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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云峤手中紧握的长-枪松了一瞬间,自幼使枪,早已跟自己的手臂无甚差别,这一次抬手确实极沉极重的枪杆挥出去,因为力道没有接上偏了不少,堪堪受了来人一击。
他的先生。
四体不勤,连盆水都倒不好的先生。
居然很会骑马。
手中不是近战武器,却是一把长弓,习武之人一眼看过去,就能认出来这是把上上乘的弯弓,好兵器都是有灵性的,得配的上的人才能用。
如今要不是那张脸,那股罕见的香沫味道,这一切让他捉摸不透的打法,不要命的打法,他都快认不出他极好的先生了。
沈倾单凭手中弯弓灵活闪动身形躲过了攻击,皇天后土在上,没有时间来给他们叙旧,解惑。
是了。
真的是他。
燕云峤面目坚毅,持枪御马与之近身相博,自从看见他从漫天的火光里冲出,胸腔盛满的情绪再难压抑,招招用力,却招招难以致命。沈倾微微蹙起眉头,紧抿着唇,二人你来我往,打磨圆润的弯弓竟然也被长枪划拉出闪电般的火花,让身后众人让都难以插手。
本就是以计谋殊死一战,燎南之前主攻进攻天召,加之各路兵马纷纷战队不同,难以很快集结大军,沈倾留下来不多的几队人马很快坚持不住,身后只亲自带领潜入平金里的百余人就快被斩杀殆尽。
危难之际,官道上居然赶来援兵。
刚刚还面无表情的沈倾神情微动,燕云峤借机一把斩断了他的马蹄子,沈倾跌落在地,他也扔了长-枪,二人以肉相博。
燕云峤原本以为沈倾能骑术高超,使得也是上好的弓箭,往来交手间,巧劲用的恰在好处,身形也灵敏自如,没时间去想太多,只觉得定是个高手。
也只想着要带他回去。
却不曾想握住他手臂的瞬间,还是那么柔软,并不像他,也不像任何一个习武之人一样,在用武力时会筋骨紧绷,蓄力收放。
沈倾完全是靠着自己的微薄之力来跟他抗衡。
在马上尚可,能避过去一招一式,下了马一近身全然不是他的对手,柔软的劲道发力对他来说毫无威胁,反而那股熟稔的清冽香味随着打斗若近若远。
明黄色的旗帜上,黑色凶猛的虎头呼之欲出,来的是人燎南的人。
有黄色的旗帜,也有云纹白虎的燎南黑旗,是皇子出征。
燕云峤太知道这时候应该做什么,这个人差一点就死在城里,拿自己的性命做赌注,以他的武功,他应当轻松挟持了沈倾,来威胁援兵,逼他们撤退。
如果沈倾真的是皇子的话。
大火还在不知疲倦的烧,他和沈倾的额头上都冒出了汗水,身下压制的人突然发力将他反推回去,燕云峤没料到,一时脱手让人得逞。随即就是弓箭划破空气的声音。
沈倾制住他的身子只微微的僵了一瞬间,然后就放松下来,完全脱力压在他身上。
燕云峤这才越过沈倾的肩头看见了扎进胸腔的利箭。
燎南的兵器,打造的锋利程度几乎苛刻,寻常将士不用费力就能轻松刺入血肉。
这是来的援军将领亲手射出来箭,要他性命的箭。
现在扎在沈倾的后背里,他的胸前渐渐一股温热,那股舒服的香沫味道,立刻染上血腥味,抱住人腰身坐起来,尖锐的箭尖扎穿了右边的胸口处,活活从前面钻出来,还留了个尖端在外面。
他后脑像是被人猛敲了一下,一下发懵。
应该是炮火造成的短暂耳鸣,过了会儿又缓过来。
先生怕疼,一点小伤都受不了。
沈倾还没说什么,燕云峤先是按耐不住重重的抽了几口气。
沈倾骗过他,骗过他太多,几乎分辨不清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也利用过他,利用他在定国府行事方便,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一桩桩,一件件。
不是没有怀疑过,从小时候午时偷偷推开沈倾的房门,吃到了那一口没有味道的,凉透了的饭菜,他就知道先生是个有秘密的人。
只是这些都无关紧要,先生愿意说,他就听,不愿说,他就不会打探,他想要的,只是跟沈倾在一处,就像当年在定国府里一样。
他分辨不出来,到底是因为这喜欢来的太过于纯粹,从十三岁得到第一眼就开始萌芽,已经深入骨髓,扎根血脉,以至于就算知道先生有秘密,也只是一直等下去,等着先生来亲口告诉他,等着先生察觉他的感情。
并不是多么爱与人打交道的人,知己好友也不过寥寥二三,唯独对沈倾,恨不得时时刻刻呆在一处。
沈倾曾经给过他回应,他才什么都敢说出来,发自肺腑的真话也被沈倾当作情话来听。不过都没关系,先生的见识太多了,眼里看的事情也太多了,只要知道他的心思,将这一份跟感情有关的东西放在他身上就够了。
多少都不重要,只要是真的,这一方天地只有他,就已经足够。
可是后来先生怎么又走了,说好的前年冬日,西园摆酒,前年没有音训,去年在大旗得到府衙大牢骗了他的钥匙,今天的冬天在燎南平金深藏,与他整整交手了三个月,从未见过一面。透漏出半点风声。
燕云峤来的路上,并没有恨过,只是十分想念先生。
想见他。
带走他。
不管他在哪,带回去,不让任何人知道,藏起来,是是非非都与他无关,再多的怀疑加在沈倾身上,没有证据,没人能奈何他。
他想保先生一世平安。想有一生厮守。
直到今日他将自己的生死都拿来逼他出来,他居然从内心深处里萌生恨意。
沈倾替他挡了一箭,他也恨。
恨他心中无己,也无人。
就像是一潭死水,一方石块,在贵重的珍宝,也可以拿来作为筹码。
那把箭刺穿了沈倾的胸口,也刺穿了他的,多年的沉积都被翻起来搅动。
痛极恨极。
他是明知道沈倾并非池中物,也能感到这一点微薄的感情,在极好的先生眼里,跟春日的杏花树一样,是在庭院里添彩,开着好看,看着舒心,而不是像自己一样,不能分割。
只是不太相信曾经的相伴多年,都是假的。
摸着他的头哄他,对他笑,一笔一划教他读书认字,识人识理,陪他练剑,伴他入眠,度过了一个又一个漫长温柔的年岁,他们交换过彼此最亲近的距离,这些,所有的,都是假的。
他能够接受沈倾的感情淡薄,却难以不去恨这个人,恨他连自己的生死和感情都拿来做堵。
这些东西,于先生而言,就那么无关紧要吗?
就连今日他们险些被围剿,幸好提前跑了出来,这都会被沈倾算到,先生甚至能算出来,城中没有自己的主力人手,只要以自身为饵,他就一定会出来。
因为他不可能看着沈倾死在他面前。
先生真是厉害,什么都可以拿来放手一搏。
就连自己的性命都是棋子。
他的人很快跟援兵打成一团,一把长剑直指他脖颈,他却看也不看,抱起来沈倾道,“我输了。”
“放开他!”
深蓝色的锦袍男子跳下马,长剑压近一寸割破了一丝皮肉。
燕云峤怀里还抱着脱力的沈倾,脚上一踩,枪杆滚过脚背抬起来一手握上,双手横抱著沈倾,杀敌的长-枪让他做了格挡,拿在手里抱着沈倾,让人躺的稍微舒服点。
迎着剑锋看向那人,定声道,“不放。”
“那我现在就杀了你。”
并不是玩笑,威逼,剑锋当真深入些许,鲜血沿着脖颈留下来。
燕云峤暗沉道,“只要我还有一口气,也要带走他。”
“你知道你带走的是什么人?”
季凌双道,“他曾经是我燎南名正言顺的太子,眼下马上就是燎南的君主,你一个外族敌军,凭什么大言不惭的带他走。”
燕云峤猜测了那么多,此时才彻底得到了印证。
兵力相持不下,他被俘时交战的双方也跟着停下来,他输了。
援兵人数众多,看不到头,皇室的亲兵,一等一的装备和人马。
燕云峤握紧了枪杆,“就凭,他是我的人。”
他不认识眼前这个男子,这个人却对他的背景,他跟沈倾的关系,一清二楚。
因为他听到这男子说十分坦荡的道,“师徒之情,理应断在你父亲的定国府,儿女私情,你还不及我伴他的时日长。”
“你若是再不松手,君上就要难医了。”季凌双趁他没回应的空档,亲手将沈倾接了过去。
沈倾从他怀里被抱走的时候,半睁着眼看他,还伸手摸了摸自己胸口刺出来的箭尖,小声道,“军理处造的兵器。真疼啊。”
燕云峤紧捏的手掌,修剪过的圆润指甲扎破了掌心。
然后他听见沈倾那那种逗弄他的语气说,“这下我们两清了,小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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