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h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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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红刚想笑,听到自家只有半股，脸都绿了：“小妹，都是哥哥,你怎么还差别对待呢，大哥家两股,老三家一股半，凭什么我们家只有半股！”

王建国脸色也不好看。

王语解释道：“大嫂一开始就在帮我，这衣服能做出规模，前期多亏了大嫂。三嫂虽说做着裁缝，但也在帮我管理那些女工，帮了我不小的忙。她们帮了我,我多给一点儿不是应该的？”

她顿了顿,看着马红和王建国：“反倒是二哥二嫂你们，前面我开始准备的时候你们人影都不见一个,看我生意做出来了,就想着来空手套白狼，关键还想着把大哥三哥他们全拉进来，想逼我妥协。我被你们这样对待,本来不想给你们一丁点儿东西。但想一想，二哥以前也真心疼过我,就连二嫂你,才到王家的时候还帮我洗过衣服,扎过辫子。我念着你们的好,所以才让你们得了这半股。如果你们觉得不满意，不想要，就当我没说。”

这翻话直说的王建国脸色通红，“小妹,你....”，最后叹了口气，“是二哥做错了。”以前他疼王语的那些画面涌现出来，被王父抽打一顿都没王语自己说出来，让他这么羞愧。

“你说的对，是我猪油蒙了心，这股还是算了，你收回去吧。”

马红脸色微微僵了僵，虽然王语说的她也很心虚，但白给的钱啊，让她就这么不要了实在舍不得，大不了以后对小妹好一点儿，不再算计她了嘛。

张碧听了跳起来说：“小妹，给我们吧，你二哥二嫂哪里看得起这么点儿东西啊，我和你三哥不一样，我们都是穷过来的，蚊子腿都是好的。”

这下马红可坐不住了：“张碧，你什么意思，你得了一股半还不算，还想把我们那半股也拿去，你的心怎么这么黑呢！”

“我心黑？我心能有你黑？给男人吹着枕头风，让他算计自己的亲妹子，现在怎么样，哈哈哈，遭报应了吧，把小妹弄的心寒了。要我说，小妹就是太心软了，这样的白眼狼，你还给什么呀，就该一个子儿都不给。”张碧叉着腰和马红对骂。

王语赶紧去看顾朝，只见他抿着奶糖，正乐呵呵的看两个舅妈吵架。王语忙捂住他耳朵，生怕待会儿两人吵起真火了说脏话。

顾朝已经被王语捂习惯了，知道这是王语不让他听的意思，回头自己乖乖的扑进她怀里。

马红不甘示弱；“你那心眼小的，要是换了你，恨不得连口水都不给别人喝。小妹那能和你一样嘛，小妹善良又大方，你比得了吗！”

王语实在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这二嫂还是真是能屈能伸，刚还怒气冲冲的，这会儿就给她拍上马屁了。

张碧也被她的话弄得一懵，“你...你可真不要脸。”

马红不再和她吵，转头笑呵呵的和王语说：“小妹，之前那事儿是我和你二哥做错了，我们认，我们肯定记着你对我们的好。”

王语忍着笑意点点头；“好，我相信二嫂。”只要她和王建国不太过分，王语并不介意帮一下他们。

说好后，后面几天王语就专注忙着这件事情，她把每股代表多少钱，盈利怎么算全都清楚的告诉了大家。章英还是管着前面的店面，后面女工们则由张碧带着。

至于马红，她一点儿亏都不肯吃，王语就让她负责采买材料。

马红一听到采买眼睛都亮了，还以为里面有油水可以捞。哪想到章英和张碧都不是善茬，对她本来就不放心，查账查的那叫一个仔细，弄得马红不但捞不到一点儿油水，反而劳心劳力，生怕哪里出了错对不上账要扣她的分红。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把这些事情都安排妥当后，王语带着顾朝出发了。她这次并不只单独考察h市，h市隔壁的s市同样是开放的大门，而且两个城市隔得不远，如果顾朝想看顾里了，同样也很方便。

本来她想就带着顾朝去的，但王父王母说什么都不同意，几个哥嫂也很不放心，最后商量后，一致让王义跟着。王义人高马大的，跟在王语身边，就算什么都不做，也能吓退一些心怀不轨的人。

王义自己也很想跟着去大城市瞧瞧。王义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太憨直，要碰上精明的，以后少不了吃亏上当，王语想着带他去见见世面也好。

于是在一个清晨，王语带着顾朝，后面还跟着大个子王义，坐上了绿皮火车，一路往h市奔去。

绿皮火车已经在王语的记忆里模糊了。上辈子顾里在研究院上了两年班后，顾朝到了上学年纪，顾里想给顾朝一个好的学习环境，才把他们接去了h市。那时候她欢天喜地，因为有很多人说顾里在大城市里工作了，就会像其他跳出龙门的男人一样不要她了。她诚惶诚恐，生怕别人说的会成真，她在村里听了好多那些知青考上大学回到城里就抛妻弃子的例子。

所以顾里说要接他们去城里的时候，王语简直不知道如何形容当时那种死里逃生，喜极而泣的感觉。

她以为顾里能接她和顾朝去城里，是因为想和她好好在一起，她抱着无比的期待到了h市，才发现一切和以前并没有丝毫变化，顾里依然不靠近她。一个月里有一大半的时间他都住在研究院里，只在周末顾朝放假的时候才回来。

回来了依然竭力避开她，她追的越紧，他就避的越开。她的百般讨好，万般在意，在顾里那里却仿佛沾上就会身亡的毒药，视她如洪水猛兽。

她记得第一次忍不住爆发是在搬到h市半年后，那天是顾里生日，她早早做好了饭，还买了一个蛋糕，想热热闹闹的给顾里庆生，谁知一等就等到了夜里十一点多。

她实在忍不住质问顾里为什么要这么躲着她，为什么要这么伤她的心，就不能稍微喜欢她一点点。

那是顾里第一次在她面前露出疲惫，用商量的语气和她说，他实在给不了她想要的，他能做到的最大程度就是负责她和顾朝衣食无忧，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两个人保持安全距离平静的过日子。

那会儿王语完全听不进去顾里的话，听了只觉得铺天盖地的绝望。索性破罐子破摔，竟然还想强行和顾里亲热。顾里一把推开她后走了。

她在厅里哭，顾朝被吵醒，抱着她一起哭，“妈妈，我们不要爸爸了，我们回家.....”

可她那时候只觉得万念俱灰，竟然将脾气发到了顾朝身上，骂他没用，连亲生爸爸都不喜欢他，不想看到他。

其实她何尝不知道，顾里对顾朝明明很上心，他从头到尾不想看到的不过就只有她罢了。

在她一心扑在顾里身上，诚惶诚恐的害怕被顾里抛弃的时候，却没发现原来像小太阳的顾朝笑容越来越少。

随着火车离h市越来越近，往事就如潮水一般向她奔来。王语抱紧了顾朝，将脸紧紧埋在他的后背，不让别人看见她眼里的悔恨：心里对顾朝说了无数个对不起，一次比一次虔诚。

“妈妈？”顾朝回头，他小手摸着王语的眼睛，“妈妈，你怎么了？妈妈，别哭，妈妈....”，顾朝担心的也带上了哭音，一个着急，自己连连去亲王语的眼睛，好像他亲了，这些眼泪就能飞走。

王义正打热水回来，见到这个样子懵了，“小姑，你怎么了？”

王语忙擦擦眼睛，“没有，开了窗户，有沙子飞到眼睛里了。”

王义傻乎乎的信了，还拍拍顾朝：“你妈妈没哭，别担心。小姑，快吃饭。”

他们已经正在车上呆了三天三夜，带的干粮早吃完了，现在吃的是火车上买的，一份猪皮冻饭要三毛钱，再贵一点儿的还有炒肉盖饭，差不多要四毛，便宜的也有，全是素菜，两毛就可以买一份。

王义吃猪皮冻饭吃的津津有味，王语却不怎么吃得下。顾朝也一样，口味被她养叼了，喝了一瓶牛奶，又吃了一块蛋糕，还是王语喂他，他才吃了些蔬菜。

“妈妈，我想喝你做的酸辣汤。”顾朝咽下一口白菜，眨巴着眼对她说。

王语摸了摸他的脑袋：“等我们下了车妈妈就给你做好不好？”

顾朝乖巧点头：“好~”，末了小声补充，“要加小紫。”

王语失笑：“好，妈妈给你加小紫。”

王义听的一头雾水：“什么小紫？”

“就是紫苏，朝朝特别喜欢在酸辣汤里加这个。”

王义嘿嘿笑：“紫苏就紫苏呗，干嘛叫小紫。”

顾朝撅了撅嘴，不乐意了。

王语觑他：“我们朝朝爱叫什么就叫什么，是吧朝朝？”

顾朝甜甜的笑了，重重地点头：“嗯。”

王义笑着说：“小姑，你也太惯着朝朝了，当心把他宠坏了。我小时候，我妈拿着那么粗的棍子就往我身上招呼，好家伙，我咋没遇见你这样的妈呢！”

“所以才把你打傻了啊，你看你，现在就傻大个一个。”

顾朝听了捂着嘴偷笑。

王义啊一声：“你们太过分了，一个说我傻，一个嘲笑我。”

惹得顾朝笑的更开，一双大眼睛弯成一条缝。

火车又开了一天，王语的脚终于踏上了h市的地面。看着现在还略显简陋的火车站，王语心下感概，一切都会飞速的发展，任谁也想不到以后的华国会发展的如此迅速，像一条巨龙，从东方势不可挡的腾飞。

想到自己也许会抓住这个机遇，成为这个时代弄潮儿的一员，心绪就分外激动。

真正踏在这块土地上，她以为会有的痛苦，逃避，此刻却通通不见了。

她对h市已经不像来之前那么反感了。也许有句话说的是对的，从哪儿跌倒，就从哪儿爬起来。上辈子这个城市带给她的只有痛苦，既然重来一次，她就要重新书写自己的记忆，朝朝也一样，他会在这个城市无忧无虑的长大，开开心心的生活。

“爸爸，爸爸！”刚出站，被王义扛在肩上的顾朝忽然挥着手朝人群中大喊。

王语顺着看过去，只见顾里穿着简单的白衬衣和黑色布裤，神色淡漠的站在出站口。一眼望去，他和周围灰扑扑的人群格格不入，他太耀眼，就算最简单的穿着，也压不住他本身的气场。

周围的人自动离了他一圈。旁边还有好些小姑娘偷偷打量他。

顾朝的声音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并不大，偏偏顾里就听见了。在顾朝喊第二声的时候，顾里忽然向这边看过来。

他眼睛微微弯了弯，也朝着顾朝挥了挥手，然后大步走过来。

走过来后从王义身上接过顾朝，单手抱着他，又顺手接过王语提着的包裹。

王语想避开；“不用，都是衣服，不重。”

“给我吧。”顾里不为所动，依然提过了包裹，对王语说：“你们暂时住的地方我已经安排好了，研究院有专门的招待所，不要钱。”

“这不好，我们随便在外面找个地方住着就行。”都离婚了，哪还能这么麻烦顾里。

王义忙对王语说：“小姑，免费住哎，怎么就不能了？你傻啊。”

顾里本来已经走了几步，闻言回头看她，“至少我还是朝朝的爸爸，安排好他的一切本来就是我该做的。”

既然顾里都这么说了，王语再推辞就太矫情了。只好点了点头：“好吧，不过吃的我自己负责。”

顾里点点头：“好。”

出了车站，满大街看去，全是自行车，只有少数几辆私家车在马路上穿过。

王义盯着那几辆轿车看的目不转睛：“小姑，你快看，是小轿车唉！”语气里满满的艳羡。

王语对他说：“只要你肯努力，以后肯定也能开上。”

王义只当王语是在开他玩笑，笑呵呵的说：“要是真有那一天，我车上第一个拉的肯定是小姑你。”

王语本来以为他们要坐公交车去，但顾里却不把他们往车站领，反而朝一个路口走去。

王语这才想到顾里不能和别人触碰的毛病，心里打突，不会是要走过去吧，她记得研究所离这边可远了，走过去腿还不得半废。

正想着，顾里竟径直朝一辆停在路边的小轿车走去。王语和王义同时张大了嘴巴。

顾里回头看他们，“不走吗？”

“走，当然走。”王语忙跟上。

顾里抱着顾朝坐在副驾驶，王语和王义两个人坐在后面。王义坐上车后这摸摸那摸摸，兴奋的问顾里：“小姑父，你这车哪儿来的啊，不会是你自己买的吧？”

王语听了恨不得锤他一拳，个死小子，顾里现在哪里还是他的小姑父啊。

她内心反应激烈，顾里却好像没听见这个称呼一样，声音平静的说：“这是院里的车，我申请了来用一下。”

王义一脸崇拜：“难怪要读书，看看小姑父，读了书，刚进单位就能想坐小轿车就坐。”

王语悄悄拍了一下王义，用口型示意：他算你哪门子的小姑父，他们都离婚了，离婚了！怎么王义还一口一个小姑父喊着。

王义看懂了，抱歉的嘿嘿笑了笑，摸着头对顾里说：“顾里，对不起啊，我刚刚叫错了。”

顾里悄悄看了一眼后视镜里的王语，果然，是她提醒的王义，收回视线，神色平静的说没事。

王语没发现顾里的动作，她提醒了王义后，在心里感叹，哪有王义想的那么简单，这种轿车在这个年月可是顶级的稀罕物，哪是随便一个研究员就能申请随便用的啊。顾里才刚进研究所，就能申请使用轿车，可见他在研究所里有多被看重。

果然，优秀的人到了哪里都优秀。

车子开的既平又快，没过一会儿就到了研究院专属的招待所。

王义下车的时候还意犹未尽的看了好几眼。

招待所的环境很好，平时都是招待一些外地来的研究员或者其他领导，顾里带着他们拿了钥匙直接到了二楼。

王义的是一个单人间，面积要小一些。王语和顾朝的在中间，面向朝阳，除了床以外，里面还有附带的浴室和厕所，还放了一台黑白电视和收音机。

沙发茶几都不缺，赶得上后世一些标准的酒店房间了。

顾里帮着王语将包放好，“这房间我是以家属的名义申请给你住的，想住多久都行，要是有什么缺的，你可以到一楼找人，有专门负责这些的。”他顿了一下，“也可以找我，这里我比你熟，有什么想买的问我比较方便。”

王语点点头：“好的，谢谢你。”

察觉到王语语气中的那分生疏和故意的疏离，顾里心往下沉了沉。但他面上丝毫看不出，只微微颔首：“不用，这是我该做的。”

“你们坐了这么久的车肯定很累了，先去吃饭吧，吃了饭好好休息。”看意思，他竟然还想带着王语和顾朝去吃饭。

王语叫住他；“顾里，你不用这样。”

顾里背对着她挺住脚步，转过身来看她；“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