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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有理智的master,面对压根没把心思放在圣杯战争、而是一味满足自我欲望的servant,肯定会动用令咒的力量让他服从吧。可是对rider这种个性鲜明的王者类型的servant,这么做只会起到反效果。

“我并不打算制止你,不仅如此我还给你带来了那么多的见面礼。都是能帮助你驰骋沙场的有用之物哦。所以说你先看看这些书吧。”

“——书?不全是吧。”rider一抬眉毛,“正好我刚想问你,这玩意儿是个什么东西?还有这个……”

对从未有过游戏经验的servant而言过于复杂的游戏机手柄,以及一件看起来很廉价的衣服。rider把不知道用来干嘛的手柄扔到一边,很满意地保留下几本军事相关的读物,最后把手朝那件古里古怪的t恤衫伸了出去。

一手拎着衣服晃悠一手用拳头顶住额头的巨汉困惑的样子,与其说是在问这衣服是干什么用的,倒不如说rider问的是你这家伙干嘛要给我准备这个。

“现代人似乎都穿着这种衣服吧?我当然也很清楚,不过这和征服世界的霸业有什么关系?”

就算英灵能通过圣杯获得一些生活常识,但是总不至于连master的目的都知道吧。霸业和衣服完完全全是毫无关系的两件事,rider竟然能主动意识到这点还真是叫人哭笑不得啊。

“那个……我猜你大概喜欢穿现代款式的服装上街。”

只能做到这种程度的搪塞了,埃尔梅罗二世尽可能从容不迫地解释着。rider刚被召唤到现实世界,这个阶段的他还没意识到要买服装、《大战略》游戏软件或者游戏机什么的,也在能预料的范围之中。

“唔,那也好。穿上这个出去逛街也会方便许多吧。就让这个国家的草民们见识一下我征服王的新威仪。”

rider边哈哈哈地朗声笑着边准备脱下身上的盔甲把新衣服换上去,突然——

“啊,别别别你先别穿!”

埃尔梅罗二世好像触电了一样猛地死命拽住servant的手臂,推迟了rider换衣的动作。

“你干什么?”

“我、我我我……”已经有把岁数的这位外表看似非常稳健的中年男子,此时竟像个废柴的少年似的失态地抱起了脑袋,呜咽般地惨叫着,“我忘记买裤子了……你不要穿啊!”

rider以一副完全不能理解的严肃表情朝埃尔梅罗二世下半身的裤子投去瞥视。

“这绊脚的玩意一定要穿?”

“是的,一定要穿的。所以在没有裤子的情况下,你还是别换了。”

埃尔梅罗二世由于一时疏忽,已经在心里把自己诅咒了一万遍,衷心地希望rider千万不要拿这事笑话自己。

在挖苦来临前,rider的手抬了起来。

啊啊,要被弹脑门了……算了,就算被这家伙狠狠地弹一下也——

可惜剧情并没有照他预期中的那样发展。rider完全没有顾及面露困窘之色的master的脸面,直接就把那t恤衫像垃圾一样扔还给了他。

“你这家伙真奇怪,特地买给我又不让我穿。”

看样子似乎显得很不高兴,不过,当rider视线一接触到那数本与军事相关的杂志以及古希腊诗人荷马的著作后,两眼立刻放出了光芒。

“喔喔!这几本书倒是很对我的胃口。连‘伊里亚特’都有,好书啊。你还挺有眼光的嘛,小子。”

rider好像对自己的master有所改观那般,顿时喜色满面地称赞道。

“……”

埃尔梅罗二世拱了一下鼻子,感到心虚因此没有回答。能做到这些事,只不过是自己事先知道出题老师的思路进行了作弊而已,完全不算什么先见之明或任何谈得上聪明的地方。

rider欢喜地开始了阅读,翻阅诗集的动作显得格外珍惜,嘴角边始终带着顽皮孩子一般的微笑。看来他真的很喜欢这本书。对于早已不知读过多少遍的《伊里亚特》,rider的兴趣始终不减。荷马以长篇叙事诗的手法记载了那场名为特洛伊战争的神与人的旷世大战。阿喀琉斯的冒险故事不但深深吸引着rider,给他的人生更是带去了巨大的影响。

一想到是因为自己带着这件秘密武器才使得rider对自己转变第一印象,埃尔梅罗二世不禁苦笑起来。

虽然由于落单而产生了些许的寂寞,不过就在这时,腹部发出了哀鸣。算起来自己已经一天没吃过东西了。肚子的饿意在进行了整整一日的召唤仪式所带来的焦躁感下,早就麻木得不知所踪了。

埃尔梅罗二世拿出之前一直没空吃的两大包铜锣饼,还有百货商场购买到的睡袋和保温垫。至此,存放在背包内的物品终于完全地掏空了。

在专注于文字海洋中的巨汉身边,像当年那样把它们铺在洒满落叶的地面上。为了做好在山野中过夜的准备,他早就购买了基本的御寒必需品。现在只不过是把以前做过的事再重复一遍罢了。

servant的眼力即使在夜间依然出色,透过黑暗看书本就不是什么难事。而用以增强视力的夜视术是魔术中的基础,因此黑漆漆的林子在埃尔梅罗二世眼前就像云开日出般明亮,一点视物障碍都没有。

拆开包装袋一边啃着铜锣饼,一边凑在rider身边陪他随便看了一会儿书卷内容的埃尔梅罗二世,还不忘给他扔去一大包吃的。这一系列举动,专心致志念着书的rider自然是完全没有留意。

将铜锣饼全部吃完把肚子填饱后,在脱掉鞋子钻进睡袋前,埃尔梅罗二世向身旁的大个子说道:

“rider,我打算今晚在这儿过夜。”

“嗯。”

即使这样呼唤,盼来的也只是没什么劲道的象声词,就算是回答了。

“那个,外面可是有不少敌人,在我醒来前不许你胡乱走动啊。——啊我说,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总之答应了我我再睡。”

“知道了知道了,你就睡你的吧……真烦啊——”

再次得到对方敷衍的回应。可是rider话说到一半的时候突然口气一变。他一改懒散的态度抬起头,似乎有些在意地回头瞥了自己的master一眼。

“嗯——等等。”

“什么啊?”

rider一边慢吞吞地放下书,一边向埃尔梅罗二世扔出一句问话:

“你觉不觉得,刚才这一切好像发生过?”

“啊?”

“好像也是在看这本书,也是你和我。和你在一起的整个场景仿佛都让人似曾相识。虽然在情节上貌似有那么点区别,也不是在这个地方。不过——你不觉得奇怪吗?”

“……”

面对忽然间用满脸认真的神情向自己询问的大汉,埃尔梅罗二世终于什么话也说不上来地把头扭至一边,离开rider纯朴真挚的视线,不敢正视他的脸庞。

rider继续用与之前完全不同的安静声音说着对自己而言可谓毫无根据的话:

“你我以前一定见过面。”

“你在说什么,我不知道。”

实在是无法招架这直戳心坎的断言,埃尔梅罗二世望着地面小声嘀咕道。对于他这明显有些逃避的态度,rider毫不在意。

“我知道我没法解释这一现象,不过和理论相比我更情愿相信自己的感觉。”

彻底呆住的埃尔梅罗二世突然失声笑了。在即将道出真相的那一刻,理智筑成的铁塔将就快要控制不住的感情镇压下去。

“……别瞎说了。”

“小子,你不这样认为?”

“你想多了啦。”

即使这样也没有关系。

真正想要表达的话语在喉咙里哽塞着无论如何还是没有说出来。

rider看穿了自己为他挖空心思准备的这些物品一定具有某种深层原因吧。虽然这现象真是显而易见,可是埃尔梅罗二世还是什么也没说,错过了与自己的王相认的机会。

他能记到这个份上,已经足够了。

可是rider却不是那么容易就被糊弄的。

跟熊掌几乎没有什么分别的粗犷手掌,盖在了埃尔梅罗二世头上。还好没怎么用力,不然底下的人只怕要一命呜呼了吧。

“啊……你想做什么呀……”

“给我说实话,小子。——我们以前到底有没有见过?”

rider平静中带有一丝冷酷的声音,以及不依不饶的质问,让疲乏了一整天的埃尔梅罗二世顿时睡意全无,清醒得不得了。

“绝没有!”

“那就奇怪了。”

“一点也不奇怪好吧?你是两千多年前的英灵哎!我除了通过书本或网络这样的媒体了解你,怎么可能还有别的方式啊?”

“哼。”

“……rider,你到底在不满些什么啊。我送你的东西,你不喜欢?”

面对master哀怨而苦涩的疑问,rider神情严肃地答道:

“就是因为太喜欢了,觉得你也太了解我了。”

埃尔梅罗二世被呛得接不上话,只能虚张声势地大喊了。

“……废话!我是指定召唤你的哎!我早就做好功课了好吗?你喜欢什么讨厌什么我可是读过相当多的资料!故意讨你欢心你还不领情吗,笨蛋……”

话是这么说,可rider好像还是不满意似的一边转动脖子传出咔吧咔吧的声音,一边在摇头的同时抬手朝魔术师的后背用力拍去。一股强大的冲击力旋即将埃尔梅罗二世的脊骨震得发麻,悲惨地当场剧烈咳嗽起来。虽然这种粗鲁的肉体上的攻击的确产生了让对方迅速闭嘴的效果,但还是接下来的话更使人震撼到无以复加吧。

“那可不一样。你对我了如指掌的程度就好像生平跟我一起战斗过似的。”

“……”

得到这个答复的埃尔梅罗二世只好默不做声了。

事先备好的那些军事书籍,作为酷爱军事的英灵伊斯坎达尔,对它们简直爱不释手,喜欢得不得了。特别是当他打开许久没有阅读的荷马史诗时,立刻就欢快地叫出了声。

rider越是喜欢master给他预备好的见面礼,就越觉得不对劲。因此,埃尔梅罗二世就算狡辩也没用。尽管rider看上去总是粗枝大叶的样子,有时候却有着惊人的观察力。

大概自己的作法太超前了吧。为了这一日的到来已经精心准备了很久的时间,如今反而成为被servant怀疑的把柄。自己低估了自己的王。埃尔梅罗二世只能在心中无奈地发出叹息。二人之间的这个明显缺乏循序渐进的相遇过程好像一开始就已经令rider起了疑,甚至超出了他对《伊里亚特》的阅读兴趣。看来在得到满意的答案前会一直刨根问底下去吧。

自己可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依我看,也许在你的臣下中有一两个和我长得很像吧。”

就快要跪地求饶的埃尔梅罗二世几乎要把自己是大众脸的这种解释给搬出来了。

rider还是一脸狐疑的表情对着自己,埃尔梅罗二世干脆豁出去了一般地撕开嗓门。

“而且我认为,只要是叫做王的群体无论年代远近都是一副健忘的样子。因为服侍他们的人实在太多了!没准你过去的远征军就有很多跟我长相差不多的人,就是这样子!这完全是有可能的事吧?你就别瞎猜了……”

一时失态到这种地步,埃尔梅罗二世下意识地想起了保持威严的重要性,立刻咳了一嗓子。rider好像终于接受了他的说法,抚摸着结实的下巴,在风中叹气道:

“那倒也对。我的军队扩充得太过迅速了,想要记住全部的将士们也是件难事。真遗憾……不过小子,莫非你是个搞政治的?我看你对我实施的怀柔政策很熟练啊。你给我的那些书,包括没下装的这件衣服,我是不会忘记的。”

“……才不是呢。不管是政治还是军事什么的,那些我全都不懂。我只是个教书的,再加上对你征服他国的事迹比较熟悉,所以比一般人更敏感些吧……”

这听起来相当老实的回答,让短暂思索了一会儿的rider忽然像是解除介怀一般笑了起来。

“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要是你也有获得世界的打算的话,那就麻烦了。我们可是会立刻成为仇敌啊。一山不容二虎,世间是不需要两个霸主的。”

“嗯……”

埃尔梅罗二世有气无力地呻·吟着。rider接着问道:

“既然这样那我倒要继续问你了。你满足我的需求是因为有求于我。圣杯那种东西,你没办法靠自己搞定吧?”

“master想打赢必须靠servant协同作战是天经地义的吧……”

“别打岔。有件事我最初就应该问你才是。”王斜眉道,“小子,你究竟打算怎样使用圣杯?”

“——不打算使用。我没有得到那种东西的欲望,也没有寄托于它的愿望。”

用尽全部的勇气,埃尔梅罗二世斩钉截铁地说道。这反常的回答完全调动了rider的兴趣。

“也是。毕竟你连获得整个世界都不想啊……等等,你就真的一点也不想?”

rider的表情改变了,先前绰绰有余的态度转变为无法分辨其中感情的语气。据说圣杯什么愿望都能实现,得到它就等于得到一切。master和servant共同参加的圣杯战争也是围绕着这个奇迹进行的吧。怎么会有不想要它的master呢?

埃尔梅罗二世没有出声,仅仅默默地摇头否定了。rider这下更好奇了,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

“身为男人,难道还有比获得天下更远大的志向吗?”

埃尔梅罗二世哼的一声冷笑起来,对着虚空,做出一个鄙夷的表情。

“如果有件东西,会毫不留情地摧毁一切,包括你所重视的部下、故国也一并毁掉。rider,你会怎么办?诅咒世间所有美好的事物、策划着把它们通通毁掉的那个东西,已经不止一次出现在我的面前,而我的使命就是要阻止‘它’,将悲剧永远终结。”

rider听闻身为自己主人的男子沉重的话语,似乎首次有了想要正视他的意思而完全地转过身来。仿佛沉浸于某种回忆之中的埃尔梅罗二世抬起头,一边注视着星空一边说道:

“我已经厌倦了因为魔术师这一整体的任性而给别人酿成惨剧这种事。”

“就像我不想再犯像圆球形大地的错误了——那样吧?”

“嗯?”

“喂喂,怎么啦,小子。你要是真像之前吹嘘的那样了解我,也不必这么惊讶吧?”

“行了行了,你就别再挖苦我了。”

rider忽视了对方自暴自弃的话语,接着话题被自己岔开之前继续说下去。

“我以前也为了某种‘根本无法确定是否真实存在’的东西战斗过。”

虽然他的声音依旧豪迈不羁,但依然能够隐约听出暗藏在其中的苦楚和伤感,让人难以和他平时的霸气形象挂上钩。rider不由得深深叹了一口气后,带着几分苦闷说了起来:

“亲眼见到无尽之海——为了实现这个梦想,我不停地向东方征战着。我曾夸下海口,‘让你们见识一下俄刻阿诺斯’。但是到了最后,跟随着我的勇士们即使牺牲了自己的生命也没有见到我向他们承诺的那片大海。直到最后,他们也只能在梦中圆一圆那遥不可及的妄想罢了。因为地球居然是球形的啊——这真是让人备受打击的玩笑。看那地图就知道了,根本就没有什么无尽之海。那些对我的话深信不疑随我一同征战的勇士,为了我所谓的那个理想,最终什么也没得到。”

亚历山大大帝——在人类的历史上,也许没有人像他那样,具有迫切地实现征服世界的野心了。

年纪轻轻的他继承王位后不久,便怀着征服世界的渴望离开故土,踏上万里迢迢的漫长征程。

25岁那年,他便成为万邦之王。十年的东征,他未尝败绩,被历史学家普遍认可为史上最成功的统帅之一。

但是甚少有人知道,王内心更深的渴望,是为了寻找并抵达“世界尽头的无垠之海”。

当时,盛极一时的希腊大城邦早已丧失往日的荣耀。而在东方,辽阔的波斯帝国统治着几乎所有已知世界的土地。这个世界远比希腊人想象得要大得多。王坚信,荣光尽在彼岸。

打败大流士三世,将整个偌大的波斯帝国彻底征服后,本可返回家园。可是璀璨的胜利和丰饶的战果并未使王征服的步伐停止。在追求无上荣耀的虚荣心驱使下,王决定继续挥军,挺进了印度。

成千上万的马其顿士兵抛骨于荒漠。王的大军一路向东,将沿途所有已知或未知的偏僻部落都纳入了新帝国版图。在印度河西部取得了一系列的胜利后,王的军队由于连年作战早已精疲力竭。将士们盼望回家,因而不肯东进。

从很多层面来说,他的认识都远超于同时代的人类。这不仅体现在辉煌的军事胜利上,还体现在他对未知世界无穷的探索欲上。

最终,节节胜利的不败战绩让人们视他为鬼神;无穷无尽的探索欲望让他的部下不胜其累,无法跟上他的脚步。

充满厌战情绪的东方远征军,终于还是解散了。

尽管如此,所有的将领和士兵依然打从心底敬重膜拜着他们的王,只是实在跟不上了而已。王的梦想与雄心让他们疲惫不堪。

每征服一片土地,其他的人都想带着金子回家,可是王总想着,下一站、下一站能看见什么?后面等待着自己的是什么?

这个世界一定比人们想象得还要庞大。地图所绘的东方尽头,一定是一大片海域。

为此他不停地走啊走,不停地率军向未知的领域勇往直前。王的胸怀凌驾于世界,王的梦想又岂是凡夫俗子所能理解的呢?

从梦之起始,至梦之终焉。王的英姿,被世代传承下去。

不过现在看来,自己胸中那鲜明的梦想,受命运的禁锢和时代的局限,终究也只是一场梦而已。

rider若无其事地结束了回想。他的声音慢慢恢复到平时那不拘小节的样子,满不在乎地说着:

“如果能够确定圣杯真有作为许愿机那个神奇的功能的话,那我即便拼上你和我的性命也要把它弄到手。但是不巧,现在还不知道所谓的万能许愿机是否真实存在。从你刚才的那番话我也听出来了,真正的圣杯似乎与我想象中的那个东西差距非常大。我不想再看到有谁为了那些虚无缥缈之物送命了,同样的错误我不会再犯第二次。”

“……”

类似的话曾经听到过。埃尔梅罗二世感慨万千的同时,也把真相带了出来——

“——圣杯‘它’,早就已经被污染得只剩下破坏之力了。”

rider立刻因为听到了从未听闻的骇人消息瞪大了眼睛。这与servant们对于圣杯的认知,有着很大的出入。

“既然你都问到了这里,那我就跟你详谈一下好了。有些话本来想等你对我更熟悉一点以后再说的……”

自己已经变了。为了实现理想,竟然不惜费心隐瞒互相熟识的事实,怯懦到不敢摊牌的地步。

现在的埃尔梅罗二世回想过去时,最先映入脑海的念头只有一个,那就是想回到过去。哪怕只有一小段时间也好,也想完全忘记有关圣杯战争的事情,只想享受与王在一起的时光,尽管王并不记得自己。

可是——在回顾过去岁月的同时,如今的埃尔梅罗二世和当年的韦伯之间,却出现了不可调和的矛盾。这25年的光阴彻底改变了自己。自己仅仅为了解体圣杯才会来到这个战场。从今往后,再也不会有英灵响应召唤,再也不会有英灵出现于此世。少年韦伯与rider分离的痛苦,埃尔梅罗二世与rider是必然要再次承受的。既然如此,那究竟是应该沉湎于重逢的喜悦,越过那条线;还是缄默不言,顺其自然地发展呢?不想道别,最终却必须为之。这一矛盾是扎根在灵魂深处的。

这也就是为何自己明明比任何人都更想接近rider、留住rider,却在承认过往一事上犹豫不决的原因。在内心深处,也许有一个微小的声音正自私地期盼着自己失败吧。那就是「少年韦伯」的心声。可是被誉为「埃尔梅罗二世」的自己除了成功外没有第二条路,否则生灵涂炭的悲剧仍将延续。所以,自己什么也没有和他说。所有为了再见他进行的研究、耗费的精力与心血、乃至漫长的思念,埃尔梅罗二世一个字也没有说——只能在迷茫的雾中徘徊踟蹰。

“我并没有要求身为王的你陪我进行战斗的权利。对于王而言,夏延市的战场实在过于狭小了,不是吗?”

参照物换成眼前的王的话,那么自己还是一无是处的人。尽管比起过去那个糟糕透顶的自己,已经有了足以俯视大部分人、并且抬高自身眼界的身高,可是作为魔术师的水平依旧在master平均线以下,刨除多年来的那些华而不实的理论就只剩下才能不足的自卑,这可不是乱说的。

研究了这么多年的时空降灵术,无论是五年前的圣杯解体战,还是这一次的圣杯觉醒战,都没能如自己所愿地穿越时空障壁。即使赌上了自己的全部进行这一无谋的尝试,终究还是以失败告终。就算侥幸越过了门槛,凭借的也不是自己的力量——能够把你召唤出来的原因,很大程度得益于令咒,这已是再清楚不过的事实了。

自己那所谓的蜕变真是不堪回首,「贵族·埃尔梅罗二世」的名号真是响亮的讽刺。这么久过去,我并没有成长多少。在你眼里,我这点儿可怜的成就大概什么都算不上。就连拆除圣杯,都得依靠你的力量。

啊……至少还有必须去做的事。若能成功把欺骗愚弄了许多人的圣杯的忧患彻底解决掉,你也许会对我刮目相看吧。

终于,从全盘托出的埃尔梅罗二世的口中,有关圣杯战争的黑幕rider全部获悉了。

最后,rider什么也没说。但是埃尔梅罗二世却从他的眼神中读出了他没有表达出来的评价。

「我的master是个男子汉」——在rider的脸上,他读到了这样的话。既然这样,就可以挺起胸膛,什么也不用畏惧了。

“好了,你睡吧。我再看会儿书。”

此次现界后第一次正色自己的英灵,轻轻地对master说着。埃尔梅罗二世点了点头,躺进了崭新的睡袋里。

通过魔术回路被servant吸走的魔力,正源源不断地供给坐在那里捧书夜读的大汉的躯体。埃尔梅罗二世能够感觉到,猛烈的疲劳感正在侵袭全身。从凌晨停车场那一战为止到现在都没有合过眼,如今已经连睁开眼睛都变得很困难了。好好补充体力才是眼下所要做的事。等天亮后再看怎么应对之后的战斗了。

“嗯,不要乱走哦……”

“放心吧。我要是不把这些全部读完也没心思到别的地方去。在收拾其他英灵前,我就自己欣赏书籍图册为乐,打发时间了。等你醒了以后,我们就去大闹一场吧!哈哈哈……”

羽绒被的温暖,让渐渐耐不住睡意的埃尔梅罗二世模糊了意识。几近虚脱的身体更加疲乏,现在就连开口回应都感到非常勉强了。

于是,在rider的陪伴下,逐渐放松身体的埃尔梅罗二世陷入了深深的睡眠中。

>>>

在圣杯战争的历史上,有过这样两个人。

充满令人怀念气息的、平静而又温暖的小密林里,rider在沉睡的埃尔梅罗二世身边翻阅着书籍。

没有人知道他们的存在,没有人知道他们也是众多争夺圣杯势力中的一份子。几乎所有的敌人都把他们排除在外——更确切地说,不被他人所知的人是根本无法计入在内的。

在牛仔小城静谧的林子里,有这样一份安宁。染血的这座城市,或许每个人都有这样一份不敢想象的安宁。

这一天夜晚——

caster以灵体化的形态静静守候在火车站,焦急浮动的心被沙利文返城的冒失行为时时刻刻牵动着。

窗外是匆匆闪过的山明水秀的夜景,躺在上铺卧床上的沙利文的小脸绽开笑颜,为即将见到caster而高兴到睡不着觉。

被独自一个人留在沙利文家中的saber默默地保持灵体,一面感受着魔力修补伤势、逐渐康复起来的身体变化,一面翘首以盼主人的归来。

被包围在激烈的摇滚乐中,迪尔波里仿佛成了一具行尸走肉瘫坐在房间的角落里,沉醉于分崩离析的自我世界。

为了见小主人的老师一面而来到“最佳西部时代消逝酒店”附近的archer寻找未果,不知是该回去还是继续等待下去地徘徊于夜风中。

留守在灵脉地的赫华德正津津有味地吃着assassin从城里捎来的外卖便当,将擦拭沿着下巴往下滴的油脂的指尖放在嘴里唆了一口。

留个别「个体」在赫华德身边,依旧像往常那样监视全城动向的assassin,像影子一样危险地潜伏着,洒下侦查的大网。

也许只有这短短的一刻,不用去争斗,不用再去伤害谁。恬然宁静的战前时光,让一切的纷争与纠葛仿佛都暂时停止了。

命运之轮转动前,所有的人都安稳地存在于世上,等待揭晓命运的时刻。

>>>

埃尔梅罗二世从无梦的睡熟中醒来。

睁开眼睛所看到的,是和陷入睡眠之前一模一样的黑暗。自己睡觉的这个杂树林,依旧被星光迷离的黑暗笼罩。看起来就跟睡着前一样完全没有变化。

夜幕中,坐在自己身旁的那个巨大的红色身影,还在翻阅书籍。丢弃的包装袋显示铜锣饼已经吃完了。虽然好像一口气把所有的书都看了个遍,但是他席地而坐的姿势看起来似乎没有挪动过一步。

“——嗯,你终于醒了啊?”

rider没有回头,像对待老朋友那样用十分随意的口吻招呼着。埃尔梅罗二世一边用手揉着双眼驱散睡意,一边问:

“我睡了多久?”

“差不多整整一天吧,我没仔细算。”

“什么!”

尽管脸也没有洗,牙齿也没有刷,但是睡意已经完全消失了。

“我睡过头了?啊啊,rider你怎么不把我叫起来啊。你到底在干什么啊?”

也就是说,自己竟然用了一天的时间召唤servant,然后把又一天的功夫花费在了睡觉上?

在情感错乱前拾回了理性。埃尔梅罗二世掏出手机看了看,终于确认目前是12月16日晚上十点。

rider用夸张的眼神盯着他,慢慢合上书,站了起来。

“慌什么。现在又到了晚上,这不是正好吗?白天是没办法出去大干一票的吧?”

这么说也对。对于统率servant加入到圣杯战争的人们来说,只有入夜以后才是不可避免的战斗时间。

可尽管如此,还是浪费了很多原本可以节省下来用于侦查敌情的时间啊。

“真是的,你就直接承认自己不知不觉看得太入迷了吧。”

埃尔梅罗二世边说边用最快的速度收拾了行李,把摊在地上的所有东西塞进背包内。

“啊哈哈哈,被你察觉到了啊。不过也不完全是因为你说的这个原因,但是如果就那样说出来的话,总有点那啥……很没面子。”

“为什么?”

rider用他那堪比老松树般粗壮的肌肉胳膊挠了挠自己的赤色头发,张开嘴愣了半天,终于还是若无其事地说道:

“……唔,总之呢,既然你已经醒了,那就出发吧。”

埃尔梅罗二世轻点了一下头,没有追问原因。而对于rider来说,错过时间可不能只归咎于看书看过头这一点。他当然也想过用暴力把这个嗜睡的master给拖起来。可当他正要那么做的时候,他看见了对方疲倦的睡颜,便作罢了。「让他多睡一会儿吧」地这么想着。

双手叉着腰,看着整理行装的魔术师手忙脚乱的身影,rider挺起了胸膛直言道:

“虽然在这里窝了一整天,不过连一个敌人的气息都没有真是叫人想不到。不能再让城里的那些家伙认为我们是缩头乌龟了。”

“rider,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我可要告诉你,archer、还有操纵着saber的caster那些人,他们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相传,亚历山大大帝的父母王系各称是海格力斯和阿喀琉斯的后代。获得这次战争「archer」职阶的正是海格力斯。

弟子曾经的servant,如今是双手沾染着朋树和lancer鲜血的仇敌,又和rider有着千丝万缕的亲缘关系。

早就可以说是毫无怀疑了,这个archer,正是目前看来这一届的最强servant。当初为白尔罗斯挑选的servant,其战斗力已经远远超过埃尔梅罗二世的想象,大概只有天上的神罚才能奈何得了他吧。rider如果遇到archer,不知道有没有胜算。

拥有两名servant的另一个阵营——caster和saber同样也是非常棘手的。他们无论是暗算人的诡计还是进行堂堂的正面较量,都不输给别人。

不过,rider显然是碰到的敌人越强越有干劲的那种,只听见他用鼻子哼了一声。

“很简单。找到剩下的servant挨个干掉。只要找到了就一定跑不了。论脚力,其他servant和身为rider的我相比可是没有胜算的!”

rider棱廓分明的面庞浮现出夸耀的笑容。埃尔梅罗二世用带着欣然的钦佩眼神望着他。自己所熟知的那位王,就是这样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男子汉。

rider昂然地拔出了腰间剑鞘内的凯尔特长剑,举过头顶,同时向着虚空高呼:

“本王乃征服王伊斯坎达尔,藉此一斩问鼎霸权!”

用力挥剑往空中一划之后,仿佛炸雷般的巨响和震动降临了。虚无的空间立即被劈裂开一个缺口,瞬间伴随着旋涡状奔腾的魔力流,突然出现了一架由两头公牛牵引的翻腾着庞大魔力的古式战车。

睡得昏沉沉的大脑受到临战前的气氛感染,完全恢复至清醒状态。埃尔梅罗二世的脸畔被随着轰鸣的暴风现出身形的战车迸发的耀眼雷光照亮了。

已经不知多少次见到rider召唤宝具【神威车轮】的场景。陶醉地沉浸于和rider重逢时光之中的男子,知道战斗的号角近了。

rider把斗篷一翻纵身一跳,骑上了战车。在他的邀请下,埃尔梅罗二世也乘了上去。

“战斗前先到城里转转吧。小子,你说说,我们去哪里?”

“啊,无所谓了。哪里都好。”

只要有你在。

“那就随意了。立即向市区进发吧,神威车轮!”

rider的宝具用落雷般的响声回应着主人的呼叫。埃尔梅罗二世向着越来越近的天空眯起了微笑的双眼。

今晚的月色,一定也和许多年前相仿吧。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拖得有点久,最近三次元实在是太忙了~

本来打算这章一半写帝妃一半写战斗的,结果默默地超字数了~泪奔q_q

话说笔者在码这章前重温了一遍fz帝妃所有的段落。真难把握啊qaq,没有ooc吧???

随便写点感受吧,写帝妃的时候差一点把笔者自己都给感动得泪流满面了(==),虽然最早看fz的时候并不萌这一对,但是现在似乎也稍微有点改观了呢~个人认为韦伯的回忆杀应该叫做【写给大帝的一封情书】更贴切有木有!

最后,大帝和韦伯的遭遇再次印证了他们的幸运指数不是盖的!想想后面的剧情→_→archer自尽,caster干掉assassin处于贫血状态。靠补魔才活下来恢复了差不多两天伤势还没痊愈的枪哥你有什么话要说?面对兵不血刃直接晋级的大帝你压力大吗23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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