：“童儿，去取了纸笔来。”

“是。”白莲童子虽然不知道自家老爷要干什么，却还是很听话地找来了纸和笔，还在一旁磨起了墨。

“嗯……”

看着那黄金铸就的扉页，准提还未下笔，这会儿皱起眉头，就有些纠结。

要写什么呢？

他也不知道啊。

但是要把佛门之法传入东土，这个想法是很久之前就已经有了的，所以甭管有没有灵感，教材还是得编写。

这么想着，一直迟迟无法下笔的准提抬头看了一眼窗外碧空如洗的天穹，于是忽然眼前一亮，只觉得找到了灵感，“有了，那就先写‘天’吧！”

想到天他就想到了地，天地都有了，接下来就是应该写法。

在灵感的加持下，准提充分发挥了自己的天赋特长，很快就写出了三藏经书。

而对此他也将其分为《谈天》、《说地》以及《论法》。

不过这三藏经书虽然有了雏形，但具体细节方面还未曾修饰，这剩下来的自然还需要继续推敲。

“有了这些，再去找师兄也该好说话了一点吧？”

看着堆满了小半个屋子的经书，准提颇为自得，一边放下了手上的笔，然后对着已经惊呆了的白莲童子说：“童儿，记得把这些全都搬去教主那边，就说是贫僧的意思，请师兄代为看看。”

准提知道自家师兄还在怪自己，只是在这个档口上，他觉得一切解释也是徒劳，况且准提也不想浪费时间去扭转自己师兄那个思想。

说不如做，而做还得做有结果的事情才行。

知道接引一直在盯着自己，准提便觉得在行动之前，他还得先把人绊住，让对方抽不出身，这才是最好的法子。

“好、好的……”

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看着那满地的“经书”，白莲童子欲哭无泪，这可全都是真金白银打造而成的——

圣人已经走了，他被要求把这些经书全都搬到大教主那边。

可是这要怎么办啊？真的不会累死吗？

此时此刻，年纪尚幼的白莲童子却已经在机缘的触发下，体悟起了佛门的核心精神，也就是所谓的“生灭轮回”，并且隐隐约约有要看破红尘的迹象。

而且不说诸位圣人们之后的动向，黄龙这边拜别了自家师尊，却也未曾返回西岐之地。

一来是因为那本来就是个“是非场中”，去了少不得要沾染因果麻烦，其次也是因为元始已经说他没有必要再走这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