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落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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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铭千回家的时候,还是拿了余宸的钥匙开门。

男人躺在沙发上睡着了，白皙的皮肤上青红痕迹十分显眼，尤其是随着他抬手遮挡眼睛的动作拉伸肌肉,让表面那层薄薄的皮肤更为匀透,显露出隐藏在下方的血脉。

吴铭千走到沙发前，单膝跪下喊了一声：“哥。”

余宸挣扎着醒了过来：“你回来了？”

吴铭千给他扯了扯搭在脚边的薄被：“嗯，妹妹已经送去学校了，你睡吧。”

“不睡了。”余宸十分艰难地爬了起来，赤脚踩在地上揉了揉脖子，“得去医院看那个女人醒没醒，醒了就把她接回家来住……哦还要去看看柚子和洪波。”

·

等到他们收拾好去了医院，已经接近中午，先去看了看余妈,医生说中途醒来过一次,没再哭闹疯癫，看起来应该恢复得还行,只是不能再受太大的刺激。

余宸打算去看看洪波和柚子再回来接余妈，刚一走到洪波病房外面,便听见里面传来男人和女人说话聊天的笑声。

推开门一看，柚子正坐在洪波对面，中间架起来一张小桌子,上面摆放着热气腾腾的饭菜。两人有说有笑,听见开门声同时回过头来看向从外面进来的余宸和吴铭千。

“哟，你们来了！”柚子招了招手算是打过招呼,她脸上还带着十分明显的淤青伤痕，但笑得十分开怀，“吃饭了吗？我们这儿没给你们俩准备。”

余宸没好气地说：“没准备我们的份你还好意思问我吃没吃饭？”

“自己回家做去。”柚子说,“我做的饭又没你做的好吃，干嘛要来抢病人的啊？”

洪波在旁边嘿嘿笑着：“哪有啊，柚子姐做的饭菜很好吃了。”

柚子被他逗得乐起来：“果然吃了姐姐的东西就是会说话，哪像有的人来看病人什么都不带，就带一张嘴还来蹭吃蹭喝。”

话虽然这么说的，但她还是起身去找杯子给两人倒水。余宸问：“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啊，我还说看过波娃子再去你那里来着，这下都省功夫了。”

柚子将细长的眉毛微微一竖，假意怒道：“好啊你，不带礼物蹭吃蹭喝就算了，你是压根没想过来看我吧，就看过洪波顺便来看看姐姐？”

“才没有。”余宸说，“你不呆在自己病房好好休息。”

“我这点伤哪需要休息，”柚子说，“又不像波娃子一样缺胳膊少腿，我就给他妈说了，不用过来，我做饭顺带着照顾波娃子。”

洪波连忙点头：“柚子姐可好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看了一眼病床旁的女人，眼睛里像是在笑，又像是在神采奕奕地闪着微光：“宸儿锅给你说，柚子姐还答应我，等我腿好了，给我买一双正的鞋！”

余宸啧了一声：“你们俩达成了什么交易？”

“不告诉你，”柚子神神秘秘朝他挤了下眼，“倒是你，一脸纵欲过度的样子，说，你昨晚干什么去了！”

余宸头疼地说：“能不能不要说这个词语了……太可怕了你们！”

柚子说：“那你想听什么？夜夜笙箫？从此君王不早朝？春宵一刻值千金？还是什么？”

余宸：“……快闭嘴，我一个都不想听！”

洪波则对柚子的遣词造句表达了深切的崇拜：“哇，柚子姐懂得好多！”

余宸：“……”

鉴于病房里过于辣眼睛，他走到外面去打了电话，找他那位开法拉利住安置房的土豪朋友借车过来接余妈，对方十分大度地让余宸自己去他家里挑选。

“我去开车过来，”余宸朝吴铭千晃了晃手机，“你跟我一起去，还是在医院等我？”

吴铭千想了想说：“我在医院等你吧。”

等到余宸走后没多久，和洪波一起吃完饭的柚子端着一堆碗从病房里走出来，便看见吴铭千靠在病房外墙壁边上，没什么表情地盯着她。

“哟，你没跟着宸宸一起走啊？”柚子笑着问了句，“怎么，专门在这里等姐姐？”

吴铭千沉默片刻：“上次你说的……”

柚子没说话，把手中油腻腻的碗筷递了过去。

吴铭千愣了一下，走过去把碗筷接住了，柚子这时候才说：“先给我把碗洗了。”

两人去了卫生间洗碗，洗完碗后拿着走回去给洪波说了一声，然后这才一前一后下了楼，站在医院大楼外面的花园里。

柚子从包里翻出了烟，自己点燃一根，又把烟盒放在吴铭千面前晃了晃：“来一根？”

“我不抽烟。”吴铭千拒绝了。

“啧，不抽烟的男人，还真是少见了。”柚子笑了笑，但还是没收回手，“不过我劝你拿一根，万一等会儿你就想抽了呢。”

吴铭千将烟盒接过来拿在手中，把玩烟盒的盖子，低垂着眼没说话。

柚子深深地吸了一口烟，缓慢吐气，问道：“你为什么不自己去问他呢？”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吴铭千说，“所以不敢贸然发问，于是想从旁人口中了解更多，然后决定怎么做。”

“不愧是大老板啊，想的就是比我们这些小老百姓周全。”柚子一边抽烟一边笑，她的笑容和声音都带着柔婉，所以听起来并不是嘲讽或者妄自菲薄，“其实你和余宸在一起……他还是会很幸福的吧？其实你挺会照顾人的。”

“我不会，”吴铭千说，“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始终是他在照顾我，大学和他在一起的那段时间，我几乎已经完全染上了和他在一起、被他照顾的瘾，所以分开后有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深陷在某种十分空虚的孤独中，没有办法接受失去他的痛苦。”

“那你那个时候为什么不回头呢？”柚子说，“要是那个时候你稍微主动一点，来找他，或许你们俩都没有那么难受了。”

吴铭千没说话，找了张长椅坐下，手里把玩着柚子的烟盒，盯着那些在花园中散步的病人看。

柚子也跟着坐了下来，翘起二郎腿，慢慢地抽着烟说：“当年那件事啊……你现在要是去问玥玥妹妹，她说不定都会有印象。”

“所以，”吴铭千侧过头，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柚子用指尖夹着烟，眼睛望向远处：“我也不知道。”

“我从来没想过这种事会发生在自己面前，发生在身边的人身上，”她说，“更不会想到这个人竟然是余宸。”

柚子说：“我们从小就一起玩到大，已经到了熟悉再不能熟悉，熟到相亲都不可能那种地步，我了解他的性格和人品，我知道他从来都是一个嘴巴毒喜欢逞强但又对身边人很好的人，不管怎么说都是一个对生活充满着希望的人，而不会随随便便就向困难屈服。”

“但是那天……”她闭了下眼睛，“我是真的被吓到了，现在都忘不掉。”

吴铭千侧头盯着她，神色并没有太大起伏变化，但是呼吸几近平息。

“那天我一个人在家，”柚子沉思着说，“在做饭，然后听见外面传来玥玥妹妹的哭声，她那时候都还小，就四五岁的样子，然后敲我家门。”

柚子以为是余玥又被她那个大魔王一样的哥欺负哭了，跑过来找她求安慰告状，结果刚一打开门，余玥就哭着跑过来抱住她的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对面门打开着，柚子感觉自己像是听见有人在喊救命，她以为是错觉，余玥的哭声掩盖了对面屋子里传出来的声音，直到闻到浓重的血腥味，她才哆哆嗦嗦地反应过来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