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第 3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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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

婚礼筹备得很顺利。

林富贵请的女方大媒谭先生,送亲的诸位十全太太们都已经到了边城。本来大将军这边儿说，可以从别庄起轿子，迎入城内的将军府。

但林富贵觉得这样于礼不合,也太简慢了。

他将多年积蓄拿出来，在边城中买了一出院落,正好最近房价比较低,这处院子比他原本打算的要大一些。

虽事起仓促，但如今嫁妆都准备得差不多了,十分丰厚华贵。

万事齐备，林富贵只等着大将军行纳采问名之礼。不料眼看已经到了夏末，马上就到秋天婚期了，大将军府那边儿还是不见动静。他不由有些焦急。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虽然这亲事定的有些仓促吧,但这迟迟不过定,不知道是不是大将军父母那边儿出了变故。

这日林阿婉与他挑线练习完。他忍不住开口道：“我们的房子收拾得差不多了，马上搬过去吧。”

林阿婉没想到爷爷的动作这么快。在别庄虽不能与大将军见面，但每夜两人可以借影戏传情。要搬走了,她就见不到大将军了。

林阿婉柔声道：“新房刚粉刷了,味儿呛得很吧，呛坏了嗓子，我还怎么登台，爷爷。”

林富贵林富贵见小姑娘眼睛转了转，就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

他皱眉道：“阿婉！早十天你就是这么说的。每天敞开窗户门晾着,边城又干燥,早就晾没了。而且粉刷装饰，都是左管家帮的忙。用的不是惯常的石灰，掺了极为名贵的香料,哪儿石灰味儿了。你莫推三阻四。”

林阿婉见爷爷坚持，知道自己不能再推了：“那好吧。”

又听林富贵问道：“大将军那边的大媒可寻到了？”

林阿婉抱着爷爷的胳膊笑道：“爷爷，您别担心了。左管家说了，已经通知他哥哥宣府指挥使车寒凯大人了。他会回老家，请德高望重的长辈来当大媒并主婚了。这一来一回，总是需要时间么。”

林富贵看小姑娘满心欢喜，什么都不愁的模样，他又想叹气了。

“大将军老家在寿阳，离这里又不远，这都快两个月了，就是走着过来，都该走到了。”

林阿婉眉眼弯弯道：“这说的呢，人家出门来可是要当大媒的呀。还不得做新衣服，新帽子，买高头大马，再到庙里求平安签儿，再给我们备好婚礼的份子，再喝了践行酒，要是喝醉了上不了马，就再歇两天……”

林富贵看她越扯越远，尽在瞎打岔，他不由啼笑皆非。

这丫头又来这套，但这次可不能让她混过去了：“阿婉，我明日就去找左管家，问问他什么时候走礼。”

林阿婉没想到爷爷这次不托她传话了，要自己去找左管家。她不由一惊。

其实她在内院也听到了几句风言风语，说大将军的父母都不满意这门婚事。

当时林阿婉正好在那耳房里寻些做皮影人偶的皮子，没想到却听到了院子里进来几个女人。

她正要开口与她们打招呼，却听到周嬷嬷道：“这事儿闹得，怎么还不过定呢。”

黄妈妈哼了一声道：“可说呢，别看我们现在筹备婚事，张罗的这么大，若没有大将军父母点头，那林阿婉也上不了车家族谱。算不得什么正经大将军夫人。”

林阿婉一愣，这是怎么回事儿，她正要出去让她们说明白。

却听到门口又来一个人，闫嬷嬷冷冷地训斥道：“胡说什么？还不快取了东西干活去。别仗着是自己府里老人，就嘴上不把门。如今大将军如何看重阿婉姑娘，你们不知道？”

那周嬷嬷讪讪道：“是，您教训得对。大将军对阿婉姑娘，那可是宠到天上了。只是现下六礼迟迟不行。我们家还没上门去求亲，这还赶得及秋天办婚礼吗？”

闫嬷嬷冷冷道：“这就不用你们几个操心了。如今你们这些话，被我听到了，不过挨顿说。若是被阿婉姑娘听到了，你们就等着好吧。”

那几个家人齐声道：“不敢在阿婉姑娘面前胡说。多谢嬷嬷提点。”

闫嬷嬷走了。几人接着小声议论。

周嬷嬷道：“我们也没说啥吧？就是平日里议论大将军两句，大将军也不生气啊。”

郭嫂子道：“是啊，我看阿婉姑娘笑眯眯的，十分讨喜，脾气也很好，最是和善不过了。”

黄妈妈斜着眼睛道：“嗨，这你们就不懂了。你们想啊，一个皮影班子挑签子的小姑娘，居然能当上大将军夫人。她要手段不高，能办到吗？听闫嬷嬷的话没错。”

林阿婉站在耳房里，听得真切，一时也不知道该不该出去。

大将军府的人对她虽然恭敬有礼，但是她又不傻，自然知道他们心里并不服气她。

但她想着我是嫁大将军，大将军喜欢我不就好了么。府里的人么，日久见人心，慢慢相处，他们就知道我可爱又聪明了。

她以前也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

只是如今听到他们的话，她有些吃惊。

左管家告诉她说，他们定的着急，在边城先办婚礼，回京之后再补一次礼。到时候还要开祠堂拜祖宗入族谱见亲眷，一样都少不下。

所以林阿婉从未想过，这已经敲定的婚事，还会有波折。

却听黄妈妈笑着道：“你们说，大将军娶妻这么大的事儿，为啥办得这么匆忙呢？”

几个女人都心知肚明地低声笑了起来。

却听耳房门嘎吱一声开了，林阿婉推门走了出来，笑盈盈地问：“为啥呢？我也想知道。”

这几个人顿时慌了，立刻讪笑道：“姑娘来了多久了？”

林阿婉依旧笑眯眯的：“我一直在呀，是妈妈们来得晚。”

众人一听，知道她这是一句不拉地都听到了。

当下几人大惊失色，立刻道：“姑娘，我们不懂事儿，都是胡说八道。姑娘恕罪。”

林阿婉只奇怪地问：“妈妈们贵庚呀？”

几人面面相觑。看着小姑娘依然笑眯眯的模样，估计她还没过门，还是做好人的时候，不会太苛责他们。一时她们心里放松了些。

周嬷嬷便道：“我四十七了，是家生子。家里十几口人都在大将军府当差。”

郭嫂子道：“我三十八，入府里也有三十年了。”

黄妈妈道：“我刚过四十，也是家生子，儿子女婿一家子都在大将军龙虎军里办差。”

林阿婉笑眯眯道：“原来都这么大岁数了呀。我见过的不懂事，爱胡说八道的人，都是三四岁娃娃呢。诸位妈妈就别谦虚啦。你们告诉我，为啥亲事会这么匆忙呢？”

众妈妈都脸色涨得通红，果然这小丫头刁钻得很。而且听到自己是世代世仆，也丝毫不给留脸面，真的厉害。

几人只得道：“是，我们是老糊涂了，姑娘见谅。”

她们见林阿婉微微一笑，好像还有话等着她们。

她们立时心里一抖，赶忙改口道：“我们一直都是糊涂人。姑娘大人有大量，原谅我们吧。我们再不敢了。”

林阿婉见她们现在倒是挺乖觉的。她眼珠一转，忽然觉得啥日久见人心呀，何必那么麻烦呢。

她抱怨道：“昨日里左管家刚拿了家训给我看，大将军府的家规足有这么这么长。”

她比划了一下，叹道：“不愧是大户人家呢。规矩实在多。妈妈们，你们虽然糊涂了，但是在将军府里也待了这三十四年了，想来还是知道这些规矩了？”

众人瞬时面如土色，立时便跪了下来。

大将军这些年内院里没人，他又不用女子侍奉。她们跟着来了，不过做一些平常的活儿，也没有将军府的森严的规矩管束，日子过得十分惬意。这就一时忘形了。

她们磕下头去道：“求姑娘饶了我们这一遭。”

林阿婉唬了一跳。

昨天左立彬给她看家规，她一看就头疼，回头就扔到一边儿去了。看她们的模样，这大将军府的规矩还挺森严的？

她一时都有些担心自己了。

她咳了一声道：“都起来吧。你们是府里老人了，你们爱讲故事，我爱听故事。你们就跟着我，有空给我讲讲大将军府的事儿呗。”

众人看着小姑娘笑眯眯的，不知道她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众人都微微一抖，但也不敢拒绝，立刻道：“是。能近身侍奉姑娘，是我们的福气。”

林阿婉眉眼一弯，道：“那你们告诉我，为什么这婚会定的这么匆忙？”她其实从未想过，但他们一说，她才发现确实是很着急呀，那到底为什么？

众人发愁，这个话茬儿是过不去了，真恨不得掐死刚刚乱说话的自己。

那郭嫂最机灵，忙道：“自然是大将军看重姑娘，一刻都不想多等了。”

周嬷嬷立时附和道：“想来当时合婚看日子，看到了这婚礼的吉日就在秋天。所以着急，要不就错过吉时了。”

林阿婉本来还觉得郭嫂说的有道理，但听周妈妈的话，又不由皱眉道：“不对。当时都没看八字，就说定秋天了。”

众人不由心中暗暗叫苦，您这是故意的还是故意的还是故意的啊。

林阿婉看着那黄妈妈，方才属她说得难听：“黄妈妈你说呢。”

黄妈妈脸上闪过一丝惧色，亦有几分不甘：“就是郭兴家的和周嬷嬷说的那些。”

林阿婉看着她，心里也很奇怪，自己在府里每天忙得要命，不记得得罪过人呀。她看起来好像很不喜欢自己的样子。

“你说嘛，不怪罪你。”